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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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天空飘起了如丝细雨，气温比前几天又降低了好几度，空气中凉意颇浓，已然有要提前进入深秋的迹象。阳台上晾晒的衣物被风吹得全部挤到一边，晾衣杆不停地碰撞墙壁，发出没有规律的响声，即使关着落地窗，也能清晰地听到。
倪紫一整个上午都窝在宿舍抱着电脑看电影，过去的几天，她每天的生活内容都是看书、练歌加去酒吧唱歌，过得可谓十分充实，充实之余，多少觉得有些疲惫。
段策考虑到假期即将结束，而她明天要上课，很体贴地叫她好好休息，晚上不用去酒吧。
她已经赚够了一个月的生活费，学习上也没遇到什么难题，她不想把自己的神经绷得太紧，于是决定暂时抛开课本和工作，抓住这个假期的尾巴认真享受一下。
半下午的时候，室友们陆续回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享假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沉寂了一星期的宿舍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倪紫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祝玮宁打来的，她拿上手机去阳台接听。
“倪紫，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晚饭。”
“去哪里吃？”
祝玮宁笑了：“我想让你试试我的厨艺。到我住的地方来，我做给你吃，可以吗？”
倪紫知道他生活能力很强，做饭肯定也不在话下，她从没见过他下厨，也没吃过他做的菜，不免有点儿好奇和期待，迟疑一下，答应了下来。
“我已经买好了菜，现在过去接你，你过十五分钟出门，到北门外等我。外面冷，你多穿点儿衣服。”
倪紫“唔”一声，回宿舍换衣服换鞋，梳头的时候，在披着头发还是扎起头发之间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拿不定主意。
朱璐走到她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笑道：“出去约会吗？”
倪紫略微怔了怔，点点头：“你看我是披着头发好，还是扎起来好？”
朱璐显然没想到她会承认，有些意外地扬起眉毛：“真有约会啊，和男朋友吗？”
她想，她和祝玮宁现在虽然彼此喜欢，但他们的关系严格来说并不算男女朋友，仍处于恋人未满的状态，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还不是。”
“也就是说快了？恭喜你呀，是不是你那个青梅竹马祝玮宁呀。”
刘钰娜早就被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激起了好奇心，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等着倪紫的回答。
倪紫自认自己在爱情这件事上不是扭扭捏捏的人，然而面对室友们热切的追问，她还是有些羞怯了。
洗了脸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护肤品的唐昕替她解围：“淡定，淡定，你们两个太八卦了，给倪紫一点私人空间，让她专心为晚上的约会做准备才是正经。”
朱璐讪笑：“倪紫，你别不高兴啊，我们只是关心你。”
倪紫知道她们并无恶意，当然不会介意。这学期开学至现在，她们四个人聊天的次数明显增加，话题从娱乐新闻、学习、感情到未来规划，无所不包，气氛远比以前活跃，她很喜欢这样轻松活泼的室友关系。
“没事，等我们的关系确定下来，我再跟你们说。”
倪紫在室友们的帮助下换了好几个发型，折腾了老大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扎个发尾辫了事，简单不费事，而且不会让她有不自在的感觉。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灰蒙蒙一片，好在空气十分清新。倪紫在Z市生活了一年，始终不适应这里湿漉漉中夹杂着黏腻感的秋天，但她在寝室闷了一上午，出来换个环境、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倒也算另一种享受。最重要的是，她很快就要见到她喜欢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她愉悦的了。
她打着伞走到北门，祝玮宁的车刚好在校门外缓缓停了下来，他倾身降下副驾驶位座这边的车窗，打开车门，招呼她上车，她小跑着到了车边，收起伞，弯腰坐了进去。
她回头看到后座上放着的某连锁超市购物袋里装得满满的食材，莫名脸热：“我们就两个人，你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他半开玩笑地说：“第一次做饭给你吃，我怕自己太激动发挥不好，万一做砸了，还能有多余的食材拿来补救。”
她无语，他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对我的厨艺很有信心。”
她咧咧嘴：“毕竟你是我多年来的人生榜样嘛，做饭这件小事，不可能难得住你的。”
“为了避免你对我的期望值过高以至于待会儿吃了我做的菜想吐，我得跟你说实话，我做的菜味道很普通，远不如李阿姨做的好吃。”
祝玮宁在做饭这件事上一点没有谦虚，他像模像样做了一盘红烧排骨、一盘可乐鸡翅、一盘清炒西兰花和一大碗豆腐鲫鱼汤，看上去十分丰盛，色泽搭配也十分赏心悦目，但味道实在很一般，盐味不足。不过倪紫一向不怎么挑食，他又这么热情地为了她“洗手做羹汤”，她不会不识好歹地说这些菜不够好吃。
“还觉得我是你人生的榜样吗？”祝玮宁揣摩她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语气轻松地问。
“当然，我可是只会下面条、煮饺子。”
祝玮宁微笑：“我还记得你去年煮给我吃的那碗饺子的味道，那是我这辈子迄今为止吃到的最好吃的一碗饺子。我当时吃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非常不舍得，总觉得一旦吃完了，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东西了。”
提起那碗饺子，倪紫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时她因为奶奶受伤入院，整个人方寸大乱，既担心又恐惧，得知车票卖完的时候，她差不多要绝望了。然后他出现了，把她从无助和彷徨的泥沼中拉了出来，不计较她之前对他恶劣的言行，将她送到奶奶身边。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她对他的感觉慢慢发生变化，不再一想到他，脑海里便全部都是被他固定在身下强吻的画面，而是他的好，他对她不计得失的付出和包容。
倪紫也笑，脸颊透着一点儿淡淡的粉红，眼睛直视着他，声音清晰地说：“你想吃的话，下次再给你煮。”
她能明显看到祝玮宁的眼睛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瞬间亮了起来，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最后他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念了她的名字，并没有再说其他话。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钟了，天彻底黑了下来，眼前这个面积不大的公寓里却是灯光明亮，充满饭菜的香气，他们在开放式厨房旁边那张小小的铺着蓝白格子桌布的餐桌旁相对而坐，安静地吃饭。
她趁他给她盛汤时，悄悄打量他的脸，想找到那颗不起眼的小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她的目光移到他左边眉尾上方，看到那颗痣确定无疑地长在那里时，心中最后一点犹疑倏然之间消失殆尽了。
结束了这顿晚餐，祝玮宁留在厨房洗碗，倪紫坐到客厅那张罩着孔雀蓝沙发套的长沙发上休息。她打开电视，调到电影频道，努力想让自己融入到电视上演绎的剧情当中，然而她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她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飘向不远处侧对她站着的祝玮宁，心不在焉地再次把客厅里的家具和装饰物挨个看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祝玮宁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她一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于是盯着自己脚上粉色的、鞋面上绘制着一只紫色兔子的棉拖鞋，越看越觉得这种可爱的风格不应该是祝玮宁的品味。
祝玮宁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这双拖鞋是超市里的阿姨推荐给我的，说这一款卖得最好。你要是不喜欢，改天我陪你去重新挑一双。”
倪紫确实不太喜欢这种粉嫩的颜色，但她没有浪费钱的习惯，抬了抬双脚更仔细地看了看鞋，说：“不用，保暖就行。”
祝玮宁扑哧笑了，倪紫不明所以，转头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神出奇地温柔：“你笑什么？”
“你刚才坐沙发上四处闲看的样子像极了你小时候坐在我身边逼自己学习，但又忍不住要开小差的样子。”
倪紫感受到他的鼻息拂过自己的眼睛，心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她指一下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说：“有点儿闷，我去把窗户开大一点儿。”
她快步走到窄窄的阳台上，把窗户开得大大的，夜风裹着雨丝钻了进来，她忍不住身体微微哆嗦了一下，嗅到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桂花香味，她一声惊叹，缩回重新关窗子的手：“玮宁哥，小区里有桂花树，好香，你闻到了吗？”
祝玮宁没有回答她，她回头，客厅里并没有他的身影。她走回客厅，少顷，祝玮宁从卧室走出来，双手捧着一束玫瑰花，来到她面前站定。
他神情带着点儿忐忑地看着她，同时说：“倪紫，之前两次我都是在比较仓促的情况下对你表白，事前没能好好准备，缺乏了仪式感，显得诚意不足。这束玫瑰是我中午在回来的路上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又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首饰盒：“我还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收下。”
倪紫呆呆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做我女朋友，好吗？”
倪紫看看躺在他手掌上的首饰盒和他怀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伸手去接。
祝玮宁有点儿无奈：“吓到你了吗？”
倪紫略微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十分急切，恐怕脸早就红透了，但她抽不出手来试探脸上的温度，只得垂下眼帘：“没有，我只是……有点儿意外。谢谢，这花很漂亮。”
祝玮宁舒了口气：“那你这是答应我了？”
倪紫咬了一下嘴唇，点点头：“嗯。”
“低着头干什么？”祝玮宁捧住她的脸，弯下腰，让她能和他平视，掌心传来的热度让他心神一荡，他怜惜地说，“真是个傻姑娘。”
他凝视她的脸，视线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和下巴上徘徊、流连，仿佛要把她的模样，连同这一刻他自己的心情全部分毫不差地深深刻在心里。
“玮宁哥，”她面若桃花，眼睛明亮地不可思议，“我喜欢你。”
他笑了，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她连忙拦停他的动作：“等等，我先把花放好。”然后把花和首饰盒放在茶几上。
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禁有点儿哭笑不得。
她两只手局促地扯了一下衣角，他耐心等着，下一瞬，忽然被她抱住了腰。
他来不及错愕，她已经将侧脸贴在了他肩窝处，喃喃地说：“玮宁哥，我以前对你太……”
“没关系，”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拍拍她的背，柔声说，“不用跟我道歉，先让我专心抱抱你。”
他曾无数次梦到她，醒来之后不得不反复回忆梦境来填补心里的空缺。他等了太久，一度以为自己等不到了，然而此刻她就在他身边，接受了他的表白，和他分享着彼此的怀抱。他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这种充实感与满足感，只能更紧地抱住她，让这一刻停留地再久一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打开被她放在茶几上的首饰盒，取出里面的一个玉镯，执起她的左手：“上次见你去买了镯子，不过没见你戴过，估计是不小心给弄碎了，所以我前几天又去了那家店，买了一个一样的镯子回来。”
她任他给她戴上玉镯，笑着解释：“那个镯子是我买回去送给奶奶的生日礼物，不是我自己戴的。”
祝玮宁哑然失笑，倪紫对着灯光欣赏了好一会儿玉镯的质地和光泽，笑容渐渐加深：“奶奶要是知道我和她戴一样的首饰，肯定很开心。”
他揉一下她的脑袋：“你开心就好。”
倪紫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看到架子最上方放着一个红色的水盆，感觉有点儿眼熟，她拿下来细看，盆没有任何使用痕迹，盆底的标签也是崭新的，显然就是她之前随手送给他的那个。
倪紫有点儿好笑，又有点儿感动，她回到客厅，祝玮宁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出来，对她招招手：“再过来陪我坐会儿，待会儿我又得去医院了。”
进屋之前，他告诉她，他今晚要值班，为了和她一起吃这顿饭，他特地请了两个小时假。本来她只觉得他如此忙碌未免太辛苦，这会儿再看他瘦削的面孔，顿时心疼加不舍了。
她挨着他坐下，他感叹一声：“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导师跟我说的那些话了，对于医学生来说，浪漫实在是一个奢侈的词，如果不早点儿把女朋友抓牢，以后打光棍的概率远高于其他职业的男性。”
“你竟然也有这种顾虑？”
“如果我没爱上你，大概不会认同他的这个观点，现在……”他的手指穿过她后脑勺上的马尾辫，缠住其中一缕头发，轻柔地绕着打圈，“我不仅认同他的观点，还很感谢他对我的提醒。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自己抓不住你，我一想到你可能投入别人的怀抱，连觉都睡不安稳。倪紫，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想，她才是那个应该说谢谢的人，但她终于什么也没说。他们认识了太久，很多事情其实已经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那些过往，就留在记忆里吧。
她让自己的头靠到他肩上，将手递到他手里，他顺势握住。他的掌心温暖，这个并不算熟悉的触感令她心弦颤动，似乎要努力牵扯出她记忆深处的某个相似的瞬间，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不重要，他们只需要把握住眼前正在经历的这个时刻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4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