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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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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明媚的天,如二八少女含羞带笑的脸。
一队轻骑疾驰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马蹄踏过落花碎叶,人影如飞掠而过的琼鸟,穿梭在氤氲春色之中。
随着兴关盟约的签订,北方持续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国朝迎来了久违而珍贵的和平。
千里之外的京城虽未受过战火的影响,却感染了停战的喜气,行人的脸上都带着舒展之意。
京城南门外,等着进城的人们一早就排起了长龙,行人和车马井然有序地缓缓朝前挪动着。
那一队轻骑却是一路疾驰,分开拥挤的人群,直到城门口才勒马稍停。
最前面的裨将前去同门将验证名牌,其余骑士皆簇拥在一位墨袍银冠的武将身边,训练有素。
那武将骑着一匹通体枣红的汗血宝马,身影挺拔如松。
还不待让旁人看清他的容貌,门将那里已毕恭毕敬地放了行。
墨袍武将一马当先,策马穿过城门,转眼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
城门外的人群静了片刻,议论声才扬起。
“谁呀?好大的架子。居然能在京城里骑马?”
“还能有谁?”一位说书人打扮的老者抚须笑道,“没看到那马上的家徽?正是秦家。那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龙威将军秦岳了!”
龙威将军秦岳正是驱逐鞑虏,恢复北境太平的功臣,国朝眼下名声最为显赫的人物。他的大名近来日日都被百姓们挂在嘴边,连路边的垂鬟小儿都能唱一两首他的儿歌。
人群中一阵喧哗,不仅贩夫走卒转过了脸,附近几辆外地来的富户马车上,香纱窗后人影晃动,钗环细响,多了几双倾听的耳朵。
见有人捧场,老者便打起精神,徐徐道来。
“这秦岳原本出身江南关渠的望族,不料冯王叛乱一案将当地诸多家族牵连其中,秦家因此家破人亡。秦岳先是背井离乡,过了两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又寄人篱下。他后来靠着十年寒窗苦读,于太和七年中了进士。二十二岁的探花郎,本朝开国以来第一人!骑马游街那日,天和大道上挤得那是人山人海。探花郎身穿紫袍,面若冠玉,英姿潇洒……”
京城繁华富庶,今日春光又好,长街上的行人摩肩接踵。即便是近来朝中风头最盛的龙威将军秦岳,也不得不勒住了马,顺着人潮缓缓前行。
明亮柔软的阳光落在这年轻男子的身上,照着他那张被边关的风霜吹打过,却依旧俊朗分明的面容。
书生的儒雅和武将的强悍在这个男子身上完美地融合,马上英挺的身姿吸引来无数道多情的目光。
而秦岳早就对这些习以为常。
“没想那年秋天,北边犬戎突然扣关,夺了朔千城,这把火一烧就是两年。秦岳原本颇受圣人器重,可以谋个外放的肥差。他却毅然弃文从武,投奔边关,率领士兵们苦战整整三年,终于将犬戎赶出了关,收复朔千!”
终于离开了行人最湍急的主道,秦岳迫不及待地轻夹马腹,穿过坊门,朝着将军府而去。
“秦岳班师回朝,受封龙威将军!二十七岁的龙威将军,如此英武俊朗,风流倜傥,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乘龙快婿!可秦岳的婚事却很是坎坷,直到去年底,才尘埃落定。”
“哦?怎么说?”
富家少女们已按捺不住,终于掀开了纱窗,窗后的花颜影影倬倬,引人浮想联翩。
老者笑道:“早在秦岳中了探花后,京城就有诸多权贵高官都相中了他。等到他战胜归来,更是闺中女儿们心中的如意郎君。秦岳本就是风流倜傥的人物,文才斐然,颇有几位红颜知己。甚至连乐阳长公主都对秦岳青睐有加。就在众人猜测秦岳或许会尚主之际,却冒出来了一位户部侍郎之女郭氏!”
将军府的大门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秦岳紧绷了一路的面庞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唇角也变得柔软。□□宝马感知到主人的情绪,步伐越发轻快。
“原来这郭氏幼时曾女扮男装,和秦岳一同在书院念过书,在秦岳遭遇家变之际,还暗中资助过他数年。后来秦岳远赴边关,郭氏还假借她兄长之名,和秦岳书信来往,讨论兵法,出谋献策,助秦岳大破犬戎突袭……”
“既有知遇之恩,又有知己之情,还是门当户对,这郭氏同秦岳可真是般配呀!”
“可不是?自古红颜配英雄。这郭氏听着才貌双全,正是秦岳良配。两人的事传出去后,也是轰动京城。连乐阳长公主都夸奖郭氏蕙质兰心,是女中英雄,和秦岳正是良配。那阵子,处处都传着秦岳准备向郭家提亲,郭家也准备十里红妆地嫁女儿……”
“等等!”突然有人叫起来,“可秦岳如今要娶的,好像并不是郭氏。而是……”
“宋氏。”老者笑道,“秦岳最终定下的未婚妻,乃是他青梅竹马的宋氏。”
人群一阵哗然。
“原来,秦岳家破人亡后,多亏书院山长收留,才有容身之所。他同那山长之女宋氏青梅竹马,虽没定亲,却有郎情妾意。等秦岳高中探花后,本是要向宋氏提亲的,没想宋家被一桩官司牵连。原本还是书香门第,转眼成了落魄户。那宋氏自觉配不上秦岳,对秦岳避而不见。再加上京中各路贵女,公主,还有那郭氏的出现,宋氏就更不为人知了。”
“可最后,秦岳要娶的,还是这宋氏。”
“没错!”老者颇为赞许地点着头,“秦岳深记着宋家对自己的恩情,和自己对宋氏的承诺,不在乎两家的门第之差,依旧坚持娶她为妻!”
“都说这探花将军文武双全,风流不羁,红颜无数,没想还会对青梅竹马如此专情,真是一位难得的好儿郎!”
“可对于郭氏来说,这秦岳可不是个负心汉……”
秦岳带着亲兵,径直策马进了将军府大门,久候的奴仆如潮水一般殷切地簇拥而来。
“将军一路辛劳!”管事笑着迎上来,身后的小厮端着一铜盆温水。
秦岳翻身下马,大步往里走。管事拧好了帕子,带着人匆匆追着主人的脚步。
“家里都好吗?”秦岳接过管事手中的湿帕子,抹去一头一脖子的热汗。
一路策马而来,他俊逸的面孔泛着潮红,脸上那一股急迫更有些抑制不住。
“一切都好,将军放心。”管事道,“您不在的时候,聘礼全都按着日子送过去了,宋家看过了都很喜欢。宋姑娘还又给您做了两双鞋。东厢的洞房也全布置周全了,只等将军明日将夫人娶过门了……”
“阿姐呢?”秦岳的目光在人群里扫视着。
管事忙道:“宁姑娘正在后厢忙着准备婚宴的事。有几道菜要换,赠客人的小礼也还要清点……”
秦岳把帕子朝铜盆里一扔,抬脚就朝后厢大步而去。
管事抹着脸上被溅的水,一边拦住要跟过去的奴仆。
“别那么没眼色。去去,干自己的事儿去!”
***
后厢是库房和后厨所在,仆役出没之处,终日乌烟瘴气,混乱嘈杂。
照着规矩,家中主人轻易是不到这等腌臜的地方来的。
可秦岳经历过家破人亡,又在军旅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性格不羁,从不将这些繁文缛节放在眼中。
到了后厢,秦岳也不去搭理那些手忙脚乱地向他行礼的奴仆,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牵挂的那个人后,便朝帐房的院子走去。
只是一墙之隔,帐房所在的院子却是清幽整洁许多。
白墙屋瓦石青砖,墙角几丛翠竹是这小院仅有的装饰。京城浓郁的繁华,满府新婚火热的喜气,都被隔绝在这一方小小的庭院之外。
这里柔风饱含着晨露的湿气,叶尖挂着剔透的露水。永远那么清静且自然。
清脆的算盘声从屋内传出,夹着一个女子轻柔平和的声音。
“记得把喜饼这一项减去,前面已经算过了……”
秦岳站在院中,望见一道淡色的人影恰好走过窗前,眼角眉梢憋了许久的笑意终于荡漾开来。
“阿姐!”
那道身影停住,朝窗外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