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夜风晨露

57、揍敌客志（二）

　　要教育好孩子，就要不断提高教育技巧。要提高教育技巧，那么就需要家长付出个人的努力，不断进修自己。
　　——苏霍姆林斯基

　　“老师就和晒过太阳的棉被一样，你也忍心动她？你以为我没关注猎人考试吗？打你！打你！打得就是你！”靡稽脸上的肉都在颤。
　　他比喻的恰当与否先摆在一边，总之他抽奇牙挺带劲挺用力。
　　奇牙的四肢都被镣铐挂在墙上，眼睛依然是闪亮亮的——在他偶尔抬头的时候，身上有很多横七竖八的新鲜鞭痕，银色的柔软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还是散发着明泽的光辉。
　　我脑海里浮现出铁处女、烙铁、火刑架、老虎凳、辣椒水……零零总总都是能把奇牙折磨的不成人形的道具。
　　我觉得很自责啊，我又没受很具体的伤害，结果靡稽就很主动的把奇牙胖揍！以揍敌客的身体素质，□□的永久性伤害不可能，但是精神上呢？温柔地回忆起往事——靡稽本来是个超可爱正太的，怎么长着长着就长的心灵扭曲了？
　　“靡稽！”席巴一声吼，靡稽立马住手，立在一旁。他还是那么怕他的家主父亲。席巴是能把这世界大部分人搓圆捏扁的人，尽管在我记忆里偶尔会浮现那个嚣张跋扈孩子骄傲的笑容，但是……他早就是五个孩子的父亲了。
　　席巴先进来囚室，我和伊尔密前脚跟后脚的也进来了。
　　一抹慧黠的浅笑轻巧的滑过奇牙的嘴角，然后消失的无声无息。
　　“父亲。”他乖巧的低声唤一声。
　　轻轻晃动了一下手铐，发出铁器撞击的轻响。
　　他看起来那么无辜。
　　“席巴，能不能马上把他放下来……”我吩咐席巴，恳切的。冰冷的铁并不适合孩子娇嫩的肌肤。
　　不待席巴有什么反应，靡稽就首先不答应了，他急切的出言：“奇牙应该受到惩罚！他是坏孩子！” 他两颊泛着红晕，鼻孔翕张，拳头也握紧了。
　　“首先，他是你弟弟！”我板起面孔，你不能这么对你的弟弟，你看看你把他揍成什么样子了！我没这么教过你！
　　我最讨厌以折磨人为乐趣的家伙，像幻影旅团的飞坦那种，我就会遗憾他没能代替窝金来个心脏爆裂而死——这一年的九月，除非蓝染突发奇想，否则这段剧情估计是改不掉的。
　　靡稽露出很受伤的表情，想说什么又诺诺的说不出来。
　　伊尔密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扣在我的肩头，似乎要阻止我再继续说下去。
　　“席巴，如果你不愿意放奇牙……那么我就去找桀诺。”我盯住席巴的眼睛。据我对桀诺的了解，我总能找办法说服他。
　　“父亲从来没有反对过你，但是奇牙这次太过分了。”席巴的声音降低了八度，“总归是我儿子，所以我还是没亲自动手。”
　　“亲自动手？你亲自动手想怎样？打残奇牙？”我用巨大的克制力克制自己咆哮，好好的孩子，被伊尔密教育的如此正常，结果你们就要把他整的七荤八素！奇牙是你的儿子，这不是他的错！孩子是无法选择父母的。
　　昏暗潮湿的地牢连白日黑夜都分辨不出来，虽然卫生状况还行没什么蟑螂老鼠，但也绝对不是适合十二岁孩子健康成长的环境。奇牙是个人，不是条没知觉的板凳！
　　靡稽抬起一只手，就好像小学生迫切的想发言，看遍我们所有人的脸色后，他吞吞吐吐几句，终于说：“老师！他打伤了母亲和我，还威胁您，不能不给他教训。”
　　我这边的话，早就不怪奇牙了，但是我不能让基裘和靡稽不怪，尤其是靡稽，我复杂的看着靡稽，柔声说：“伤得重吗？现在有没有恢复？”
　　靡稽绷紧下巴，带着不赞成的神情：“我伤已经好了，难道，因此奇牙就什么责任都不需要负责了？”
　　我想了一下，说：“他还小……”
　　一说出口就知道这么说不对，再小奇牙也十二岁了，他做的事情是在神志清醒的时候发生的，按理讲依照刑法也要进少年管教所。
　　“我们可以试着多理解他一点，对了，他是家主继承人，也许是压力太大了。”我急忙转口。
　　我的面前有四个揍敌客：伊尔密还是没什么表情，席巴摇摇头说：“你知道这不行的，就因为是家主备选，才不能由得他的性子来！”靡稽咬着嘴唇似乎觉得自己很委屈，奇牙的反应则是：嘲弄般的笑意在眼角一带而过。
　　我就算言论普通到令人失望，你们就没一个支持我的？
　　“真的不放他？”我求救一般看着席巴——他是家主他说了算。
　　席巴再次摇头。
　　“那么，我和奇牙谈谈，可以吗？”这个要求总可以满足了吧。
　　果然这要求得到满足了——其他三人离开，囚室里只剩下了我和奇牙。
　　我盯着自己的鞋，用脚跟蹭了一下地面，说道：“小杰会来找你的，你不用太难过，你们马上就可以见面了！”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奇牙拧着秀气的眉毛。
　　“你不是没拿上猎人证吗……”
　　“哦，那你不是刚好可以什么也不做就拿到证书吗？”他压低眉毛，“你到底了解我什么，伪善者！”
　　虽然我的确是托你失败的福顺当拿猎人证，我也承认你比赛的时候我是在不住的叨念“快认输呀”——可是我对你的善意不是假的！
　　“你如果真的那么有空，不如做个整形手术，腰部的赘肉也许可以移植到胸部，让我哥摸起来舒服一点。”奇牙昂头说，顺便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我瞠目结舌，用手撑住额头，无力的说：“奇牙，我不是你的敌人。”难道这孩子就不知道放聪明一点，我是这个家里最希望他获得自由的人，可是他完全不懂得抓住良机。
　　“我是自愿进来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的童音居然是意想不到的理性和淡然。
　　我盯着奇牙的脸足足五秒钟，再次回顾漫画，想了一秒钟。
　　我猜不出他脑袋里转动着什么样的念头，但是也没傻到认为他喜欢被自家二哥虐。
　　“奇牙，你是在开玩笑吧，自愿的？”不，因为反正都会被送进来，自己走进来比打昏了再送进来强些。
　　他撇过脑袋不再理我。

　　我找到了桀诺，然后在大大的遮阳伞下一起喝红茶，地点是桀诺房间的阳台上。
　　“小孩子对喜欢的东西很固执。”我昂起头，看着记忆里熟悉的风景重现眼前，还有那熟悉的人，“流着你们家的血，更是如此。”
　　“他拥有难得的资质。”桀诺微笑，“从小就是。”
　　“小孩子不是拿来实现自己理想的道具。奇牙也有自己的梦，也有实现梦的权利。”虽然也许他年纪小到没办法清晰说出自己的梦想，但是他已经有了单纯的愿望，在猎人考试里也交到了朋友。“除了天空竞技场和出任务，你们是不是从不让奇牙去任何地方？他应该多出去走走，交朋友，认识这个世界。”朋友已经有现成的，那就是男主杰！他们互帮互助走向明天！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太危险。”
　　“可是他总有一天要面对的。”
　　“但是时机是否恰当，还需要商榷。”——席巴也来了，他还带来了两碟子点心：纸杯蛋糕和姜饼。
　　我捻起一块姜饼，嘴里嚼得咯吱响，然后说：“你以前接触社会可不算晚。”应该说席巴比较早熟。
　　“时代不同。”席巴简洁的说。
　　哦，对席巴来说，他自己总是比较有道理。
　　孩子不是家长的克隆体，我真诚的希望奇牙能有自己的人生路，目前看来这很难，留着揍敌客的血液却要走非杀手的路线实在太难了。家长们虎视眈眈控制着这个优质孩子的行动……
　　“也许现在刚好是时候？”我用茶勺搅了搅茶水，吹了吹，希望它尽快晾凉。
　　“等待也是种美丽，渴望所带来的乐趣会随着等待的时间而加倍的。”席巴答道。
　　你还想让奇牙挂在墙上等多久，哦，等到杰他们来了再经过锻炼，练级成功就是时候了。
　　“其实这次猎人考试里奇牙和另一个孩子相处的不错，那孩子叫杰~富力士，他的父亲是金~富力士，著名二星猎人，”我一拍大腿，“对了，金上次说我弄掉的手机在你手里，席巴，还在吗？”手机的钱是不多，但那是金的礼物，弄丢了不太好。
　　“我交给技术部了，”席巴说，“芜菁，他的东西你还是不要保管得好。”
　　“那至少别给弄坏了。”我也清楚拿着那手机很可能成为我和伊尔密爱情的隐患，“你替我收着。”
　　席巴点头。
　　“让孩子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了。奇牙是聪明孩子，也知道怎么选择比较好。”我继续关怀奇牙，“他和杰……”
　　“揍敌客有自己的方式，而且你很清楚这一点，芜菁……”桀诺拉起我的手，转而关心另一个话题，离我更近的话题，“你和伊尔密发展的怎么样？”
　　“就这样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伊尔密对我真的很好。”
　　英俊，能干，不花心，我还能要求什么？
　　“伊尔密只是眼神看起来清澈，一肚子花花肠子！”席巴的脸因为笑容而变得年轻了些，“多考验他，别后悔。”
　　我倒是不觉得伊尔密还有什么需要考验的。伊尔密显然是异性经验太少压根没机会遇上什么好姑娘才被我捡到这个大便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错过伊尔密我就只能当老姑娘了。
　　“席巴，虽然在奇牙的问题上我觉得你教育上不太恰当，不过，”就算以最最吹毛求疵的眼光看伊尔密，他也是最佳男友人选，“感谢你给了伊尔密生命，感谢你能有这么好的儿子。”
　　席巴一愣，表情有点不自然。
　　“也花点时间陪陪靡稽吧，他挺想你的，你上次离开，他消沉了很久。”桀诺专心致志的对付纸杯蛋糕，“芜菁，我也很想念你做的点心啊。”
　　那我可以再做给你吃，反正考试结束我也有空。
　　靡稽，对了，刚才离开地牢的时候，他的脸色很不好。
　　于是我一喝完这杯茶就告辞了，去找靡稽。

　　动漫世界的羊群倾向早就显露无疑——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吃草，总是被各路排行榜吸引挑选新番。对于一个没有剧情只有萝莉、御姐或者眼镜娘的萌片，御宅界各路宅男占据着不同的论坛，灭杀着所有的反对声音并斗志昂扬的为当年的最爱战役——“萌战”呐喊助威，早在我担任靡稽家教的时候，他就为了魔炮使者樱花姑娘制作大量mad，并且伪造N多的马甲在不同地方推销樱花姑娘的各个方面：樱花姑娘就是如此美妙，快给她投票！
　　我本来想去安慰一下靡稽顺便讨论一下我需要不要补一下这两年的动画，要知道猎人考试前我总要花费大量时间准备，也就偶尔看一下国家台的周日动画剧场——不幸的是我足足考了三次才考上，也因此动画方面关心的较少。网上说这一年的萌战已经拉开帷幕，我有点好奇花落谁家。
　　好几年里动画看的那么少，我担心自己落伍太多。
　　还可以聊什么？对了，靡稽还有自己的私人博客……虽然我永远也搞不明白一个拿小学五年级生当主角换装的博客怎么有那么多人追捧。
　　靡稽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和飞一样，看到我，他缩缩身子，“你看完奇牙了？”
　　我点点头。
　　靡稽挠挠头发，似乎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奇牙很完美吧，他如果是天然宝石，那么我就是合成的，价值上差很多。”
　　“你没必要妄自菲薄啊，靡稽，你也是有很多优点的！”为什么要谈到这个，我难得才回来，你一开始不是很开心的嘛，怎么现在露出这个黯然的表情……
　　“老师，你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手在键盘上重重敲了几下，连续三次拼人了错误的网络地址。
　　“我累了，有什么下次再谈，可以吗？”他低下头，仿佛脑袋上挂了几吨重的重负，用的是专门恳求帮助的语气。
　　我试着看着他的眼睛，但他移开了目光。
　　我只能退出来。

　　在走廊见到一直等我的伊尔密的时候，我的心情简直可以说跌到了谷底。
　　我做出一个微笑。
　　“伊尔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表情要生动许多，可是在奇牙面前总是低气压状态……”我有点遗憾，“你如果对他笑笑，他也不会这么怕你。”
　　在猎人考场擂台上，奇牙简直就和被催眠一样。
　　“我是指导他的人，不能让他对我嬉皮笑脸的。”
　　“稍微慈祥一点……那个，勾起嘴角就可以了！”我用手帮他扒拉出一个笑容，“这样有点不自然，感觉很怪……”不是一般的怪，就和僵尸要袭击人之前的感觉差不离，“伊尔密，实在不行你把奇牙想象成我！对，这样子好！”
　　“感觉很变态。”他咬了咬嘴唇。
　　“啊？”
　　“把自己的弟弟当自己的女友……”他轻轻的揽过我，“心情不好？”
　　沐浴在他瀑布一样的黑发里，我轻轻“嗯”了一声。
　　“说什么理解？我只是不想和孩子起冲突！除了自己以外要理解不是自己的人的事情……一点也不简单啊！”我靠在伊尔密的肩膀上，突然觉得肩头很沉重，腰也酸麻四肢都懒散，好像这个时候猎人考试带来的疲惫才袭上了全身，“我就算在这个家当了多年的家教，其实也就是陪着孩子玩耍，比较像保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孩子依赖呢？”单单依靠漫画的印象是不成的。
　　单纯的祝福不代表明智的抉择。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安慰我。
　　“我依赖你比较多！”没有伊尔密，我在魔界很难撑下去的！在意大利更加不行！我不想做只能依赖别人的废柴！“我长到现在都一点也不可靠！将来你会讨厌我的！”我嘟囔。
　　“我不会！”
　　“就会！”我几乎在赌气，“我连撒娇都做不好！”
　　“现在不就在撒娇吗？”他一把把我抱起来举高，“我就是喜欢你。”
　　“放下！给别人看到怎么办？”我脸红了。你祖爷爷，你爷爷还有你爸爸啊你二弟啊，给谁看到了都很尴尬！
　　“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们都知道的。”他轻拍我的背，“你只是害怕，如果更加爱我，而有一天我因为什么而离开你的话，你会怎么办？你过去的经历让你对此疑虑和担忧……失去自己爱的人，总是让你有无限的害怕……”
　　“我没有替你做过什么事情，我到现在也没什么本事，我一向觉得自己是好老师，可是其实我也只会宠着孩子让他们无法无天……”
　　他用吻阻断我接着说下去。
　　就算有了麻烦，悲伤，痛苦，不安，有另一个人和我一起分担，一定可以克服的……今后，也一直会这样。
　　这实在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一双杏仁般的黑色眼睛盯住我们大约三秒钟。
　　“啊！大哥和那个女人在做不要脸的事情！”
　　柯特不愧是基裘的孩子，这声音喊的——整栋主宅都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