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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还是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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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
叶子也从梦中惊起。
他睡不着了,打开手机看着发亮的05:13,悄悄下床去洗漱。
他还得背单词。
叶子也借着不怎么亮的月光看了看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季冬,不放心地给他掖了掖被脚。
“哥....”季冬睁开了半只眼缝,“几点了”
“不到点,你放心睡。”叶子也歉意一笑,又想到季冬看不见,抿了抿唇。
叶子也轻轻关了寝室门,从裤口袋掏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撕开塞进嘴里。
路灯比较昏暗,叶子也慢悠悠走着,路上有几片被踏碎的叶子。
他打着哈气,心想他奶奶的应该再睡一会儿。
季冬小扒皮,还得给他改作业。
-十八岁
“哥你吃不吃炸鸡排啊?”季冬小声问。
“不吃。”
“哥你喝不喝奶茶啊,我听许妗微说那个cpcp的青稞芋头鲜奶好喝的。”
“不喝。”叶子也顿了顿,“赶紧说。”
“哦。”季冬眨了眨眼,掩去眼里的一丝委屈,摸了摸叶子也手臂上的红痕,“哥你疼不疼啊?”
“不...”叶子也抬头,看着季冬,嘴角微微翘了翘,“有点。”
“那我给你买听可乐”
“...滚回三八线边的那旮旯地。”
“啊——”季冬声音小小的叫了一声,“还有半年就高考了哎,哥你想好去哪儿了吗我想学数学啦,我觉得理论数学很有趣呀...”
叶子也没听到季冬的问题,皱着眉想着之前司鸣端几个人的话,笔下怎么也写不出。
“哥哥你傻了”季冬瘫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叶子也。
“想学计算机。”叶子也用看傻逼的眼神睨了他一眼,心下叹了口气。
季冬把脑袋转过去,轻轻合上眼。
笨蛋叶子也。
-十六岁
“哥你吃不吃炸鸡排啊?”季冬小声问。
“吃,要不辣的,切小块,两根签子。”
“哥你喝不喝奶茶啊,我听许妗微说那个cpcp的草莓牛乳好喝的。”
“不喝。”叶子也抬头,眼里藏着一点点失落,“许妗微是谁啊?”
“咱班文娱委员啊哥你傻啦”季冬低下头,假模假样咳嗽了两声,“兼职宇宙八卦群聊小分队队长。司鸣端的女朋友...好像是。”
“哦,那喝,不加冰。”
“哎我操~你干嘛呢”班里又吵了起来。
班里不知道为什么,兴起了男生突然亲男生以观察反应的风潮。
几个关系好的闹来闹去,满天乱飞着操你妈有病吧死基佬。
司鸣端坐在一边哈哈哈哈地笑,向叶子也挑了挑眉。
叶子也冷淡地回了一个眼神。
司鸣端觉得有趣,低声跟许妗微说了两句,许妗微就朝着叶子也过来了。
叶子也如临大敌。
没想到人家奔着季冬去的。
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会儿,许妗微就笑着走开了。
“哥!跟你说啊...”季冬笑嘻嘻的,一个吻呼地落在了叶子也脸颊。
卧槽卧槽卧槽!!!叶子也心中就像炸开了夏祭烟花,绚烂又砰砰砰的头晕。
“我□□□□操..”季冬听到叶子也居然说起了脏话,乐不可支。
然后,嘴角就贴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大概两三秒就消失了,他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唇。
“卧槽啊——!叶子也你还我清白啊!”
叶子也擦着唇,“呸!老子还觉得亏了呢!”
内心砰砰砰地发射了洲际导弹,眼前啥也看不见,觉得自己喝了八斤飞天茅台的小仙男叶子也撒谎道。
-十八岁
离高考还有200天,他们都在等着奔赴未来。
叶子也压抑着自己,反复告诉自己,再熬200天就过去了。
上了高三后叶子也经常拉着季冬早晨背单词,他知道司鸣端肯定又说了什么,那帮男生看他跟季冬的眼神越来越怪了。
算了,随他吧,反正只有200天了。
叶子也拿着三千五的书,随手丢了棒棒糖的杆子,脑子里胡思乱想。
“哥你干嘛呢不是说背单词啦”季冬歪过头向前倾。
“嗯...没什么。”
“哥~快到你生日了,成人了哎,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
想要你...叶子也摇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吗”季冬瞪大了眼睛,“成人成人成人哎!你得问我要一件特别重要的礼物!”
“为什么要问你要...礼物不都是随缘给的吗。”
“我们是最亲的人啊~”季冬左右瞧了瞧,“我们最亲的人啊。”
“那你喊一声哥哥我听听。”
“不行!”
“那没什么想要的了。”
“不行...哥哥太轻了。”季冬嘟囔了一句,“哥哥!叶子也哥哥!也哥哥!快点要礼物!”
叶子也看见他耳垂红了,然而他还在咂摸这十八年来第二次喊哥哥。
最重要的礼物
那就一根葡萄味棒棒糖吧,六岁从你手上接过去的时候,就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时候了。
“那就一根葡萄味棒棒糖吧。”
-十六岁
踩着月亮的脚步,叶子也咬着葡萄味的棒棒糖,打开门,走进教室。
他像往常一样瞟了一眼黑板。
黑板上有些不堪入目的话,他一点一点把那些擦掉。
他比了一个中指。
他站在那里,心里充满了复杂的念头。
“叶子基。”司鸣端站在门口,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想什么那么出神呢不会在想季冬吧”
“傻逼。”叶子也骂了一句。
“啧。你跟季冬好像都是北边那块地儿来的吧听说你俩都是孤儿跟我讲讲你俩咋凑够的学费呗平时是你去呀还是季冬去呀要不我给你找几个我的哥们,放心,他们出手挺大方的。”
叶子也握紧了拳头。
他什么也没说,向后面走去。
司鸣端还在喋喋不休。
叶子也拉开凳子,坐下,翻找书包,拔开笔帽,在季冬的作业本上划了个大叉号。
-十八岁
学校天台的楼梯没有,想上去就得打开一个盖子,靠双臂支撑上去。
这难不倒高中的男孩子,踩个凳子一用力就爬上去了。
叶子也上了三年学从没来过这里,今天季冬偷偷的说要让他来一趟。
刚才许妗微又跟他说让他上来。
他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想必季冬准备跟他在这儿吹上至少俩小时冷风。
念及此,叶子也笑了笑。
“叶大才子要学计算机哦~~~”司鸣端靠着栏杆,咳了两声,“聊聊...”
“我靠,计算机男人那么多,他这是准备放了季冬找别的男人”
“呦呵你别恶心我,他俩从小一块长大还不不知道是不是哥俩准备去数学跟计算机开疆拓土呢。”
“□□也太污了,开什么疆拓什么土啊”
“哈哈哈哈哈当然是后土了哈哈哈哈”
“行了闭嘴吧你们。”司鸣端不好意思地向叶子也笑了笑,“这几个口无遮拦的,我代他们几个向你道歉。”
“不用。”
“叶子也你不用害怕,这都21世纪了,艾滋什么的很快就能治愈了,你跟季冬好好的,我们几个也能放心不是”司鸣端打了个响指,掏出手机,滑开,“我昨天拍了两张你跟季冬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兄弟情深,许妗微她们都羡慕了。”
“拿来。”叶子也快步走过去,微微前倾,他不敢往下看。
“凭什么给你嘿...”司鸣端往旁边一躲,神色恶毒。
叶子也猝不及防掉了下去,连着栏杆一起。
-二十岁
“哥。”季冬摸着叶子也的框框,“我一直在想,要是你还在,我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杀人然后跑走了。”
“没有要是的话,咱俩租一间小房子,你搞你的计算机,我搞我的数学题。我在你旁边躺着当只没有灵魂的人皮咸鱼。”
“我也能有个依靠。哥你知道吗,人一旦有了依靠,就不想撑着骨头在那里装模作样了。”
“哥,我想你了,你再等等我。”
-十八岁
季冬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外走,就有人慌慌张张地冲进寝室。
“季冬!”来人喘了几口气,“叶子也坠亡了!”
“你放屁!”季冬沉下脸,谁他妈在叶子也成年这天瞎逼逼他就揍谁!
“真的!季哥!我骗你做什么!人就在教学楼前头!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冬放下蛋糕就跑。
许妗微在楼下等着他。
“季冬...慢点...我把叶子也叫过去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不过...叶子也好像死的挺惨的...”
季冬停下脚步,看着许妗微。
“你为什么叫他过去”
“不是你准备给他过生日的吗哎呀呀,那我传达错了司鸣端几个也想给他过生日的呀。”
季冬好像一下子明白了。
她在笑。
季冬毫无征兆地给了她一巴掌。
季冬过去的时候感觉头一阵阵头晕,司鸣端几个人异口同声说叶子也是自己掉下去的。
“您可一定要好好安慰他的朋友!他就季冬一个朋友了!这样季冬肯定很难过!我们没事,就是想给他过生日,结果人就这么没了...”司鸣端捂着脸,断断续续跟警察说。
“哎同学,那边不能过去!”
季冬什么都听不见。
“季冬!”司鸣端冲过去拖住他,“高兴吗生日哦,成人哦。”
季冬甩手给了司鸣端一个巴掌。
“哎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人家安慰你你怎么还打人呢!”
季冬沉寂地看着警察,盯到他不出声了,踉踉跄跄向尸体走去。
六楼掉下来摔死的几率不大,致命的是那根插入喉咙的栏杆。
司鸣端,你够狠。
季冬看着尸体,张了张嘴。
“阿叶...阿叶...阿叶”这个名字抵死在嘴边,空荡着呼喊,一刹那,像是过了亿万年漫长的岁月,又像是在刚刚,向他心爱的男孩儿作一场抖落悲戚的告别。
从今往后,一别永年。
季冬退学了。
-二十岁
季冬掰着指头数,只剩司鸣端一个了。
要解放了。
上次杀许妗微他差点被警方逮住了,这次肯定更严,但是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什么都没有了。
他每一天都活在后悔里,后悔喜欢叶子也太晚,后悔没告诉他我喜欢你。
然后,两个人,两朵烟花,就这么炸开了,几秒的功夫,就滑落了。
再也见不到了。
上天,看在他什么都没有了的份上,能不能让他跟叶子也在一起。
死不同时,同地也好。
-尾声
“阿叶...阿叶...阿叶。”季冬小口呼着气,他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开始流连起往昔的碎片。从儿时勾肩搭背的问题孤儿到十八岁亲密而克制的吻,他仿佛又感受到了那温暖的,带着一点葡萄味的气息停留在嘴角。他想说你怎么不亲上来,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季冬强撑着,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他似乎摸索到了石碑的边界,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它跟泥土相亲相爱的地方。
就像是抓住了十六岁那年到底未曾嘴对嘴的吻,他和叶子也相亲相爱的时光。
(完)
番外
叶子也睁开眼,摸了摸旁边。在地府过了两年,他最不习惯的就是无法感知温度,入手一片冰凉。
季冬下来之后很黏他,可是两个鬼之间的爱是火,做是冰。
新世纪政府贯彻阳间政策,烧纸的东西要是拿来用了一律按造□□处理,前年还有个首富烧了几百套别墅准备纵情声色,当晚就被逮进去洗刷地狱刑具。
地府最贵的是空调,只有空调能给鬼带来一丝温暖,那种阳光洒在身上温温柔柔的味道。
一度电一亿那种。
没办法,阴间的钱就像津巴布韦币,都是虚假的大额。
季冬舍不得钱,阴间种植不易,他俩的钱买菜缴费就存不下几百亿了。他阳间杀过人,虽然最后没去地狱体验,但是他比正常鬼更畏寒,这是孽力报应。
刚下来的时候季冬跟叶子也汇报了这些年的心路历程,每每看到叶子也都觉得这是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可怜见的,冰雪是融了,但春天没回来,这下更冷了。司鸣端阳间干过的不少腌臜事都被翻了出来,在地狱受苦。送他下来的季冬跟着一起。
“起来了?快来吃饭。”季冬冲叶子也摆了摆手,“你知不知道,肖赞子也下来了”
“嗯”
“你先去洗漱,饭桌上说话。”
叶子也到地府后活泼了不少,洗完了就蹿过去拿起包子准备听八卦。
“我今早下去买饭听隔壁楼的鬼差说有个人模人样的下来了,不过一近身就能闻到腐朽气。”
“鬼差描述了外貌我就知道是他。”季冬咽下包子,“当年坏心地跟着司鸣端不出声看着他们欺负你,没想到自己也遭了报应。”
“唔”叶子也想说当年他被迫跳楼松了的那一块就有他肖赞子一份功劳,他在私底下没少建言献策。
这都是他死后看见的,为了不让季冬再度暴走,他没说。
肖赞子作为班长,他的不出声,甚至可以说听之任之对司鸣端他们而言,就是兴奋剂。
看,这个班最会伪装的肖赞子班长也愿意帮我们一起搞叶子也和季冬这俩恶心的同性恋。
“他的死因也是因为同事的不出声。”
季冬说。
肖赞子年龄也大了,在解手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摔了,好巧不巧摔到了台阶上,同事路仁霞看见了又怕赔钱,从容地走了出去。
发现的时候已经凉透了。
叶子也恍恍惚惚地看见了十六岁,司鸣端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病围着他讽刺,最后死了还不如自己清净自在。
可见人还是得善良一点,该说话的时候不要当聋子。
他吃完了包子又喝了两口豆浆,擦了擦嘴,揉揉季冬的头发。
季冬气的跳脚。
“哥!!!你没洗手!!!”
叶子也朝后摆了个2,步履轻快地去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