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47、第 47 章

　　椿山顶上，山君拉着初桃的手，坚定中又带着些许无奈和慌乱。他是百兽之王，他是荒林之首，他可以镇压很多很多和他一样强健的妖精，但在心爱之人面前，他只是一个惶恐失措的人，因为他爱的人不爱他，至少现在不爱他。

　　“放手！”初桃周身雪花飞舞，每一片都如同她现在愤怒纷乱的心情。她是朔度的主人，生死两界的守门人，有人尊崇有人嫌弃，但从来没有人这样死皮白脸的强求。

　　她是从来没有爱人，可喜欢和不喜欢她还是分的清楚的。她不喜欢山君，也不想喜欢，真心实意的爱上一个人并不全是好事，就像椿那样，如今还剩什么，连自身都快要消失了。

　　之前她对山君有过歉疚，因为失忆时在荒林误伤了他，所以茉莉一说海底有仙草她就愿意同去。

　　也有过厌恶，想要他受些教训的念头，他不该躲在暗处以喜爱之名偷窥干涉她。不过这事在姻缘庙事后算是结束了。她依然不认为自己送了桃花给他，但桃花不会说谎，只能说她忘记或是错过了一些事情。

　　既如此，什么愤怒歉疚她统统都放下了，只当山君是一个陌路者。她可以忍受他偶尔的出现，但不代表她愿意停下脚步听他说什么真心话。

　　只可惜眼前的人似乎感受不到她内心的烦躁，执拗抓着她的手，依旧是坚定的一个字一个字说：“请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不好不好！初桃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烦躁，宽袖迎风，一掌击向山君。

　　她原以为山君会放手或者是还手，不想那人眼见攻击只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闭上眼睛认打，恼得她马上就要打中又硬生生折回来，变手为刀，一刀斩向自己的手臂。

　　见过万千种不同原因但同样的无奈的死亡，初桃其实比掌管生门的椿更敬重生命的存在。她无可奈何看着无数的生命逝去，也倍加珍惜还活着的人。两种自相矛盾的看法一直纠缠在心中，所以对于旁人她一向都是视而不见或者遇到两厢抉择的时候选择自伤其身。

　　如果山君与其对打，那没什么好顾忌，两人战上一场就是。可对方既然站着不动，那她就下不了手，只能选择其他方实。

　　断枝可以长回来，疼痛是活生生的，她不可能甘之如饴，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生与死一样重要一样得人敬重。

　　手刀落下的瞬间，山君抓住了初桃的另一只手，眼睛种写满悲痛与失落。每个眼神都在诉说：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宁愿失去一手也不愿意安静坐下来听我说话！

　　握紧初桃的手有了一丝松懈，他知道，她真的做的出来，近有遇鬼那夜自断手指，远的她也不是第一次断臂了。

　　寒风夹带着雪花在椿山顶上此起彼伏，很快两个人身上都落上了不少雪花。山君正在慢慢放开初桃的手，马上就要分开的时候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我知道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请不要讨厌我，不要拒绝我对你好。”

　　初桃快速抽出自己的手：“不需要，也不可能！”初桃仙子不需要旁人的照顾，朔度也无需有人相伴！

　　“你当真就这么狠心，不用你回应也无需你承诺的，就单纯想要对你好！你的心呢，为什么不用心去感受一下我的真诚。”

　　原本已经转身的初桃听见这句话重新回转身，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山君：“原本我已经接受了你确实认识我这件事，现在看来又存疑了。天下都知朔度初桃掌管鬼门，冷心冷清的狠。你问我的心”

　　山君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糟糕，戏过了！他虽心知初桃不是没有温情的人，但至少面上他是这样表现的，大家也都认可这种形象。也就只有单独面对椿的时候她才会显得小女儿一点，那是她最放心上的朋友。

　　果然追姑娘也是人各有异，学不来的，甚至还可能越学越糟。

　　之前的英雄救美是老桃头的提议，效果不怎么样。从那句“在你眼中我是那么没用的人，连只鱼妖也对付不了！”中就知道了。

　　今天这一出是在上山的途中遇上的。一桩不大的小屋外，一个男子站在雪地中，轻声软语请求姑娘开门，被冻的浑身发抖啊欠连天。

　　姑娘一开始不肯，后来也心疼了，把人带了进去。之后在屋子里的话山君没去刻意听，人家小儿女的情话，对他这个还没追上姑娘的人来说太伤心。只不过终究是只大妖，不经意的也听到一些诸如狠心，单纯，真诚之类的话语。

　　山君到达椿山山顶的时候初桃还在，迎风站立的雪花，状若随时引风远去的天仙。他喜欢静静观看的毛病又犯了，选了个位置安静伏在雪地中，就那么痴痴看着，自顾自的微笑。

　　初桃下山的时候他本来也跟着下山了，再次路过那间小屋的时候鬼使神差瞄了一眼，瞧见里面如胶似漆他有点膈应，自己的心上人怎么就那么难追呢。

　　而后山君在山脚下站了一会抬脚回了山顶。英雄计不成要不换苦肉计试试。

　　初桃确实回来寻他了，也来证明了这个计划一样行不通。

　　面对心上人的诘问，山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初桃之前他没喜欢过人，初桃之后他也没再改变过心意，他其实并不怎么知道该如何与喜欢的姑娘相处。

　　要不说了实话去？他之前担忧的是怕初桃愤怒身份上的欺骗，虽然这本不是他的意思，但总归是要落在他身上。

　　罢了，反正之前就已经被黑熊他们透露出了一半，再说这事儿更差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我……”山君打算开口，却见初桃转身离去。情急之下又上前拉住了对方的手。

　　初桃诘问之后见对方不啃声，只当他是理亏，冷笑一声就要离去。不想他这种情形下又搭上手了，原本已经压下的怒火又上来了，还比原来更为高涨。

　　她心中默念一句“我不可伤人！”瞬间化掌为刃，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手腕砍下去。

　　怎么又来自我下刀，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山君真的是吓到了，他知道初桃有前科，但当着他的面这样做还是很吓人的。他几乎是惊慌失措的放开了手，去握住那只化作刀刃的手。

　　山君放开手的那刻，初桃嘴角微不可及的一动，原先被握住的手洒出一些小冰晶，同时整个人飞速后退。

　　第一次自伤是真得恼到没想法了，这一次不是。

　　山君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还拦下了她的手刀，想来拦了第一次还会拦第二次。她要的就是拦得这一瞬两人身躯分开，把这个麻烦得老虎冻在原地她好抽身离去。她撒出的冰晶可以冻住万物，一个时辰之内除了冰晶的主人谁也别想解开。

　　细想来山君一次又一次的阻拦，也从侧面证明了他口中所说的喜欢，不过此时的初桃一点都没有多想，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只烦人的老虎。顺便离开后椿城的小院也不想呆了，只想找了黑白无常去领长生，然后自己独自逍遥。

　　可惜她算好了自己方的一切，但没料到山君的反应。

　　山君怕伤着初桃，惊慌放手去抓那只变作刀刃的手。不想中途意外发现手刀的势头有些奇怪，并不相是真心想下手。而且心上人整个都在快速远离，他自己确实感觉身上凉凉的，行动似乎受到了限制。

　　他被骗了，一直认为行事章法古板的初桃仙子竟然骗人了。这点很令他惊讶，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人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视线。

　　情急之下，山君仰天长啸，现出本体，一只站着就有一人高的斑斓大虎。

　　接着化形时的蛮力，山君向前一扑，将初桃压在地上。不过他也留了心眼，是拉着手压过去，差不多就相当于并排躺在地上。不敢整个虎身上，怕过后连被追着打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人一虎倒在地上，山君身上的冰晶也挨上了初桃的半个身子。只一瞬间，没等初桃做出合适的反应，两座晶莹的冰雕就出现在雪地中。不同的仅仅是一座里面是完整的一只老虎，一座里面是半个美人。

　　如果只是一只手，可以下狠心砍了，但是整整一半，那可就是要了命了。初桃无奈又认命的躺在雪地上，看着漫天的雪花飞舞。

　　她觉得这只叫山君的老虎一定是她的命中克星，感觉一次两次遇上全没好事。

　　边上的山君一点没内疚，一起被冻，也就是初桃现在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跑了。但这会为了安抚内心已经怒火炎炎的心上人，他还是想办法用腹语安慰：“等一个时辰就好了，你要觉着无趣我们来说说话。”

　　一个时辰？！初桃心惊：“你怎么知道是一个时辰？”雪女的冰晶不全都是一个时辰的，只是她选的这个是一个时辰。

　　“这是雪女送你的冰晶，时间是你自己选的呀！”山君的声音理透着笑意，看来引起她的关注了，“握知道很多，都告诉你好不好！”

　　初桃盯着山君一会，依旧回到正面向上看雪花的模样。现在的她除了听又能如何，听就听吧，不就是个故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