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28、第 28 章

　　祖宗的朋友，男的，就住在这桃林中日日相对，还有两个？

　　老桃头瞪大眼睛，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情况下，山君怎么办，也搬过来一起住，还是说想办法抢了。

　　不抢可不行，老桃头舍不得朔度，也舍不得山君。荒林那一片的妖精几乎都是以山君马首是瞻。便是山君出事后被黑熊带走的那些人也是私底下常常回荒林祭拜。再说现在情况也明了了，黑熊从来没有背叛。

　　她心中的纠结扭曲了面容，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打定主意，必须要抢，还要帮着山君尽快抢到。相伴时间长算什么，山君出马，一切秒杀。

　　这事得从长计议，首先要搞清楚这两个人得身份来历，会什么本事，重点是有没有什么缺点。其次要看看桃祖得态度，如胶似漆应该不会，不然这会眼神都该放光了。大约应该是比较亲昵和不咸不淡之间。然后要赶紧通知山君，别管什么地方模样了，得赶紧，不然媳妇要跑了。

　　老桃头想着事情，脸色不断变化，好一会歹一会，喜一会愁一会。初桃看得可乐，但也惊讶哪儿来这么多情绪还变得这么快。

　　“你怎么了？”初桃问老桃头。

　　“我，我就是有点激动过了！朔度山啊，天下桃木哪个不想来看看。这树上住的也是桃木吗？我觉得他们太幸运了，心中羡慕嫉妒。”

　　羡慕嫉妒！初桃笑容更大了，这老桃头表现得真夸张，这二位的身份说羡慕的真不多，虽然曾经家家户户都供着，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如果他们听到老桃头的话会什么表现呢，是嗤之以鼻还是自满得意。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是还真有点想他们，那时候的朔度是多么热闹啊！早上一睁眼就是喧闹，偶尔想寻个清净之地都没有。

　　她以为所有人都会这样一直相聚一直嬉闹下去。然而……小黄死了，他们走了，其他的生灵也都死的死，散的散。现在的桃林只有她自己，但凡开了灵智的都被她送出去了。

　　反正总是要离别，到不如从来不曾相聚。

　　“桃祖？！”老桃头放低声音，她从来没见过初桃这样落寞无奈的样子，感觉就应该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祖宗，天天伤春悲秋的这日子怎么过。就是她们这些妖精遇事也不过就是难过一阵就算了。

　　看桃祖这模样是真的有些伤心。难道这两个人对她很重要，那山君的处境就更糟糕了。但站这许久了也没见人出现，莫不是已经离开了。要真离开了倒是感情好，赶紧叫上山君过来。

　　“嗯，怎么？”初桃看向老桃头，见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老桃头转了一圈，“这偌大的桃林，怎么没有见到其他的生灵。”

　　“是没有，这里只有我！”

　　咦？不是刚还在说这里住着两个朋友的，还男的。老桃头诧异指指树上屋。

　　“走了！”

　　走了？怎么走了呢？她还想打打交道，劝退他们呢！哦，不对！走了好，走了就是没机会了。老桃头觉得自己有些凌乱了，就像积蓄了半天力量一拳却打在棉花上。说不得心中到底是庆幸多还是遗憾多。

　　初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老桃头，今日这是憋了多少话在心里头。“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们是谁？”

　　老桃头点点头，又觉太急切了摇摇头。

　　“沧海朔度那句话你只记得前面，不然这会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们是谁？”

　　是这样吗？老桃头绞尽脑汁去回想。那时觉得自己时日无多，遇上什么都懒得去记懒得弄明白。这句桃木们基本都知道的话也没落下肚。

　　在她实在想不起，想偷偷用传音符问问的时候初桃的声音响起来。

　　“沧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大桃木，其屈蟠三千里，其枝间东北曰鬼门，万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郁垒，主阅领万鬼。恶害之鬼，执以苇索而食虎。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

　　“沧海之中，有朔度之山……”老桃头轻声重复一遍。是的，完整的就是这句话。她记住了最前面的，那是因为身为桃妖血脉中的记忆。但是后面这两位，说是门神，早已经不见踪影。不仅凡人的门上没有他们的存在，就是她见过的恶鬼也说现在只有牛头马面，没有什么神荼、郁垒。那不过是古早人们编出来的。

　　“神荼，郁垒？他们真的存在？我以为这不过是个传说！”

　　“那和传说在一起的我呢！是传说还是真的？”初桃笑问。“无风不起浪，有果就有因。既然有话传世，就定有前因。就像妖族，在很多凡人的眼中不也如同传说。”

　　“您自然是真的！可他们……”老桃头皱着眉头，想来想去说了一句，“他们是门神，但如今门上已经有了别的门神。且妖族仍在世间行走，甚至比鬼和仙现身人前的次数更多。而这两位不仅是我，就是再往上两辈的都未必听说过。”

　　“你说的不错，但你们一直弄错了一件事情。他们是鬼门的门神，不是凡间的。不过是因为擒拿恶鬼才偶尔去人间走走。我镇门，他们守门，这样的日子从阴间建立，鬼门隔开阴阳就开始了，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

　　“直到什么？他们出事了吗？”老桃头的心提到嗓子眼，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惊爆消息，恐怕够自己吹上一辈子的。

　　直到神荼遇上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女子，甘愿舍弃神躯永坠轮回。郁垒不舍多年兄弟情谊，且又认为是那女子毁了同伴的一生修行，愤而追至地府要杀了那女子换回好友的神智。打斗中三人一起滚进轮回。

　　那一战把地府搅了个底朝天，阴天子数千年的心血差点毁于两人之手，愤怒之下奏请上天给这三人安排了百世命格，生生纠缠，世世遗憾。

　　上天准了，还颁下一道法旨，此后众神虽不禁嫁娶，但凡有因此懈怠玩忽者，轻者降天雷，重者双方罚入地府为彼岸花，生生世世花叶不相见。知情者包庇亦要受罚！

　　神荼郁垒离开后，地府没有培养接班人，而是将捉拿恶鬼的事分散了出去，法力也都没两人高。这样便是出了类似的事情影响也不会有那么大了。

　　这这三人的百世轮回至今还没轮完，百世之后也不知会如何。她曾经想阻止过，但力有不逮，也因为她不知道该彻底倒向哪一边，他们都是朋友，都好像挺有道理。

　　他们走后桃林寂寞许多，底下的小妖小仙根本不敢那么大声和她开玩笑与她玩耍，总是将她高高供起。也就最好的朋友椿来的时候能逍遥一下，可是没想到椿也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忆及往昔，初桃神色落寞，这一生怎么走着走着就剩自己一个了呢？他们都走了，一个个连句话都不留给她。神荼还算好点，留了一个红匣子，说是最为得意的宝物，也许她用的上。

　　“桃，祖宗！”

　　在这山上总是一个人，习惯了坐上几天几夜也无人打扰，倒是忘了今天还是有旁的人在。初桃收回思绪，看着老桃头，半晌开口：“他们已是过去，无可追忆。行了，朔度就在这儿，故事你也听了，现在来说说你吧。我们不过荒林见过一面，为什么那么执着要跟着我！”

　　“哎呀祖宗您说什么呀！您是桃木的祖宗，身为桃木，想要追随先祖，那不是自然而然的事！莫不是您嫌弃我了？”老桃头侧头掩面，貌似委屈，实则紧张的额头发烫。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这么说，难道看出什么来了？不应该了，这一路上啥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人都没提。

　　难道她一早就去过荒林，知道山君。这会恢复记忆了就……不对还是不对。真知道山君那拿我开涮做什么？

　　老桃头念头转了又转，仍是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这样子话就不好答了，是全说还是说一点还是一点都不说。

　　“是吗？”初桃找来一根枝条坐上去，一摇一摇晃着，“我不算恶人不会主动伤人，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严刑逼供什么的不会，但来了我的地盘想要舒适还是很难的。”

　　这是什么意思？老桃头唬了一跳，但想了好久还是一咬牙决定装糊涂，不能出卖山君，哪有没逼到绝路上就自爆底牌的。“祖宗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一心一意想要跟着您的。你这般疑我，让我情何以堪。我老桃头愿对天发誓，敬重桃祖，绝无不轨不臣之心。”

　　“我信，我信你无害我之心！”

　　老桃头松了一口气。

　　“但你还是有事瞒着，这事与我有关，或者说对我有企图。嗯，这词不好听，总之是有所图。”

　　“没有，真没有！”老桃头连连叫屈。

　　“还是不肯说？算了，我们事情一件件来！”初桃伸手招了桃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