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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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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艺家所在的那栋楼离小区门很近。余艺下了车，就一边往走进小区，一边伸手把书包拽到胸前，往里边摸钥匙。
摸着摸着……里面除了书，就是笔。
钥匙呢？难道不在这个袋子？余艺继续翻。
在摸索完书包上的大袋子小袋子侧边袋子，还有校服袋子之后，余艺可以确定，她钥匙没带……
重要的是，家门钥匙是和这栋公寓大门钥匙连一起的！
回忆今早儿，钥匙还放在床头柜上。昨晚把书包里的东西一齐倒出来，钥匙就忘记放回去了……
完了……
她完了……
在这种时候，好像什么负面情绪都能被放大，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余艺深深感觉到：自己好蠢。
这种事，怪不了天，怪不了地，哪能怪谁？只能怪自己了。
阿姨今天请假了，爸妈可以确定得天黑透了才能回来。
余艺望着眼前的不锈钢铁门，深刻享受到了想要的东西和自己一门之隔的感觉。
看着门里漆黑的楼道，余艺慢慢蹲下身，眼睛又红了。
明明不是这么爱哭的人，为什么眼睛总会有水呢？
肩膀上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她站不起身，也不想站起来。
她眼泪要憋不住了！
小腿肚还一抽一抽的疼！
没事，过一会后好，在等一会。
余艺把头埋在膝盖上，安慰着自己。
“你没事吧？”
余艺听到了个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擦擦眼泪站起身。
“啊？我没事！”，
她看见一双带着点担忧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很熟悉，是早上的那个发光的小姐姐。
俞一很明显就能看出，这个楼上的小妹妹刚刚在哭。
至于为什么……是钥匙没带吧！
小妹妹父母每天晚归，还吵架，整栋楼都知道她们家夫妻不和。
现在蹲这哭，估计是上不了楼了！
毕竟她自己就经常忘带钥匙，每次都得打电话叫她妈来楼下接她。
现在小妹妹这样子，能理解！
于是俞一开口了，“你钥匙没带？要不先到我家来？”
“啊？”余艺有点懵，不明白话题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快，刚才还在问怎么了，现在直接邀请
人到家里做客了！
“来来来！”俞一没等她回答，顺手开了门，拉着她的手臂就上了楼。
直到到了俞一家，余艺才回过神来。
她好像……被人强行“绑”去家里做客了。
不过……有点小开心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声招呼：“丫头！回来啦！”
“哎！”俞一回了一声，接着又说，“妈！楼上小妹妹回不去，我把她拉来我们家了！”
俞一妈听闻，拿着锅铲探出头，说了一嘴，“你也就比人家大一岁，叫什么小妹妹。”转头对着余艺说：“丫头，回不去家？没事，先到阿姨这边吃个晚饭，乖乖等你妈回来！”
待在别人家哪好意思！余艺连忙摇头想拒绝，眼角余光看到了俞一。
那女孩眼睛亮亮的，很期待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余艺说了句，好。
余艺怪怪的在桌子上写作业，俞一在旁边玩手机，偶尔眼睛偷偷撇过来，马上又转移视线。
俞妈估计给易舒打了一通电话，易舒在余艺刚吃完晚饭时就把她接走了。
余艺才知道，原来易舒和这位阿姨是认识的，看起来还熟识多年。
这位阿姨把易舒训了一顿。
余爸今天晚上没回家，至少在余艺入睡前是这样的。
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余艺再没巧遇过楼下的那个小姐姐。
她习惯早早起来赶校车，而俞一总是偶遇最后一班，有时甚至赶不上，只能苦兮兮的等公交，大学校还可能迟到。
余艺也没再忘过钥匙，不过总会在放学回来时望一眼俞一家的门，心里的心思百转千回，抓不住确切的，脸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可惜不赶巧，门总是闭着。
余艺没胆上前拜访。
于是两人总是这么恰好错开。
9月30日，小雨
我路过了那个小姐姐家，那个小姐姐要搬家了？可是我到现在，都还没问过她名字。
我不想她走……
明天就是十一，学校大笔一挥，和中秋节连着，直接放了七天。
虽然每年七天假期是常态，但耐不住同学们对于明天要休息的兴奋。几乎是放学铃一响，就如归巢的小鸟儿，带着一书包的作业冲出教室，留下几个值日生羡慕的目光。
余艺等人拥挤完，最后下了公交。
今天天气不巧，早上还好好的艳阳天，中午就开始乌云罩顶。所幸只是毛毛雨，没有到湿透的地步，就是头发有些潮湿，黏黏腻腻的贴在脸上。
刚到小区，余艺就远远看见一辆货车停在她们那幢公寓楼门口，车上印着个标志，在这快递地区挺有名，是专门给人搬家的一个公司，经常能在附近看见。
有工人在把一件件家具搬上后备箱，那几件家具还有几分眼熟——这楼里有住户要搬走了。
余艺绕开他们，上了楼，等到达了熟悉的楼层……
余艺身体一僵，工人们正把家具一件件的搬出，从门口看，里面的屋子渐渐空了起来。
余艺呆呆的看着，不知是什么感觉席卷了心里，脚好像长在地上，抬不起来，身体挪不动，只有脸上有点表情，是茫然。
直到有人说一句“小姑娘，别站着，挡路了！”余艺这才回过神，逃似的转过身，上了楼。
脚步踏在楼道上，先是轻轻的，然后一点一点的加重，仿佛把所有力气放在了脚上。
哒哒哒，耳朵仿佛只能听见这个声音，心里的不舒服感随着这一声声一点点加重。
余艺停下了脚步，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感觉？
开了门，鞋柜上放着妈妈早上穿出去的鞋，厨房也传来油在锅里翻滚的声音，今天妈妈提早下班了！
易舒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对余艺说：“艺艺，回来啦！这几天妈妈不加班，回来陪你，开不开心？”察觉到女儿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余艺摇了摇头，犹豫半晌，才问了句：“妈，楼下那个小姐姐要搬走了吗？”
“我当什么是呢，对啊，她妈妈说要给她换个环境。你要舍不得，什么时候有空去她家玩！”
余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到妈妈后面那句话。
油热完了，易舒又进了厨房，把配菜放进锅里，声音还从厨房里传出来：“现在先去吧书包放好，你爸过会回来，今天妈妈亲自下厨，等会就开饭了！”
余艺沉默，易舒看起来心情不错。
按部就班的吃完饭，回房间写作业。
爸爸今天没回来，说是又加班了。妈妈对着电话发了好大一通火，转过头又温柔对她笑，安慰她，笑容中带着点疲惫。
余艺觉得妈妈其实是在安慰她自己。
今年的十一很精彩，易舒带着余艺去了游乐园，说是全家游……尽管没有她爸。
余艺把那份不舒服藏进了心底，没有再注意，连自己都快忘了它。
七天时间过得很快，大早上不少人赶集似的飞奔进学校。
操场方向传来一股股味儿，被风裹着冲入鼻腔，经过的学生都加快脚步。
他们学校暑假的时候刚刚重修过，大门换了个方向，连带着门口的小卖部也转了个圈。不过一个月过去，也已经习惯了。
操场还没建好，叮叮当当的响声时不时传来，脑人心烦。理所当然的，这学期的体育课没了大半，不是自修，就是被主课老师占了。
一进教室，作业纸满天飞——全都在假期玩嗨了，早忘记作业是什么东西了！
随着一声咳嗽，教室静了一瞬，接着就是慌慌张张把作业往桌兜里赛，跟着第一个开始读的，慢慢响起了朗朗“书声”。
这是一天的开始，最后结束在下午四点半的放学铃中。
日子就是这么平平淡淡的，晃悠着晃悠着过了半年。
这半年也没发生多大的事，爸妈持续冷战，偶尔性起吵一吵，然后冷战。
那个最后一桌的小男孩隔几天逃一次课，被老师叫家长，他父母匆匆从外地赶回来，把他领走，听说最后转学了。
又是新一学期，到现在，和余艺关系特别好的，也只有前桌步瑶一个，那还多亏了她性格外向。
余艺头发长了，全拢在后面扎了个马尾，脸上不常笑，总有股冰山范。
余艺长得好看，这股不苟言笑成了高冷。其他同学保持着只可远观的心情望她，还是和她少说话。
操场终于在拖拖拉拉中修好了。
她们那间教室，从窗户往下看，正好对着跳远的沙坑，偶尔上课，都能听见下边的吹哨子声。
4月15日晴
我今天才知道，那个曾经住我家楼下的小姐姐就是俞一……
冬季过去后，气温反复无常，昨天还一直吹着冷风，今天就开始艳阳高照，脱衣嫌冷穿衣嫌热，晒得人脑袋疼。
做完早操，教室里叽叽喳喳。
余艺他们组刚把座位换到了靠墙这边，她现在正被太阳晒得眯了眼睛，昏昏欲睡，像只小猫。
本来手里拿着笔，正准备预习，现在头一点一点的磕在书本上，脸快印个油模子在书本上了！
“余艺！你快看你快看！”
“啊？！什么啊……”
前桌小姑娘显然并没察觉余班长的小动作，突然转过来拉着她的袖子，示意她往窗户外看。
余艺已经被她惊醒，就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下面是一群人头，看来有个班在上体育课，还有个扎着高马尾的脑袋感觉有些熟悉。就她比较特别，被人都穿着春季校服，就她穿着个短袖，校服外套在腰间为了一圈，正和人说着什么。
余艺转回头，不明所以。
步瑶一脸不成器的表情看她，“哎呀！是那个俞一，俞一！”
“哪个？”显然人的后脑勺没长名字，余艺实在瞅不出那个是大名鼎鼎的俞一。
这时体育老师和一个女生说了什么，指了指沙坑。
那个女生长腿一迈，周围的人纷纷散开，把跑道让出来。
她站在线外，摆好准备动作，一个助跑，踩着线起跳，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余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真是……阔别半年的单向重逢。
前桌的步瑶脸已经贴在玻璃上，同行的还有不少女生，笑嘻嘻的谈论着。她把手往跳入沙坑的那个人身上一指，说：“就是她！”
……
余艺瞪大了双眼，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上课铃响，语文老师准时准点踏进教室，开嗓一吼：“都围在那干什么！上课了！”
语文老师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都气势冲冲的。
谁也不想在这时候触了眉头，一时间噤若寒蝉。
老师把书一翻，开始讲课。
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
“啪嗒——”自动笔前头一断，扰乱了思绪
余艺叹了口气，往下一看。
看来俞一又跳出了个好成绩，正转头对着老师笑嘻嘻，头发跟着脑袋一甩一甩，扬起了一个弧度。
体育老师笑着在手上的板子上记录着什么，看起来颇为满意。
余艺的目光跟着俞一的一举一动，看她青蛙似的跳出沙坑，看她脱鞋，单脚蹦着倒出鞋里的沙子……
“余艺！”老师一阵吼把她给吓醒。
“那么喜欢看，干脆和他们一起下去上好了！”
余艺赶紧正襟危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咱也不敢还嘴。
全班轰的一声发出爆笑，在这严肃的课堂里边，一点东西就能打破平衡，扰乱寂静。
“安静！”语文老师又是一阵吼。
课堂又恢复到原样。
一段只能算得上是余艺小学生活的一个小小插曲，很快就被遗忘。
余艺六年级了，她爸妈终于不顾双方父母劝阻，冲破重重阻挠，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决定
在余艺毕业后就分开。
至于余艺的归属问题……余艺选择跟着她妈。
要小升初了，她爸还给她报了补习班。
其实……大可不必。
县里的初中也就那几家，离她家近一点的也只有十一中附属那所，班里大多数的也要直升到那里。
另外厉害点的学校才需要考进去，余艺也没准备去，她没那个心情！
易舒支持她的选择，余爸倒是多叨叨了两句，不过被易舒给顶回去了。
从这就看出其实他俩不是一类人，易舒生性爱自由，余爸倒是挺传统的一个人，大男子主义。
当初他俩就是相亲相得结婚的，初看还能对上眼，时间一长，就什么都暴露了。
两人性像不和，矛盾展露，年年吵，月月吵。
现在终于离了婚，算得上是得偿所愿吧。
易舒也不愿意再婚，余艺听她妈说，她当初和余爸结婚本来就是家长逼得太厉害了，相亲挑了个顺眼的就嫁了。
现在就宛如自由的小鸟!
还有那个总是让余艺目光飘向的人，在她五年级时，步瑶哀嚎着向她宣布——她女神出国了！据说是去她爸那边。
余艺失落了一会，不过也就一会，很快就平复下来。
她们从三年级的那场小雨后就在没有互相见过面，余艺也只是偶尔从别人嘴里听到过她的名字。
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没必要为一个只见过两三面的人烦恼。
时间过去，她对余艺的记忆也只有模糊的，在某个早上，阳光下飞扬的发丝而已。
或许她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