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石榴老太太的福善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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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小河村。
一个极瘦的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小路上走着。她赤裸的脚上满是伤痕，破烂的衣服几乎衣不蔽体。那婴儿显然是极渴极饿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的母亲却无能为力——母亲自己的嘴唇也是干裂的，干瘪的胸脯连一滴乳汁也没有了。
名叫芳娘的女人已经走了三天了，这三天她只睡了四个时辰，如果路过小溪小河，那么她能喝口水，如果饿了，只能找几根野菜和嫩芽果腹。
她在找寻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男人死了，她家只得一座破屋子和几亩薄田，就这还被族人们盯上了，族人们打定主意把她们母女卖掉，又得钱又得田地，多好！
一个好心的大婶儿偷偷放了她们，交待她往西走，逃去福善堂的村子就能活下来了。
无路可走的她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往西走了三天。她不敢进村子，不敢和人问路，像她这样的人，死了或是被卖了，不过是世上少了一棵草，没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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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娘是幸运的。她再也走不动，累倒在田野里时恰好已经到了福善堂的田地附近。很快她就被劳作的人发现到了福善堂里，在那里她终于吃上了人生第一顿饱饭，她的女儿也终于喝上了第一口奶。
芳娘调养恢复健康后，就跟着其他妇人一起学习读书识字、舞刀弄剑、耕种牧渔等，最后大家见她于放牧做的最好，就让她负责牧放福善堂的牲畜。
芳娘全心扑在这些鸡鸭牛羊上，到年底，分到了一笔属于自己的钱、一条棉被、一小块肉，她的女儿分到了三分之一份的食物和一身小衣服，还有一块额外的蜂蜜甜甜嘴。
满足写在每个人脸上，劳有所得，她们做到了，她们可以放心地拥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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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善堂并不在荒村里，相反，它在一个小城市的城郊。它有几十个小青石屋子、田地、河流、池塘、小山组成的财产，人们在它的产业里劳作，并义务为鸡毛房、养生堂、居善所等地提供必需品。
福善堂里的人大多数人都是女人，但是那些轻佻的男子并不敢打她们得主意，因为福善堂的女人个个都很彪悍，尤其那些膀大腰圆还习武的，抡起刀来还能和海寇拼命，当地守令很赞赏她们这种保护田产庄稼和人口的行为，对于她们的种种不规矩，也就假装没看见了。
福善堂的组织很严密，每个人都要劳作，都要习武，都要念书，无论男女老少。福善堂的老妇人也就是当年的成立者坚持不论是谁，只有念书才能弄明白该做什么，只有习武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做到。
起先这里只有活不下去的寡妇和被扔掉的女婴，后来这里有了些上门女婿，以及被休弃的女子，人虽然不多，不过大家守望相助，渐渐地，打出了些名声，吸引了更多活不下去的人来投靠。
守令原本不大喜欢这个福善堂，后来亲自微服看了看，发现福善堂的人都极规矩，也不煽动大家信佛信道的，每天早出晚归地干活、学习，似乎有点儿理想中大同的意思。于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守令默不作声地回去了。
似乎和普通的村落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所有人都很齐心，一家有难不是落井下石瓜分财产，而是共渡难关。比如要借钱，那就大家一起筹措，打了欠条并不用算利息。又比如有人死去了，那么她或他的财产是由子女平均继承，不分男女。
非要说有不一样，那便是读书了。福善堂的女子也是要读书的，读的还不是诗词、女四书等，而是真正的道理。
福善堂的老妇人石老太太说，求人不如求己。一个人没有钱，一百个人总该有了；男子为什么能当家立户，因为他们既能劳作又孔武有力，那么女子只要能挣钱能打架，又凭什么不能当家立户呢？自己立住了，便能保护自己，乃至去保护那些弱小的同伴。
石老太太曾经也是有儿有女的人，福善堂的人见过她的儿子，但是没见过她的女儿。听说她的女儿在京城嫁得很好，很受夫家喜欢，也很争气，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于是这就显得不在家享清福，却出来折腾福善堂的石老太太又多事，又善良。
石老太太的儿子是个跛子，总是乐呵呵的。他只有一个女儿却不愿意再娶，那个女儿听闻也是嫁在了京城，也一样的不怎么往来，但是偶尔会有书信送到，随信一起的可能还有邸报和京里新出的书。
除了儿女，老太太还有一个姐姐和姐夫，夫妻从鲁西道投奔过来，在福善堂落地生根了，靠着一把好力气震慑心怀不轨的人。
又后来石老太太的女儿被迫前来投靠母亲，据说是因为夫家犯了事，全家死的死，发卖的发卖。石老太太的孙女买下姑妈送到了江南来。那个女娃不似母亲豁达，在福善堂住了几年就抑郁而终了。
除此外，其他事情看起来一切都很好。石老太太带着福善堂熬过了水旱蝗灾，打退了海寇流民，把福善堂变成了江南一带女孩子们最后的退路。
不过石老太太去世后，福善堂后来的首领们学会了藏私，打起了小算盘，于是这个最后的退路，最终也散成了烟云。
可是那和石榴又有什么关系呢？石榴活着的时候，已经很满足了。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石榴老太太的福善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