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年二十五》柳寄生

20、防御

　　嗡——

　　周曜的大脑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下子停止了运转，他的瞳孔猛地睁大，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H9绯菌素……周曜在第三次穿越时研制出的新型化学物质，对延缓人类细胞衰老、增强细胞活性效果极好，周氏集团借此研制了各种生物化学药材和制剂，生意蒸蒸日上。

　　当然，这一段人生在辉煌的时刻迎来了结局，周曜在发现H9绯菌素之后不久，就在生日宴会上被自家的兄长们推下了海，沉溺在海水中结束了生命。

　　这一段穿越经历，如果按照萧磊的说法，不过是一种记忆窥探术，那么他在周氏集团的人生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在窥探些什么？

　　在那段虚拟的记忆之后，为什么在这里周曜又重新听到了这个名字？

　　周曜的记忆混乱不堪，之前三次穿越的片段不断地在他脑海里闪现，周曜头痛欲裂，在这急速掠过的走马灯之间，周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在这混乱的记忆中凝视着他。

　　“周宸夕……”

　　周曜的头似乎像是要裂开一样，神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身后的火焰越来越旺盛，周曜只觉得四周变得越来越模糊，朦胧间，他看见了神甫纵身跃入了大火中，火焰缠身，他跪在地上张开双臂任由大火吞噬。

　　周曜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身子沉沉的倒了下去，画面最后，是周氏兄长们在甲板上，饮着红酒庆功的画面，海水带来的压迫感和窒息感让周曜难以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张着嘴，却呼吸不到任何的空气，他努力的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只有漫无目的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周曜觉得肺部似乎重新涌进了氧气，那股窒息和压迫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氧气。唇上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轻柔地触碰着他，氧气缓缓流入他的肺部，驱散了不安和恐惧。

　　周曜慢慢睁开了眼睛，唇间温暖的触感消失了，他咳嗽了一声，挣扎着坐了起来。

　　四周依然是宛如地狱般的场景，楼房坍塌的更多了，人们争相四散，哀嚎声叫喊声此起彼伏，甲壳蚯蚓不见了，好像是钻进了土里，为下一次的攻击蓄力。

　　萧磊半跪在他身边，担忧的望着他。

　　“刚才，是你……”周曜下意识的抹了一下嘴唇。

　　萧磊“嗯”了一声，道：“你刚才晕倒了，一直处于窒息阶段——”

　　他顿了顿，神色严峻起来：“神甫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周曜的脸色也很不好，沉声道：“H9绯菌素。”

　　周曜这话一说出口，萧磊的瞳孔瞬间扩大，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周曜有些诧异，他穿越之前留在记忆里的东西，怎么萧磊也知道？

　　“H9绯菌素是异种狂暴化时释放出的特殊物质，虽然对于变异的人类没有危害，但是对于动植物的影响却非常大——空气中0.1％的H9绯菌素，便可以让一个温顺的异种瞬间发狂，将人类作为攻击对象。目前在实验室中，只有大型S级危险异种，才会释放约5％的H9绯菌素。”

　　周曜很惊讶，虽然名字一样，但是这里的H9绯菌素和他认知中的完全不同，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东西。

　　“那丹朱食人花呢？”周曜急忙追问。

　　萧磊摇头道：“改造后的丹朱食人花并没有合成H9绯菌素的能力，否则天启不会将它们广泛种植在朱门上。”

　　周曜想到了曦光教红色斗篷上的火焰标识，以及教堂中那副模仿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的壁画，一个想法浮现了出来：“若被改造后的丹朱食人花遇火焚烧，有没有可能在燃烧殆尽前释放大量的H9绯菌素？”

　　萧磊怔了一下。

　　此时的朱门已经被大火覆盖，空气中弥漫的香甜气味越来越浓。萧磊沉思片刻，低语道：“假设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改造后的丹朱食人花在焚烧后会大量释放H9绯菌素，那么根据那只甲壳蚯蚓的变异程度而言，浓度至少在30％以上，H9绯菌素会通过空气扩散，30％的浓度至少可以扩散到黑城腹地……”

　　萧磊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曜都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那只甲壳蚯蚓不过只是开胃小菜，如果周曜的推断没有错，更多黑城腹地的危险异种正在以最狂暴化的状态朝天启进攻。

　　外城，天卫军黑塔分部。

　　许昊安在指挥台前，第一时间派出去了第一分队共计12名天卫军。这次甲壳蚯蚓的特殊异变虽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但许昊安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军官，很快就稳定了心态，按照《外城天卫军紧急防御法则》派出了剿杀部队。

　　甲壳蚯蚓属于爬行类异种，善于在地底行动，许昊安调动了技术分析组，根据异种散发的H9绯菌素来定位这只大型异种的行踪。

　　然而分析数据却迟迟没有结果，往常只需要3秒就能得到的数据，却已经过去了半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响应。没有定位，剿杀部队便无法锁定目标，一旦甲壳蚯蚓躲进地底，他们便根本无法追踪。

　　“怎么回事，技术部的人都死光了吗？”许昊安没了耐性，在指挥台前焦躁的踱步：“三秒之内，给我定位结果！！”

　　“上尉……”技术部的侦查员看着屏幕上闪现的数据，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其他几个技术员也都怔在原地，面面相觑，面露惊恐。

　　“给我说话！在这打什么哑谜呢？！”许昊安登时怒了：“那该死的异种躲到哪里去了？”

　　这时，指挥部的机器发出了嘀嘀的警告声，不断地闪着红光，紧接着整个黑塔都响起了警报声，红色的灯光不断地闪烁。

　　“上尉，外城的检测系统……查不到它的下落。”一个矮胖的技术员吓得脸色惨白，嘴唇止不住的哆嗦：“H9绯菌素的浓度……已经突破了20％的防线，外城内所有的异种都要失控了！”

　　许昊安只觉得心脏在这一刻似乎停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你……给我再说一遍？”

　　“上尉，外城的异种要失控了！”技术员哭丧着脸大喊，许昊安难以置信，他一把推开技术员，亲自打开了操作屏幕——

　　监测异种数据的仪表不断地闪着警戒红灯，而且数量仍在不断的增多，整个屏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许昊安派出的紧急部队刚刚进入到红色警戒区附近，就在瞬间失联，生命检测设备显示已无生命迹象。

　　许昊安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样大规模的异种暴动事件，在天启建立之后还是头一次。

　　许昊安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面对着混乱的局面，一向沉稳的他第一次感到了心慌。

　　然而更加严峻的形势还在后面，负责监测黑城异种的监控也同样发出了警戒信号，许昊安调出了天启在黑城布置的200个监测点信号，大量的红色小点正在朝外城快速移动。

　　“这是……黑城的异种，他们朝外城冲过来了！”

　　一个瘦高个子的技术员当场吓瘫在地。生活在黑城的异种，危险指数要远超在外城的异种，它们长年在严酷的环境中生存，深知自然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对抗这些异种，仅仅依靠外城的天卫军防御是远远不够的。

　　内忧外患一同袭来，控制室内，警界的信号灯不断地闪烁，发出警告，检测H9绯菌素的指标仍在不断攀升，监控画面中，外城西南侧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

　　所有人都怔住了，视线不由自主的都集中在了许昊安身上，这样紧急的事态自从天启成立以来还是第一次，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应对。

　　许昊安出身于天卫军精英部队，曾经隶属于“屠将军”萧磊的部队，虽然他不曾和萧磊有直接的接触，但是也曾远远目睹过萧磊冷静干练的作战风格。

　　许昊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形势之后，迅速作出判断：

　　“先锋军2队、7队、10队负责在城中剿杀暴动的异种，后备军3组和5组全部出动，疏散居民撤退，4队和8队、12队负责掩护居民撤退，若有异种阻拦，全部剿杀。”

　　各部队负责人领命离去，然而许昊安身边的副官马煜面露难色，他提醒许昊安：“外城这么多居民，要去哪里避难？”

　　许昊安迟疑片刻，命令马煜：“联络内城分部，让他们打开连接通道，让外城居民入城避难。”

　　“这——”马煜犹豫了一下，对内城而言，大量外城难民涌入势必会造成恐慌和骚乱，内城指挥官一向和许昊安不和，这要求恐怕对方很难答应。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许昊安怒了，马煜不敢多言，只得硬着头皮跑去联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