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共朝暮》牛奶小圆饼

2、第一章 清云

　　杨云嘴角叼一根烟，两手插着口袋，一身黑色。
　　他站在学校体育场的角落，这里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摇曳在炎热的夏风中，他就站在老榕树的阴影下。
　　这里很少会有人来，至少他来时，没见到其他人。
　　他从口袋里将手抽出，轻轻夹着烟，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圈烟来，又被夏风吹散。
　　耳边是烦人的蝉鸣声，叫嚣的厉害，眼前是一群学生，他们被围在这层网的另一面。
　　他也是这儿的学生，只是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杨云看着绿网内来回奔走的学生便觉得好玩，就像是一只只刚出笼子的幼犬，看到这个世界时满是新奇感受一切。
　　他微咧嘴角，把烟头往地上一丢，踩灭。
　　杨云很高，一米九的个子，平常走路总是会习惯性的微驮着背，这样才不会在人群中显得那么突兀。
　　他的长相不算出挑，高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多情中含着几分薄凉，似笑非笑，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远远望去，实在不能给人多好的印象，就像个愤世嫉俗的混混。
　　是的，在这个高中，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混混。
　　很多人怕他，视他为垃圾一样的存在。
　　杨云从不去辩驳什么，清者自清，他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旁人的事。
　　人总是那么奇怪，非要找一个共同的仇视目标，似乎这样才能使自己融入所谓的善人圈，然后再义正言辞的驱逐恶人。
　　杨云围着老榕树转了一圈，找了个荫蔽还算多的地方利索坐下。
　　长腿一伸，双手交叉靠在脑后，开始一天中最重要的时刻。
　　睡觉。
　　常年的夜生活导致了他与身边人作息上的差距，他也懒得纠正过来，反正什么时候睡都一样，不过是白天黑夜的区别。
　　夏风中总带着几许浮躁和静谧，这种感觉很奇怪，时而吹得你烦恼，时而吹得你心安。
　　哎，日子真无聊。
　　杨云闭目凝思，今天该干些什么呢？大抵又是昏昏度日吧。
　　在外人看来十分没出息的行为他都做过，而且都做腻了，但是不做这些，他似乎又想不到能干什么。
　　耳边的蝉声叫嚣的越发厉害，伴随着学校的铃声，直直灌入他的耳中。
　　烦，真烦！
　　他一脸不耐的睁开了双眼，带着几许烦躁扫视周围。
　　还是老样子。
　　他看了眼手机，五点，他竟然睡了三个小时。
　　这个点，也该放学了。
　　杨云手撑地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杂草，上下检查一番，然后大步往教学楼迈去。
　　周围都是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人，唯有他一身黑色格外扎眼。
　　这些人大概是被他吓习惯了，看到他会不自觉的退开两步，导致后面不明事情的人跟着退开，竟在拥挤的走廊上，硬生生给他开出一条道。
　　他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则不动声色，继续走自己的路。
　　恰恰这时，有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进杨云的视线。
　　杨云微一歪头，眯着眼往那身影旁边的人看去。
　　一个女的，长得还挺好看。
　　乍眼看去，并走的二人犹如画般赏心悦目。
　　而在杨云眼里却是十分碍眼。
　　他撇撇嘴，快步靠近，大手一揽身影入怀。
　　“姜凯清，你挺自在呀。”
　　姜凯清正背对杨云，一听声音，身体不自觉一抖，跟做亏心事似的，转身对杨云冷声道：“你放开。”
　　杨云轻哼一声，倒很是听话，放下搭在姜凯清肩膀上的手，顺势将手插入裤兜里。
　　这动作是从小的习惯。
　　记得以前总有个男人双手插兜，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那时候还小，两三岁的样子。
　　幼时记忆少，在大浪淘沙的记忆碎片里，这算是印象深刻的。
　　再大一两岁是和姜凯清打打闹闹的四年。
　　那个一直出现在记忆里的男人，大概……是他的父亲吧。
　　姜凯清没有理会杨云，转而笑着对女生说，“郑婉，你今天先回去吧。”
　　郑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和身边另一个女生走了。
　　女生挽着郑婉的胳膊，经过杨云的时候，低声对郑婉说道：“这杨云怎么一天到晚阴魂不散的，天天缠着姜凯清，真是没点眼力见。”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让杨云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他不在乎，说就说呗。
　　郑婉皱眉，低声：“小柔，别这样，让人听去不好。”
　　陈小柔嘟嘟嘴，心里依旧看不惯杨云，这人几乎无处不在，总是会“恰如其分”的出现，然后挡在姜凯清和郑婉之间。
　　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等郑婉走远，姜凯清不耐的问杨云，“又怎么了？”
　　杨云一双桃花眼勾得人神往，说道：“没什么，来接你回家。”
　　他想搭手到姜凯清身上，还没碰到就被一掌拍开。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你不在乎我在乎，适当保持些距离吧，这点道理你总是懂的。”姜凯清厌烦的看着杨云，那眼神，巴不得杨云立马在他面前消失。
　　风言风语……无非是传他和姜凯清的不当关系。
　　杨云心里微微一沉，嘴角笑容却不减反盛，“那不行，你父母让我在学校多照顾你。”
　　姜凯清被杨云的话扰得心烦，他最受不了杨云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像什么事情从杨云嘴里说出来都是无关紧要的。
　　一身痞气，没半点正经样，除了学习好点，浑身上下再找不出优点。
　　不知道父母喜欢杨云什么，还经常叫来家里吃饭，就连路上碰到都要嘘寒问暖许久。
　　姜凯清不屑的撇他一眼，径自走开。
　　杨云耸耸肩，不以为然，跟在姜凯清后面。
　　他习惯了。
　　有时他都看不起自己，这么死皮赖脸的讨好，图什么呢？
　　这人做事向来一板一眼，每天在教室与办公室两头跑，简直是各科老师的小棉袄。
　　谈吐举止慢条斯理，有规有矩。
　　至于长相嘛……没什么出奇，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普通的学生发型和着装，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样。
　　成绩好，教养好，乖巧懂事，老师的好学生，同学的好榜样，做事不让人操心，任何事交给他都可以当个撒手掌柜。
　　哪个老师和同学会不喜欢？
　　反观杨云，所有人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就连秉持着耐心教育的老师，在看到杨云也是头疼不已，拿他没办法。
　　打不得，骂没用，倒真是应了那句“死猪不怕开水烫。
　　杨云和姜凯清，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他们之间岂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的？
　　人群又不自觉为他们开出一条道。
　　杨云咧嘴一笑，凑到姜凯清耳边，说：“你看这场景，像不像你在狐假虎威？”
　　姜凯清听得气急，硬是忍住了这股怒火。
　　这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怎么都甩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