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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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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无端自然是没意识到自己脸红的。
因为君别慕那句话,她脑子里已经飞速转起了没眼看的画面。
难道原来的花无端跟君别慕就是小说里流行的那种,俩死对头看起来争锋相对,实则白天打得火热,晚上睡得火热。
想到这里,花无端咬着指甲,悄悄抬头瞄了君别慕,却又没敢多看,只一眼落在他胸膛,便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大殿因两人的沉默显得更空荡。
君别慕因花无端这再次突如其来的娇羞,神色凝滞片刻,随后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脸庞。
一个杀人不眨眼,嗜血如命的女魔头,因为那么一句话而红了脸,任谁都要称之为三界第一大奇观。
而因为君别慕过于直接的目光,花无端脸颊的红晕还迅速爬地往耳后根处爬。
妈呀,这种剧本给她这种母胎单身真的合适吗?
许久,她缓缓抬眼,看见君别慕狭长的眸子映着冷辉,望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柔情。
并且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还有毫不掩饰的嫌恶之意。
花无端:“……”
太初墟入夜后,气温骤降,仿佛一瞬入冬,阵阵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吹得花无端瞬间清醒。
她抱了抱双臂,两三步跟上君别慕。
只是两人还未离开嵊云殿正殿,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花无端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透过窗户,朦胧可见外面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各种说话声此起彼伏,或愤怒、或悲愤、或哭喊。
这些声音如同即将压城的铅云,悬在头顶,将空气挤得稀薄。
第六感告诉花无端,又没好事儿。
她下意识便侧头去看君别慕,只见他徐徐转过身,半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满脸写着不耐烦。
突然,门外响起一道中年男声,奋力喊道:“师尊!天鹤派无意前来打扰,但花无端今日明目张胆杀我女儿,请师尊定要为门人讨一个公道!”
花无端:“???”
我今天杀人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震惊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而门外的天鹤派掌门极力地忍住自己的愤怒,再一次喊道:“师尊,请为我女灵寒讨一个公道!”
哦,灵寒,那个英勇自杀的妹子。
其实在这个通讯非常发达的玄幻世界,造谣的成本比花无端想象中低得多。
当时红灯妹子抹了脖子,也不知是另外两盏灯中的哪一盏在传话的时候,或许是神志不清,或许是恶意造谣,说成了花无端杀了挡她路的灵寒。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太初墟都知道了,并且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他们甚至长呼一声“这一天终于来了啊!”。
花无端气笑了,怎么自杀的人也能把锅扣到她头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看向君别慕,急切说道,“我没杀!你看见了的!”
君别慕并没有应声,掀了掀眼皮,也不知听没听花无端说话。
此时外面又响起一道女声,她带着哭腔喊道:“求师尊莫要包庇女魔头!我今日定要她血债血偿,为我女儿讨一个公道!”
掌门夫人是出了名的爱女护女,她说血债血偿,就一定是要拼死一搏的。
因此,她身后的门人都扼腕叹息,不知今日这嵊云殿又要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大殿内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谁在那里胡说八道!我才没杀人!”
清脆,响亮,是花无端的声音没错。
——“知不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我连鸡都不敢杀还敢杀人?!”
殿外的人群因这三句话,寂静了好几秒。
他们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确定她说的不是“老娘杀了就杀了,你有本事便来报仇,否则老娘连你一起杀!”吗?
这寂静便显得掌门夫人的哭喊更为凄厉:“无耻花无端!你不仅杀我女儿,还用鸡来羞辱她!你出来!我今日必与你决一死战!”
花无端真是气极了,作为21世纪守法好公民,她连班规都没违反过,更别说违反刑法了,突然一个杀人犯的帽子给她扣下来,她可不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拿出证据来!”
不过花无端和掌门夫人对线了这么久,却没敢开门。
怂还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你!你——”
掌门夫人气得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气急败坏道,“求师尊开门!让我与女魔头决一死战!”
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怎么又要打架。
花无端原本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过头去看君别慕,义正言辞地说:“我没杀人!”
她见君别慕垂眸看着她,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于是趁热打铁,拉住他的袖子,像小狗一样轻晃手臂,可怜巴巴地说:“你都看见了的,你得帮我解释解释,我真没杀人。”
君别慕懒懒地垂眸瞥着花无端,漫不经心地问:“想我护你?”
花无端像小鸡啄米般点头。
君别慕:“求——”
花无端:“求你求你求求你!”
“……”
昏暗的屋子里,花无端看不见君别慕的嘴角僵了一下。
他盯着花无端,面无表情地缓缓拂开花无端牵着他袖子的手,转而看向殿门。
华灯初上,明亮的光透过窗户,影影绰绰地洒进来。
他仿佛透过窗户看见了什么,眼神逐渐收紧,透着一丝凌厉,推开门走了出去。
花无端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众人在见到君别慕和花无端一前一后出来时,全都归于安静,就连天鹤派那个气势汹汹的掌门和气得发疯的掌门夫人也不得不安静地站在一旁。
君别慕跨出大殿,站在最高处,居高临下地望着众人。
四周便静谧得只能听见某些坐骑神兽的呼吸声,以及他颀长的身影随着微风轻晃。
花无端被这一幕帅得心脏乱跳。
怪不得大家都想当大哥的女人,这种被罩在身后狐假虎威的感觉也太好了吧。
她屏住呼吸,看着君别慕跨出大殿,目不斜视,随后走下台阶,穿过人群中央。
他一抬手,一只仙鹤飞到他面前,然后
——载着他往西边飞走了。
飞走了,走了。
花无端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君别慕的身影渐行渐远,身旁萦绕着缓缓飘过的卷云,好一哈儿,终于确定君别慕真的丢下她走了。
原来他只是有事要走,并不是想出来为她作证???
亏她还傻乎乎地跟着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花无端头顶如有漫天闷雷滚滚而来,气得她差点原地昏迷。
那掌门夫人思绪极快,见此状,立刻飞身冲了过来。
“花无端!今日我定杀了你为我女儿报仇!”
她一拔剑,天鹤派其他人亦反应了过来,纷纷亮出武器,一同朝花无端发起进攻。
花无端直愣愣地看着这些人拿着武器朝她冲来。
她明明吓得不敢动,却感觉体内一股热气在冲涌,血液如同在燃烧一般引得她浑身发烫。
电光火石间,余光瞥见一抹极强的亮光,她立刻转头看向君别慕离去的那个方向。
他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却依然没有回头,但一道白光从他身旁破空而来,照亮一方夜色,在离地一丈高处变成一抹红色身影,极速旋转而下——
“砰”得一声,无念双脚落地,震得四周地面抖动,尘烟四起。
而他稳稳站着,两只小短手负在身后,稚嫩的双眼却透着一股邪气,看着众人,厉声道:“谁!敢!”
无念代表谁,太初墟无人不知。
一时间,那些打算手刃花无端的人纷纷停下,只能愤愤不平地看着无念。
花无端慢慢地缓过了神,盯着眼前的小屁孩,惊恐之后的绝处逢生耗尽了她所有的脑力,所以此刻想的只是:啊,还真是一个“剑”人啊。
而天鹤派掌门与夫人握着剑,双眼充血,浑身发抖地看着无念。
他却只是站在花无端面前,俨然一副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汗毛的气势。
双方无声地对峙着。
无念丝毫不退,天鹤派的人已然明白了君别慕的态度。
只是天鹤派的掌门依然不甘心,他红着脖子说道:“师、师尊为何要护着这个女魔头!”
无念伸手拨了拨总角上的红绳结,不急不缓地说:“那不然护着你?你给师尊生孩子吗?”
掌门:“……”
无念又眯着眼睛,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原来你们都想杀师尊的孩子?”
下面自然鸦雀无声,无人敢妄动。
这也算是君别慕把花无端带回太初墟以来,第一次明明白白地摆明了他的态度。
他要护着他的血脉。
即便这个人是作恶多端的七曜宫花无端。
自此,这段时日暗自揣摩着君别慕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人有了结论,那些分为几派成天辩论的掌门也可消停下来了。
一切就此尘埃落定。
君别慕不允许任何人动他的孩子,无论是与花无端有什么血海深仇。
像是釜中之鱼终于跳出水面呼吸到了空气,花无端提着的一颗心找到了一方依托,也终于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担心纯属多余。
看来不管君别慕多么渣,性情多么阴晴不定,他始终是个封建的古代人,他非常看重孩子。
稳了稳了。
花无端想,至少在她生下孩子之前,这里确实谁都不敢动她了。
至于以后——
她抬了抬头,看见天鹤派掌门夫人颤抖着下巴,怒视着她,“我们自然不敢伤害师尊的血脉,我便把这笔账记着,待来日花无端生下孩子,我必让她偿命!”
花无端心里冷哼一声。
到时候老娘必定已经想办法回到法制社会,到时候你就跟那个大魔头打架去吧你。
天鹤派的人在掌门与掌门夫人的带领下离去,嵊云殿外的夜空挂着一轮空荡荡的弯月。
无念转过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花无端:“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招?”
花无端累极,不想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跟一把剑解释这种事情,只好摆摆手,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
她太累了。
如果她能顺利回到21世纪,她一定要好好劝诫那些成天叫嚷加班苦加班累的同事,真的,加班不算什么,你试试成天被一群凌驾于爱因斯坦和牛顿之上的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那比狗逼领导在劳动节打电话叫你回公司加班还操蛋。
“哦,我知道了。”无念跟在她身后坐下,自言自语道,“今日师尊已经试出来了。”
花无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也不打算理会。
几只长舌鸟从屋檐下飞过,叽叽喳喳道:“对啊,这花无端太奇怪了,看起来像是成了凡人,什么都不会了。”
花无端正想着要不要搭理这几只鸟,那边无念就大大咧咧一挥手,说道:“因为她疯了。”
“……”
花无端握紧了拳头。
算了,不跟一把剑计较。
她松开手,摸着冰凉的地砖。
虽然此刻她体内那股血气倒涌的感觉已经消失,但余热还残留着,甚至额头渗着细汗,只有贴一贴这冰凉的白玉地面才会舒服点。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喉咙像是被烤过一样,可是她明明就没说过几句话。
“有水吗?”
花无端问无念。
无念挠了挠头,迈着小短腿走了。
好一会儿,他端回来两小杯清凉的仙露。
“喏。”
花无端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看着还有另一杯没动,便问:“你不喝?”
无念摇头:“我从不喝水。”
花无端:“为什么?”
无念:“我会生锈的!”
花无端歪着脑袋打量他一圈,睁大了眼睛:“你还真是剑啊?!”
无念也歪着脑袋和她对视;“我真是剑!”
花无端越发好奇,伸出手指,想摸一摸他。
谁知无念突然猛地跳开,有些嫌弃地看着她:“你手上都是汗,别靠近我!会生锈的!”
花无端:“……”
剑人就是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