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崩坏日常（穿书）》雪扶枝

3、小残疾

　　难得到一个安静温暖的地方，叶笑团在猫窝里面沉沉地睡了。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院墙外面的人声吵醒的，人声嘈杂，来来往往，外面的天还没有亮。

　　叶笑打了一个哈欠，缓慢地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轻身一跃，跳到房梁上来，透过半开的轩窗，可以清晰地瞧见外面的场景。

　　这个院子不算多么气派和华丽，但是钟鸣鼎食的人家里面该有的配置都有。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接着便走下了一位端严肃穆的中年男子，看着面相应该是叶湄的父亲，九灵村的族长。

　　院子里面的人都整整齐齐站在门前，叶笑起身大致看了一眼，并未瞧见温停云的身影，又慵懒地趴了回去。

　　叶清巡视了一圈，沉声问道：

　　“孩子们呢？”

　　叶夫人道，“还不到三更，明日还需要上学堂，想着叫他们起来，若是起得迟了，怕是会叫夫子训斥。”

　　叶清沉思了一会儿，随后便道：

　　“南边发了疫情，收拾收拾，明天出发，让叶湄和她妹妹去夫子那边告假，她随我一起去青城。”

　　“可是小湄才十岁，鼠疫传染性那么强......”

　　话还没说完，立即就被打断。

　　“她是我叶清的女儿，是九灵族下一任的族长，这是她的使命，如果你没有办法替她承担那些责任，那么就让她自己承担！”

　　叶清的眉目磊落，话语间尽是不容置疑，叶夫人叹了叹气，没有作声。

　　翌日天明。

　　在一家人用膳的时候，叶湄听了叶清的安排之后，皱了眉毛，放下筷子。

　　“爹爹，此次青州之行，我必定同行，可是妹妹......她身体不好，不便同行。”

　　叶清不为所动。

　　“食不言。”

　　“爹爹！”

　　温停云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离开餐桌，向着叶清鞠了一躬。

　　温停云敛着双目，低声道：

　　“叶伯伯，我也想去。”

　　叶清打量了温停云，一番端详下来，把目光停在少年的左腿的脚踝上，又立刻就别开了。

　　是他对不住这个小郎君。

　　好友把孩子交给他，他原本打算把人放在院子里面，和叶湄这些孩子一起长大。

　　云小郎君是个好苗子，他是打算让这孩子留在叶湄身边辅佐她成为族长的。

　　万万没有想到，笑笑那个丫头嫉妒她姐姐，生了气，一个人跑到了深山里，去找她的云小郎君把她从狼的嘴下救了出来，但是却掉进了狼窟里面。

　　而笑笑那个丫头因为害怕，把救了她的云小郎君一个人丢在深山里。

　　最后叶清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人满身血地躺在狼窟里面。

　　左腿脚踝以下的部分空空如也。

　　谁也不知道，整整一个晚上，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旁边的地上，躺着几只狼的残骸，其中一只狼被开膛破肚，肠子被拉出了几米长，依稀可见肠胃里面被消化的模糊的脚趾。

　　营救的人当时就吐了。

　　然而醒过来的小郎君丝毫没有怪罪任何人，一双清澈磊落的眼睛强忍着痛苦，却温和地反过来安慰他。

　　纵然叶清医术无双，也无法让温停云的脚再次生出来。

　　愧疚之下，叶清找了上京最好的鲁班大师，为叶清打造了一只假肢。

　　这只假肢能够随着温停云腿骨发育而自动调整，直到温停云的腿骨不再伸长为止。

　　即使假肢的功能这样强大，但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真正有血有肉的脚踝。

　　尤其是，假肢自动调整的时期，对于温停云来说，是极为缓慢和痛苦的过程，真正成年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处于缓慢的蚀骨之痛。

　　如今他想和叶湄一起去青城......

　　叶清摆摆手，“你若想去，便去吧。”

　　哎，他欠这个孩子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想起了什么，又说了句，“那就叫笑笑留在家里吧。”

　　免得同行闹了矛盾，这一路可不是游玩，容不了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

　　温停云的东西寥寥无几，只有简单的几件衣裳，收拾好了之后便去了私塾，向夫子告假。

　　叶笑一路尾随着温停云，在各家屋檐之间若隐若现，等到温停云从私塾出来了之后，又继续跟着他。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后面跟着几个人，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正是昨天围着温停云的那几个孩子。

　　几个人密谋了半刻，直接奔着温停云的方向去了，叶笑也紧跟着他们。

　　沈勇一把人按到地上，吼道，“快点！一会儿该来人了！”

　　其余几个孩子连忙蹲下来，掀开温停云的下襟，拿住他的左脚。

　　拿着他那只脚的孩子犹豫了，“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沈勇冷笑一声，“怕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小残废那长啥子样子？”

　　那个孩子拿不住主意。

　　“你可别忘了，你被罚站的时候，人家有多风光呢。”

　　叶笑听闻，嗓子发出一声冷哼。

　　这么小就这么恶毒啊？

　　叶笑耸起后腰，亮出不算尖锐的爪牙，在墙上细细地磨着。

　　那个孩子终于被说动了，伸手就要拿下他的靴子。

　　下一刻，一声凄厉的声音几乎要把别人家的檐角给掀开了，沈勇捂着脖子，鲜血沥沥地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他伸手要来抓叶笑，手背又被一爪子抓伤，伤痕露出了点点的血珠子。

　　嚎叫声逐渐跑出了巷子，那边的脚印声越来越近，几个小兔崽子一溜烟跑得没影。

　　唯独沈勇最后恶狠狠得看了她一眼。

　　温停云靠着墙坐好，背在后面的手不留痕迹地把尖利的甜白釉碎片掖进袖子里面。

　　小猫儿攀上温停云的左腿，咬着被掀开的衣襟，慢慢地将衣裳合上。

　　她原先不明白沈勇他们说的“小残废”是什么意思，直到爪子上真真切切传过来的冷硬触觉，她才明白这三个字真真切切的意思。

　　随后，面前的小猫儿优雅地摇着尾巴，慢条斯理地舔着前爪，一双黑瓷一样透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温停云用指尖轻轻逗弄小猫儿颈下的软毛，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

　　“小猫儿，你图我什么呢......”

　　想要报恩吗？

　　小猫儿张口，舔舐了温停云的手背。

　　猫舌头上天生的倒刺使得温停云感觉到温热的粗粝感。

　　又痒又粝。

　　叶笑不能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温停云把小猫儿抱起来，收拾好衣襟就要往回走。

　　叶笑松了一口气，抬头看见温停云的脸，小郎君已经初长成，容貌唇红齿白，鬓角鸦青，长发只用一根月牙色的发带扎着。

　　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国师的清矜尊贵，眉宇间也只剩下两三分稚嫩。

　　温停云刮了小猫的头顶，唇角浮起笑意，说道：

　　“我不相信你又怎么样呢？叶家大娘子的猫儿，我还能掏出你的心儿瞧瞧不成？”

　　原本觉得，一只猫儿并没有什么，跟着他就跟着他了。

　　随它吧，这世界上多的是两条腿的怪物，长着一只尾巴的猫儿算什么呢？

　　叶笑盘在温停云的怀里面瑟瑟发抖。

　　原来她还嫌弃自己这个身份不好攻略，现在她觉得系统给她安排这个身份是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此时，纯粹因为能量不够无法给叶笑选个人的系统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回府之后，叶笑便回到了自己的猫窝。

　　这事不能急，得徐徐图之，温停云那样的人，不能急于求成，像他那样的人，三观完全就和正常人不同，思维也和正常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保不齐哪一天，他就会才出来住在小猫儿身体里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的灵魂。

　　那一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扭断自己的脖子。

　　院子里面传出吵吵闹闹的声音，叶笑从门缝里面看见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面容姣好，和叶湄有几分相似之处，硬要往屋子里面闯。

　　叶湄身边的翠丫头挡着门前，急道：

　　“二娘子，大娘子已经把族长带回来的礼物都给了您！里面什么都没有！”

　　小丫头一脸戾气，“那你藏什么？”

　　随后横冲直撞进了屋子里面，正与叶笑四眼相对。

　　“好啊！原来是背着我藏了起来这样的东西！跟叶湄说一声，猫儿我带走了！”

　　翠丫头拦不住，眼巴巴地就看着猫儿被人带走了。

　　二娘子回到屋里面，寻了身边的雨丫头找了个笼子把猫儿关了起来，差人送去了耳房。

　　一来二去，叶湄算是明白了。

　　这个二娘子不过是对叶湄的东子感兴趣而已，不管看不看得上，先抢走就是了。

　　重要的不是物件本身，而是如果这个物件是叶湄的，她就要抢过来。

　　在被送去耳房的路上，叶笑瞧见了温停云，立即“嗷嗷”地嚎叫起来，要多凄厉，就有多凄厉。

　　然而温停云见了雨丫头问了声好，就离开了，就好像没看见她一样。

　　眼看就要傍晚了，他们估计已经上路了。

　　只能拼一拼了。

　　傍晚了，青石巷上遇上了一场绵绵细细的雨，路上行进的马车忽然停了。

　　温停云拿了伞，温声道，“我去看看。”

　　叶清点点头，“小心些。”

　　下车之后，并未瞧见什么人。

　　温停云心下有一丝异样。

　　低头却瞧见一只狼狈的猫儿，爪上缠着一根细细的铁丝，肉垫上汩汩留着血，顺着青石巷蜿蜒了一路。

　　它见温停云下来，便缓慢地坐下来，一人一猫，相隔不差三尺。

　　小猫儿歪了歪头，舔了舔受伤的爪子，抬起小小的头颅。

　　傍晚晦暗的光夹杂着细雨，纷纷繁繁落在它身上，映出一道纤细而又高傲的影子。

　　云小郎君擎着一只油纸伞，与骄傲的小猫儿遥遥相望。

　　远处，天是烧的刚刚好的窑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