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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荷塘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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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灵魄的法阵一灭,白凌便亲手了结了赵芒。用银针挑着怨气划开赵芒的小腹,掏出了丹田里那枚夹了血的金丹。白凌打开锦囊取出随身带的打火石,便将赵芒的身体扔进后山的枯叶堆里催动煞气将其烧得个干净。蛊虫发作,这具身体已经被蛊虫自内而外吃得七七八八,想到自己体内也被叶雪枫种了符咒,白凌就觉得脊背发凉,越发嫉恨起叶雪枫的狠毒来。
白凌将赵芒金丹上的血用袖子擦干净,将那金丹活生生地镶嵌到自己的小腹,配合着灵魄运转,这天地灵气便可停留在己身片刻。
普通偃师聚阳气,以灵气操偶,偃师的手腕则是灵气汇聚的地方,能在几里之外控偶杀人。他们的手腕上,都会都会环绕一条蓝色的线状痕迹,用以以此为中心,控制人偶。而白凌,以怨气操纵人傀儡,人傀儡灵识未全散,活动全凭一口怨气。白凌可远离的距离则更远,凭借自己的灵识与人傀儡相通,远则十几里。而右脚的脚腕处,则有一抹殷红的线状痕迹,这条痕迹与人傀儡相同通。
自白凌放出人傀儡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当年白凌操纵这三百人傀儡便可与众道修针锋相对。而这三百人傀儡,多少也能拖住叶雪枫片刻。他自从影城醒来后出逃过一次,被叶雪枫降住后便佯装顺从,终于得到机会让叶雪枫对其松懈,这一次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白凌下意识地感知战况,却发现自己那三百人傀儡,灵识竟几乎全部麻痹。再看看自己脚腕,则不知何时被连接了一条透明的引线,若不是他得了赵芒的灵魄和金丹,对世间灵气感知变得更加敏锐。要不知何时,才能发现这条透明的丝线。
遭了,叶雪枫早已对这些人傀儡做了手脚,这无疑是道修们的偏门术法,白凌压根就没能想到叶雪枫一个魔修会出此下策。偃师没有傀儡,则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这人傀儡和白凌身上的引线,则必是用来追踪自己的。绕是白凌再怎么能耐,不舍这些傀儡,也难以逃脱叶雪枫的掌心。
“叶雪枫,你真是给本公子逼上绝路了。”
白凌咬牙切齿地攥紧了自己的手腕,抽出紫阳,催动灵气,向那条丝线一砍,斩断了自己与人傀儡的联系。趁着夜色仍浓,闪身潜入了浓墨似的黑森林里。
后山下已经渐渐爬上叫喊和火光,白凌几乎能够想到叶雪枫为了抓自己能派出多少修士。白凌一无宝剑,二灵气匮乏。根本无法御剑,只靠轻功腿脚,要想抛头露面,正大光明地跑,几乎不可能。还好影城来往商贾众多,人员繁杂。倒是可以先避上一避。
趁着夜色下了山,白凌便钻进了一家脂粉铺子,盗了人家瓶瓶罐罐的脂粉。躲在一家破庙里便给自己易容成常人的模样。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仿制赵芒的面皮,他的脸身为所谓的道修正派,只要出了这影城,便好行事得多。
身为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他那些日子倒是没少依靠这易容的本事出来刺探些情报。白凌早年是医官,对人的骨像皮像颇为了解,连叶雪枫也不知他有这门本事。
待天亮过后,白凌便大摇大摆地上了街,在那一群叶雪枫手下的眼皮子底下出了影城。
……
拿人灵魄,与人消灾。出了魔修的地界,白凌买了马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衫,换上赵芒的脸便刻不容缓地赶到了寒蝉山下扶松城下。
扶松城是远近闻名的水乡。城中小桥流水,莲荷飘香。城中人靠水吃水,这城中蟹黄和河虾远负盛名。尤记得白凌“生”前,每次来这寒蝉山,便都要拉上宋执吃蟹子,喝梅酒。那人一副文人繁文缛节的做派,偏不饮酒。待白凌醉了,便用那被美酒浸得红艳艳的嘴唇啄他的唇角。
如今想来,竟仿佛是前世一般缥缈了。
想到这里,白凌叹了口气,只觉得心下一片空茫和寂寥,他看了看城门上扶松城这三个大字,便架着马匹进入了城中。
只是这一进城,眼前的景象却让白凌有些不敢相信。城内依旧是小桥流水的样子,可那临街的商铺却已经七七八八滴关了门。可那荷塘中的荷叶却几乎全部枯黄,荷塘中的水呈现成一种诡异的黑色,散发着一种腐臭的味道。只有那荷花和莲蓬,还竖直立在淤池中,似乎是吸干了这水中所有的养分,莲蓬饱满,荷瓣肥厚,一朵朵荷花好似滴了血的颜色,说不出的诡异。
白凌牵着马,把临街的商铺敲了一遍的门,才只有一家卖糖果的店开了门,木门中一个老妪讪讪地开了门,见到白凌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着白凌的大腿哭了起来。
“芒娃子,你终于…回来了。老婆子听说你这些年进了仙门世家,定是学了什么神仙法子。老婆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娃子。”
“老人家,你先别急。我若能救,自是会救。不若你先起来,我才回来,想先看看我家妹妹。她现在在何处,你可知道。”
白凌说着,那老婆子逐渐止住了哭声。站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
“城东,赵家大院。你哥哥嫂子她们前几日离开了扶松城,将她一个人留在前屋了。你离家多年,想也找不好了。我引你过去吧。”
“谢谢老人家。我先看我妹妹,稍后我再和您一起去看您家娃子。”
白凌说着,便搀扶着老妪一步步拄着拐杖在街上走着。听那老妪絮絮叨叨地讲赵芒家的事情和扶松城的事情。
扶松城变成这样,还是三个月前的事情。自三个月前,突然有人投河自杀,这荷塘中大片的荷叶便开始枯萎了,只是这荷塘中的荷花却一日比一日鲜艳。甚至还生出了更多的花苞,这花苞每盛开一朵,便会多一人投河。而每多一人投河,这池里的花苞便又多一朵。那投河之人无不仿佛痴傻疯癫一般,拦都拦不住。于是很多城中居民怕祸事累及自家,便搬离了扶松城。
赵芒的父母早已过世,这些年妹妹便跟着赵芒的叔叔生活。自从八十三年前赵芒去了关家做了客卿,靠着赵芒寄回来的钱财,赵家富裕了起来。盖了大屋,做了贩卖水货的生意,也成了城里富足的乡绅。可最近几月,老妪总能听到赵芒的婶子说赵芒没有寄钱回来,连后来连夜离开扶松城,都将赵芒的妹妹扔在了家。
而老妪家中的孙子,也是着了魔似的想要投河。老妪唯余一孙子,腿脚又不便离开。便自己取了自家多年前在道馆里求的灵符,化了符水给自家孙子喝了,这才让自家孙子安静下来。只是这一碗符水下肚,那孩子便只是静静坐着,话也不说,连饭都得家人来喂。
这扶松城是寒蝉山管辖的地界,前几日城中乡绅便上山请人除灾,约摸着也快到了。
“都怪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也带不走娃子。让娃子这般模样。他要是有个万一,我怎得向他死去的父母交代啊。”
老妪说着,说完便又期期艾艾地哭了起来。白凌扶着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望了望那荷塘里血色的荷花。笑了一声,慢慢说道。
“老人家,不怪你。纵使你逃出了这扶松城,若是没您那碗符水,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想要投河的人也是拦不住的。”
白凌说着,便随老妪一同走到了赵芒的叔叔家。这赵府盖得极为气派,想来这赵芒近些年来也没少给家里邮寄钱财。白凌说着,便敲了敲赵府的大门,意外的是,这大门并未落锁,推了一下,竟“吱呀”一声开了。
“这位仙友,如此说来,是什么意思。”
白凌话音刚落,便感受到后方有灵气波动。白凌回头,眼前便出现了两个身背长剑,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青衣,衣襟上几点白线梅纹刺绣。真是赶得巧,是寒蝉山上的年少弟子。
一个额前梳得干净,只余有两缕刘海,一个则是散乱刘海,一脸嫌弃地望着白凌。看来,是将白凌当成这坑蒙拐骗的闲杂人等了。那散乱刘海的弟子瞪了一眼白凌,撇撇嘴说道。
“我说,你可别瞎说啊。这几日这扶松成来了多少坑蒙拐骗的假道士,这邪祟没除,倒是把自己吓个够呛。”
“天婵,莫要无礼。仙友请言,我们先进去说。”
另外一个弟子说道,他扯了扯那名为天婵的少年,恭恭敬敬地向白凌作揖。
“唉唉,你们来我家干什么。我说怎么站这半天,原来是来我家借宿了。嘿嘿,你留下,你走,去别处吧。我家地方小,收留不了您这尊大佛。”
白凌说着,嘴上攀上三分笑意,看见那名颇为守礼的弟子在背后将那名为天婵的弟子脊背一按,和他一同鞠躬。
“仙友莫怪。实在抱歉,在下名为苏引,这是师弟宋天婵,是奉寒蝉山宋执宗主之意,奉命下山随士绅除邪祟的。因仙友家相近河道较宽,除祟则更容易溯源。才不得不叨扰,请仙友莫怪。还请仙友宽宏解惑。”
“好吧,进来吧。”
白凌借故沉吟了片刻,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搀着老妪进了院子。他将老妪安置在院中小景的石凳上,指了指门口的荷塘。
“这邪祟进了肚,自然是要在肚子里呆到天荒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