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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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雪的安抚实在不能填补顾清晨被那句阿姨虐的千疮百孔的心。她掏出手机和郑植哀嚎：“刚刚有个家长，让她家高三的儿子管我叫阿姨，竟然叫阿姨。我有这么老吗？而且还不应该来我们科看病。”
郑植才忙过一阵，刚吃上水果捞，发语音回她：“你应该跟她说，阿姨，你儿子这病我看不了。阿姨，你带他去别的地方吧”
顾清晨一下子醍醐灌顶，是哦，她刚刚怎么没想到呢，为什么没这么回复。啊，这和知乎上说的‘吵架发挥不好回家反思气哭了’一样啊。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八点多，郑雪去上洗手间，屋子里就顾清晨自己。
推门进来了个喝醉了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酒味大的都熏人。一屁股坐凳子上后，语气非常凶：“我扎刺了，你，你，你给我找找。”
顾清晨有点打怵遇上这样的患者，他喝多了，神志不清，不好沟通。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晚上吃的什么鱼啊？”
“我晚上没吃鱼，你才吃鱼了呢。我昨天中午吃的鱼，但就是晚上扎的。”
得嘞，顾清晨彻底确定了，这人喝迷糊了。
顾清晨让他张嘴，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确实没找到刺。她说：“我看了，没找到刺呀，要不您明天白天再来看看？”
这人抓起桌子上的一把镊子，恶狠狠地摔在地上，站起来，指着顾清晨鼻子骂：“就这，还大学附属医院呢，你连个鱼刺你都找不见，要你干什么用，还当大夫呢，啊！”
顾清晨这会真有点害怕，她怕被打，在外面遇到问题，很容易警察叔叔就给做主了。可是一旦场景换成医院，一切就不好解决了。
顾清晨说：“对，您说的对，我去找我领导，让他过来给您看。”掏出手机给她雪姐发微信，让她先别回来。
顾清晨觉得万一这人动手了，他也没带凶器，自己最多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要是郑雪被打了，那孩子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顾清晨的一番话，多少有些安抚住了这个人。她站起来，准备出去，只要她从这个屋子走出去，急诊大厅四通八达，谁也别想抓着她。
至于屋子里的设备，随便他砸，想怎么砸就怎么砸，顾清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她慢慢走，还没走到这个男人的身后，左手手腕一把就被人抓住了。男人手劲很大，问道：“你是不是想跑啊，不可能。”
顾清晨觉得自己此刻迸发出了无穷的智慧，她笑了，对着这人说：“走，大哥，你跟我一块去找我们领导，大主任，我带你去，咱俩一块。”
大主任这个词似乎有魔力，能取信于一切患者，这个男的被安抚了，跟她走出诊室。才到门口，顾清晨就看见郑雪带着保安急急忙忙在往这边走。
可是顾清晨手腕还被人捏着呢，她可是要做外科大夫的人，一点也不想出身未捷身先死。她和患者往前走了两步，这样就前后左右都能跑了，她转了个身，侧面面对着郑植的诊疗台。
她跟患者说：“我打个电话，问问领导在哪层楼。”
顾清晨拨通了郑植的电话，其实郑植在她转身之前就看见她了，很意外她到底在干嘛，结果这一转身，才看见，她被人抓着呢。
郑植接起电话，一边听着，一边往顾清晨这走。
顾清晨说：“领导，这有个患者扎鱼刺了，您给看看啊。我找了，没找到，他说是昨天吃的鱼。”
郑雪带着的保安也走的很近了，顾清晨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活着了，手应该也能保住了。
郑植离她只有两步远，顾清晨挂断了电话，伸手拍了拍这个患者的肩膀，说：“走，你不用捏着我了，领导让我带你去找他。咱俩去坐领导专用电梯上去。”
这个男的听到这，把手松开了。
就这一瞬间，郑植上前，扯着顾清晨另一只手，往自己怀里一拽。另一边保安直接围住了这个男的。
这下子激怒了这个患者，他骂着就往顾清晨那边冲，被保安按在了地上。
这会所有感官才陆续回到顾清晨身上，“哇”地一声开始哭，她可真是吓坏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阵仗啊，她现在觉得自己刚刚都算是和死神擦肩而过了。这些年多少大夫毁在了患者手里，她算什么呀。
喝多了干嘛来医院耍酒疯啊，她顾清晨招谁惹谁了，连号都没挂，就直接进来，还摔东西。
郑雪走过来，示意郑植找个地方让她坐下。
郑植半搂着这个还没回过神的小姑娘，在普外科后面的留观床上坐下了。他抓起顾清晨的左手，看了看，小胳膊上五个这会已经通红了的手指印，刺眼的很，明早肯定是一圈青紫。
他一手握着顾清晨的手腕，一手握着她的手，活动了几下，看顾清晨没什么反应，放下心来。
他挨着顾清晨坐下，让她靠在他身上，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了，一会急诊该水漫金山了。大鼻涕都淌出来了，诶呀呀。”
顾清晨“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带出来了一个鼻涕泡。
郑植一边给她擦，一边笑。
这下坏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的眼泪，又汹涌泛滥了。顾清晨一开始属于吓哭了，本来就没哭够呢，这下子再加上不好意思，哭得更厉害：“你怎么这样啊。”
郑植觉得自己一个头，有两个大，附和道：“对对对，我怎么这样呢，是我不对，我怎么这么白呢。为什么不是咱们清晨这么白呢。”
顾清晨这会是彻底哭不下去了，这什么人啊，有这么哄人的吗？她瞪了一眼郑植，把自己惨兮兮的左手腕举到眼前，边看边说：“他进来说他扎刺了，还说自己今天没吃鱼，昨天吃的鱼，但就是晚上扎的刺。”
抽搭了好几下之后，顾清晨继续说：“然后我没找到，他摔东西。然后还抓着我不让我走。”
“我跟他说给他找领导去都不行，他越捏越紧，最后我说，我带你去找大主任吧。”
郑植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厉害呀，很厉害，这么厉害值一顿夜宵，等我给你点份好吃的，别哭啦。”
郑雪这边很不好意思，其实顾清晨算是替她挡祸了，换成她，未必有顾清晨处理的好。郑雪拍了拍顾清晨的肩膀，说：“对不起，怪我，还有，谢谢你提醒我。今晚的事，我去交涉，你先不用去耳鼻喉诊室了，就在这呆着吧。”
郑雪示意郑植，人可就交给他了，自己则去给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又跟楼上总住院说了一声，让总住院下楼来协助处理一下。然后就去找急诊今晚的总值班了。
患者的家属到了，其实是这个人自己溜出来，跑到的医院。家属不停的道歉，好像你不原谅他就十恶不赦一样。
最后，家属把患者领走，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顾清晨已经没有力气去非要个说法了，能有什么说法。同样的事情，在外面算寻衅滋事是要拘留的，但只要发生在医院里，就是和稀泥。
警察也会劝你大度一些，就像今天这事，永远也不会有一个达到医生心里预期的那样的处理结果。
也不知道人们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理解医生不是万能的，他们只是凡人，不是孙悟空，改不了生死簿，也不是观音菩萨，度不了一切苦厄。
上很多年学，读很多书，经历很多考试，这里面有梦想的成份，有信仰的力量，当然也有对未来工作体面生活安稳的期许，别让医生成为一个高危职业，也别让医生只有跪着才能糊口。
这事顾清晨不是第一个遇到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急诊的老师，郑雪，仁哥轮番安慰她，跟她说些自己在临床遇见的奇葩。
比如患者都没呼吸心跳了，急诊心肺复苏给救回来的，就因为搬运过程中，患者的血氧指套刮掉了，患者儿子就开始叫嚣：“我要杀了你们。”
比如悬雍垂明明就在那里，非说做完扁桃体手术，医生把他小舌头给切没了。
前辈们的现身说法不是为了给那个闹事的开脱，而是希望顾清晨能看开今夜的闹剧，别怪罪责备自己，也别失去做医生的热情和赤忱。这个职业终究需要一点热血才能做好，所以前辈们总是一边撕开血淋淋的真相，一边修补出一片祥和。
谁又不是荆棘鸟呢？流着满身鲜血，唱着最动听的歌。
郑植点的果茶和蛋糕到了，这源自于他的一个师姐，师姐总说没有什么女生是奶油蛋糕哄不好的，如果有，那就是因为你没买饮料。
蛋糕加果茶，热量拉满的同时，也能补满快乐，顾清晨觉得现在除了手腕还有点疼以外，她情绪已经差不多了。
谢过男神的夜宵，也就十点了，顾清晨下班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