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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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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诚睡意全无,刚才穆亦心对着高峰笑得那么灿烂,他不得不意识到,穆亦心很有可能被其他男人撩走,想到穆亦心可能会别人顺走,他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他在陷入了沉思。
刚从大哥陈城地方知道穆亦心的名字,以及穆强跟陈家渊源的时候,他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感觉到家族的这份人情需要他来承担了而已。
他把哥哥给他的关于穆亦心的资料拿过来仔细阅读,发现穆亦心很简单,也自立,基本用不到陈家为他们穆家做什么。
后来陈城去世,他有一次接送陈伊娜去“理想国”,偷偷观察穆亦心,被安妮认出来是老同学。有了安妮作为挡箭牌,他观察穆亦心简直是如鱼得水。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明白了,这个穆亦心就是大学期间跟在韩岭身后出现的那个Betty。现在年轻人都“狗拿犄角装羊式(洋式)”,没事干人人几乎都有一个英文名,更不必提是学英语专业,几乎大家只是知道对方的英文名,都不大知道对方的中文名。
他心里默默哀叹一句:原来他跟穆亦心兜兜转转,其实一直都有在彼此的生命中出现。
比他这个感慨更深的确凿证据就又来了。
明城医院的儿科住院部有一个项目是“安心照护”,学龄儿童或者青少年一旦住院,最怕功课落下,跟不上学校进度。所以,医院聘请了许多在职老师来给孩子做补习,发正式聘书,但作为公益项目,并不发佣金。
报名的人很多,发出去的聘书不少,但是按照那些老师的排班真实执行下来,发现,很多老师都会请假,这个很好理解,工作本来就忙,有点时间家里又需要照顾,请假不足为奇,医院也是一般一次邀请多位老师,免得轮空。但是把请假当做常规,总是不过来服务,只挂了名图个虚名的也不老少。
所以,聘书是有年限的,只有两年时间。两年内,大部分多少都是有来服务过的。
这个公益补习活动开展了大约5年,展架上的老师名字来来回回换了一拨又一拨。
每年1月份,儿科部会统计上一年老师的服务率,从高到低排列,前十名的象征性地发一张奖状和若干礼物。医院连续几年统计下来,发现有一个人从报名参加的那年开始,每年都是百分百来服务,只要排到她的班,从不请假推诿,必定过来按时按点按质量地完成公益补习工作。
儿科部当时在做总结的时候,就把这个人名字和照片发出来,表示要好好的发一份荣誉证书给她。陈诚本来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他一边听报告,一边在走神,直到听到那个老师的名字:穆亦心。
他抬头,看着PPT上的照片,是陈诚认识的穆亦心没错,Betty老师。
陈诚清晰地记得那个儿科部护士长的长篇大论中的一句总结词:穆亦心老师,名字中带个“心”字,果然是有心人呀。
陈诚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也许,就在他看到PPT里那张照片开始,那是一张工作照,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蓝天白云下,医院的草坪上,穆亦心的周围是一群同龄的学生在认真听课,有些孩子甚至头上还包着纱布……她身穿格子连衣裙,阳光洒满肩头,身体微微前倾,手握一本英语课本,笑容可掬,嘴型明显是教某个单词的发音……那一刻,陈诚感觉到的是:林间清晨的风,晚霞下的金色池塘,月色下宁静的松涛声……而当时,陈诚不过是老实坐在会议室里罢了,那种感觉让陈诚心惊。
他后来去“理想国”的频率就高了,但是他发现,穆亦心在“理想国”的状态又完全不同。穆亦心很像一个精密的运作机器,对待孩子非常严厉,但是对待家长又很是贴心,对待同事不亲密也不苛责,但是对卫生安全等,简直就强迫症,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医院里很多同事都是类似的职业性的严谨,他比较喜欢穆亦心“理想国”之外的做公益的样子,松弛,大方,活力满满。
陈诚低头看睡在自己怀里的穆亦心,心里暖暖的:她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自己只是没有发现她,没有找到她,更没有好好爱她而已。
好在,风水是轮流转的,他们终于还是转在一起了。
至于未来命运如何无常,就抓紧对方的手,共同对抗罢了。
穆亦心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裹着毯子依偎在陈诚的怀里。
这个感觉好陌生,她开始理思绪,自己怎么就睡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的?
第一次睡进男人的怀里,那个男人是穆强。第二个,是安迪。陈诚怎么就成了第三个?她好像都没感觉自己喜欢人家,怎么就不要脸面的睡进人家怀里去了。
诶,中年的女人,看样子太寂寞了。她心里鄙夷自己。
她动了一下,发现陈诚的手紧紧地搂着。
她抬头看陈诚,发现他正全神贯注地看自己。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拨开一些,想偷偷坐到对面去。她刚有点起身,就被陈诚拉了回去。“你醒了?”他温柔地说。
“嗯。”她底气不足地回答。
他轻轻一拉,她就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他坏坏的语气说:“再腻一会儿。”
这个时候,穆亦心就觉得氛围很暧昧了,缩着脖子一躲,脚上一窜,就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她又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陈诚白了她一眼,挑逗她说:“怎么,心动了,需要定定心。”
穆亦心略微有点囧,别开话题问:“到了哪里了?”
陈诚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接着她的话回答:“早就到了。你没觉得车子停了吗?”
真的,车子是静止的。穆亦心觉得自己简直笨死了。
她想拉开门把手,却一下子没摸到——别人的车,连把手在哪里也找不到,羞死了。
陈诚连忙将车门打开,穆亦心一下子溜了出来,发现自己到了一栋类似民宿但是却气派很多的酒店面前,房子连接着好几栋,几进几出,有点类似北方四合院的感觉。但是明显是仿古建筑,穆亦心也分不出是仿的汉风还是唐风,只是觉得有点好看。
刚才的司机,已经在车外远远地站着,看见他们下车,对他们点头微笑致意,然后再上车,把车子开走了。
穆亦心看着车子开走了,有点着急,她拉了拉陈诚的衣袖说:“诶,车子开走了,我怎么回酒店呀?”
陈诚看着她,笑嘻嘻地,说:“酒店不是在你眼前吗?”
“别闹,我认真的,我们财务早就定好了酒店,我跟Fiona还住同一个标间的。”穆亦心微愠地看着陈诚。
陈诚叹口气说:“我说你们,也真是抠门,出门来旅行,就定个那么个酒店,亏你们都还是女老师居多,如此粗糙的生活,美女都要被你们抠门成野兽了。”
用学校里的钱出来旅行,自然精打细算。
“哼!”穆亦心冷笑一声。
她心上明白,对面的这个陈诚财大气粗,自然是看不上她们的锱铢必较。
但是,麻雀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未必不会过得比老鹰幸福。至少,她们学校老师比较团结,做事勤快,没有那么多的办公室政治,也从来没有嫌弃学校没有安排五星级酒店。
她现在比较郁闷,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上了陈诚的车,跟上贼船有什么区别。
她又打算掏出手机定位自己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发现自己离原本的酒店居然还有三十多公里,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有公共交通的样子,完蛋了。
陈诚看着穆亦心着急的样子,过来轻声哄着她说:“Annie在这个酒店里,你会不会高兴一些?”
果然,穆亦心立马抬头看他,狐疑地问:“当真?”
“嗯,千真万确。”他笃定地说,“我带你去见她。”
穆亦心就真的跟着陈诚往酒店里走,穿过厅堂,走向后面房子,拐过一个莲池,穿过一个门洞。刚要出拱形门洞,突然在前面走的陈诚往后退一步,还把穆亦心也往后拉了一下。
穆亦心更加狐疑,非要往前看看什么情况。
陈诚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两人轻轻往前凑了一下,顺着陈诚手指的方向。
在二楼的阳台处,一个有海藻般长发的美女,正被一个黄色头发的男人捧着头热吻。
那个女人,化成灰穆亦心都认识——不是Annie又是谁呢?穆亦心居然鲁莽地就要往前冲,被陈诚一把拉着往回跑出了门洞,回到了莲池边。
穆亦心挣脱不开手,就急赤白脸地问陈诚:“那个男人是谁?”
陈诚嘻嘻地笑:“诶,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搞得好像你被女友绿了一样。”
穆亦心认真地说:“Annie是我这几年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让一个男人这么亲的了?”
陈诚觉得更可笑,反问她:“Annie多大了,需要你帮她把关男人嘛?”
穆亦心气急败坏地说:“那倒是不需要。”
但是她仍然心痛不已,觉得自己的好姐妹爱上别人,不爱自己一样,失落的要命。
陈诚看着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于是逗乐她说:“诶,是不是,觉得你们学校剩女一号不见了,你就不得不荣升为一号。”
本来穆亦心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他这么一提醒,觉得好像是的,她的危机感立马就来了。觉得完了,完了,本来觉得无论如何还有Annie这号大龄剩女,自己作为老二,还暂时安全,现在真的完全成了出头鸟。
怎么这么衰?
穆亦心郁闷地用右手一拍脑门,整个脸皱起来就像是一只小猫在生气。
陈诚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湖面被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他记得她小时候,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子奶凶奶凶的,像一只小猫咪。
如果岁月静好,她大概就是个猫系女子,只是生活突变,她成了一个钢筋水泥般坚强的女子。
往后余生,她应该恢复到一个女子的娇羞与柔软,而不是像一个男人般在这个世界打拼,太辛苦了。
她放下手,抬头看着陈诚,带点乞求的语气:“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不知道跟Annie说什么。”
陈诚哼了一声,说:“难道不是Annie想办法给你介绍她的男友吗?你躲什么呀?”
刚才穆亦心真的有那种自己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又气又急,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真是位置没有放端正。
老大不小的Annie愿意谈恋爱,不是好事情吗?看把自己给慌的。
定了定心,穆亦心就有勇气去会一会这个黄发男子了。
这次她走在前面,打算正面会一会他。
发现阳台上并没有人了。
嗯?她踮起脚跟搜罗了一下四周,真的没有人影。于是她打算往楼梯上去了。
被陈诚一把拉住,提醒她说:“刚才人家两人是前戏,现在正是欢好时光,你确定要去敲门。”
“前戏——”穆亦心突然发现自己唐突了,因为她突然明白了陈诚说的是什么了。脸嗖的一下红透了。
她连忙低头,往前就走,嘴上还不忘问一下话,来缓解尴尬:“这里有地方喝一杯咖啡吗?”
陈诚看着她的熊样,心里已经乐不可支。
看她又往刚才的门洞穿,只好牵过她的手,说:“往这边。”
穆亦心头也不敢抬,跟他走了一段长长的石子路,进了一个咖啡厅。坐下后,她还觉得心突突地跳。
陈诚看着她,哑然失笑,用手摩挲一下她的头发。她本能地用手把他的手格开,但依旧保持低头的姿势。
陈诚看着她的脸红还是没有退下去,就含笑不语,一直盯着她的脸看。他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是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又一次,他觉得自己心里的湖面被风吹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