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Turn-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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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风机在微妙的氛围中再次被打开。
风声吹散了些许不自在，光凪海默不作声地烘着头发，挤压成波浪线的嘴最后也不知道该往上翘还是往下撇。
水汽在暖风中蒸发，失去了压制的头发又开始脱离地心引力地乱翘。游城十代已然忘记了略过心底的别扭情绪，伸手捏住了一个角，乐此不疲地压下又看它弹起。
出于对落水者身心健康的关怀，场内的群众很安静，竭尽全力地安静，一生悬命地安静。
但事到如今，再没有人憋不住也太说不过去了——！
“十代大人！”
万丈目room新拥有者（暂），慷慨借出浴室的早乙女礼目光如刀锋般犀利。
她气势汹汹地举起手，称呼在舌尖纠缠几个来回，妥协地吐出了最安全的那个，“这位——前辈是谁？”
“光凪海。”
如同走过场般勉强指了一下自己，光凪海算是答过了这个问题。但她的表情不像回答那般敷衍，反而写满了兴味，“十代大人……？”
来回咀嚼着这个称呼，眯成线的眼睛做作地瞪成滚圆，她捂着嘴巴转向十代：“你终究还是建立了新宗教吗……！”
“才没有。”
“太谦虚了十代大人。”
唇枪舌剑虚晃一招，视线相接火光一闪，眼见就要开始第二回合，早乙女礼见缝插针挤入其中——举起的手臂向前挥下，不偏不倚竖立在两人中间。
“我叫，早乙女礼！”
如同宣言般抬头挺胸地做着自我介绍，早乙女礼竖立在中心手转向紧握住十代的手掌。
明亮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意志，她看向光凪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介绍道，“一年级生，按照约定来见十代大人了！”
“……哦、哦？”
还真的是信徒，光凪海的眉毛不可思议地上扬，又逐渐拧为纠结的麻团。
眉头越挤越紧，光凪海低声喃喃：“………我（僕）……我（僕）……？”
早乙女礼毫不避讳地直视过去：“有什么问题吗，前辈？”
面色越来越苍白，光凪海猛抬起头，对上早乙女礼的视线，圆睁的瞳孔中同样闪耀着某种不能退让的强烈的意志：“这样的话……”
“——僕（boku）系角色不就重复了吗*！？”
“……诶。”
“不行不行不行！！！”
不等回答，光凪海飞速摆起了手掌，头发在摇晃中散开成绒球。
突然推出属性重复的角色，这是商业价值的巨轮准备舍弃她了吗？！她将会在接下来的篇幅中越来越小，越来越边缘，被挤出分镜，变成三泽大地（是谁），然后消失吗……！！
——这种事绝对不可以！！！
得赶紧想个办法！！
“我（僕）是光凪海ですわ（跌丝袜），我（僕）是光凪海アル（阿鲁）……不行，这种程度的口癖甚至赢不过那群教授……！！”
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她抓狂地抱起头，瞳孔不住地震颤。
“……前，前辈？”
不安逐渐替代了原有的气势，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光凪海深沉地对着地板吐了个（空气）烟圈：“是自身存在危机与动画商业进程不可调和的矛盾。”
“？？？”
“比如说那个人，”
手指一转，光凪海指向在一旁满脸笑容的绿发小哥，“这样富有特色的角色一看就是动画商业进程的重要一环。”
“哈哈哈，”绿头发小哥爽朗地摸着后脑勺，“这样说我还挺害羞的！”
——‘你看吧。’
光凪海面无表情地回瞥，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他叫约翰，”
十代蹿过去，热情地勾起了约翰的肩膀，蓝色不明生物挤入两人之间，连羽翼栗子球都探出脑袋，一片和乐融融，“昨天我们决斗过，他的伙伴可有趣了！！而且啊！他也可以看到精……”
“STOP。到这里就可以了。”
冷酷阻止了堪比可以看到空气朋友的恐怖发言，光凪海托起下巴，有些好奇地观察着约翰明显带有异国特征的样貌，“外囯人？真少见啊。”
“他是交换生哦，”
丸藤翔转头接过话题，“不只是他，分部学院的冠军都来了。像是东部分校的亚蒙·加勒姆，西部分校的奥斯汀·欧布莱恩，南部分校的吉姆·克劳戴尔·库克，还有就是……”
他向约翰的方向点点下巴。
“……万国博览会吗？！”
一大串眼花缭乱的外文名下来，光凪海一个也没记住，但这不妨碍她瞪圆了双眼，“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新角色……？”
“……不要啊！！”
瞳孔开始颤抖，她再次抱起了脑袋，“不要再突入新角色了！！原本角色的出场率已经岌岌可危了！！快想想三泽大地还有存在感时说的话…………诶？”
怔愣浮上面颊，光凪海一脸‘我在说什么啊灵异事件吗’的奇异表情：“………三泽大地是谁？”
“哈哈哈哈哈，你真有趣啊！”
虽然有一部分没听懂，但约翰再次被逗得捂笑出了声，“怪不得会被十代称为问题儿。”
“哈？”
居然偷偷说我坏话，光凪海一个眼刀杀向十代。
“嗯！”
十代竖起拇指，附带一个‘这么说很贴切吧’的得意笑容。
咯吱咯吱咯吱，平静的空气中混入后槽牙摩擦的刺耳声音。蓝色不明生物被明潮汹涌的气氛挑起了好奇，‘卢比比’地叫着攀上约翰的肩头。
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侧颈探出，约翰佯作抱怨了一句‘好痒啊’，温柔地挠起它的下巴，在一阵满足的‘卢比比’轻叫中介绍道：“它叫卢比。
“诶。”光凪海眨眼，“不是闪光太O伊布吗。”
“是呢，我从猫猫兽＊（＊迪路兽幼年期）开始就在照顾……不对！”
轻咳一声，约翰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卢比的脑袋，“它是我的家人。”
“诶——”
但是怎么看都是太阳O布嘛。
光凪海瞄着卢比——这可是闪光的——偷偷向它伸出手，卢比也像感应到似的向她望来。目光交接的一瞬，卢比像被惊吓一般竖起了尾巴，压低身体发出了警告的嘶声。
在尾部的红色晶石甩过她的手背，一声鸣叫后，卢比消失在约翰身后，无论怎么呼唤都不再出现。
“卢比！卢比？真奇怪啊……”
困扰地挠着脸颊，约翰对凪海露出抱歉的表情，“抱歉，卢比有些怕生，它可能吓到了。”
“哪里哪里……”
她也没那么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摸‘空气朋友’，那样看上去实在太可悲了。
手背不动声色地转下，明明应该什么都没触碰到的皮肤浮现出像被撞击过的红印。光凪海看了一圈，看不到精灵的观众脸上已经或多或少地出现了‘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不能吐槽，忍住啊不能吐槽’的复杂表情，只有十代乐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甚至还笑出了声。
听到十代的笑声，约翰也跟着大笑。卢比在笑声中探出脑袋，追着羽翼栗子球跳上十代的肩膀。约翰也因为卢比的再次出现柔和了面颊，画面温馨恶心到令人反胃。
他们就在一片寂静中笑得毫无顾忌，突兀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居民——只有他们两个。
光凪海忍不住发出了‘嘿——？’的微妙感叹。
眼睛眯起，她的手指不自觉缠上发尾。细软的发丝在手里打转，滑滑的，像是小狗追逐着总是逃走的尾巴。
但是小狗抓不住，她也抓不住，还笨到不知道那是自己尾巴。
——真是傻狗。
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什么，她发出一声冷哼。刚想再笑一下自己想象的傻样，脑后却倏然一麻，然后便是一片火辣辣的热意。
眼珠迟钝转下，她看到自己手指上缠着头发。
卷在指根的头发带着毛囊，甚至能被夸赞一句拔得很完整。发丝在空气中微微抖动，虽然能集聚出奇怪的发型，但却又轻又软。
光凪海甩甩手，发丝黏着在湿润的指尖，怎么也掉不下来。于是她合起手掌搓揉，看着头发从几条线变成了恶心的乱团。
展开手指，浅棕色的发团在中间缓缓展开，就像是某种寄生生物。
手掌倾斜，发团从掌心脱离，她也终于甩掉了恼人的纠缠，但喉间的痒意却止不住。
脚踩上发团，她磨着牙碾压。
——好烦。
静置的吹风机一直吹向同一块地方，烫得她直起一哆嗦。
——好烦。
层层叠叠的发尾还未干透，湿漉漉地贴在脖颈，又凉又黏。
——……好烦啊。
“给我剪刀！”
一巴掌拍上桌子，光凪海轻而易举地吸引了全部的视线。
自入学后便未处理过的头发早已不是习惯中的长度。
长长的发尾在无法知觉的角落一点一点变长，就像她无法控制的烦闷。偶尔会黏黏糊糊地贴在脸颊，偶尔会痛痛痒痒地略过脖颈，在意到令人恼怒。
……但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像入学前夜那样，一把剪刀就可以。
——忽略掉海马圭平看到她新造型的震撼表情。
——以及理发师的无声崩溃。
“你要剪刀干什么？”
十代终于笑累了，停下揉揉充满着水汽的眼睛，歪着头看向凪海。
“……因为很烦，”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就像含在嘴里，光凪海抬起眼，又欲盖弥彰地补了一截，“头发太长了好难吹干，所以要剪掉。”
“诶，”十代从最上看到最下，不解地眨眼，“但是我挺喜欢凪海现在的头发呀。”
“………”
反驳瞬间被堵在嗓子眼。
光凪海几次张嘴，声音才艰难地从嗓子挤出。她有些混乱，有些慌乱地重复起之前的理由，“但、但是很烦啊！”
说出这句后，话语总算流畅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补充：“……又会扎脖子，又很容易打结……很烦！”
“原来是这样，”
十代抬头看她，得意得哼哼哼直笑，“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两只手径直抓住了光凪海的头发，十代的手指开始在发间胡乱穿梭。
光凪海觉得自己的头发被牵来牵去，像要被打成一个解不开的结——这可能会变成把头发剃成板寸才能解决的问题——她扭着脑袋就想逃走，却被捏着脸捉了回去。
她不认这个板寸的命，她还想跑，挣扎间，十代的手掌滑到了脖子，她又弹动了一下，彻底安静了。
一时间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她的视线无处可躲，只能死死粘在自己膝盖上。
半晌，她捏捏自己的手，小声地催促：“……好了吗？”
“啊啊，快好了。”
虽然下了豪言壮语，但十代绑过最精致的东西应该就是自己的鞋带。
明明都是直直的线，但手中的细丝却不断地从指尖滑开，他又不敢用力拉扯。
一根根的发丝在自己手上变成一束，头发好像变得不不是头发，他就像把整个光凪海抓在了手里。
背上不自觉冒出了细密的汗。
这时，微小的声音又在他手臂间响起：“应该可以了吧……”
他肺部一震，乱绕一通，拿着桌上的塑料纸条在发丝尾端打了个死结，拍了拍，故作轻松地说：“这样就可以了！”
“……”
光凪海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辫子绑得拙劣不堪，塑料纸也固定不住地向下滑。但她却发不出声音，这个拙劣辫子就像变成第二颗心脏，所有的血液都在向那边涌入。
“………扎得太烂了！我先走了！”
过了半天，她只能颤抖着发出这样的感叹，也不管左脚和右脚打架，跌跌撞撞地逃出房门。
“诶，诶……”
十代讪讪挠起脸颊，“真的有这么烂吗……”
“十代，”
约翰·安德森忍不住摇起头，脸上是看破一切的虚无，
“真是恶劣啊。”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Turn-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