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苏恋爱纪实》兰女丑

17、第 17 章

　　早上六点四十，庄无咎和慕容玖并排走出了镜湖小区。

　　那个小小的青铜尊让庄无咎栓了根红绳，慕容玖顺手把它戴在脖子上了，此刻正随着她的步伐一上一下，在她胸前轻轻晃动着。

　　庄无咎一只手拎着书包带走在她身边，另一只手抬起来掩着嘴，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慕容玖瞟他一眼：“你还困啊？”

　　庄无咎这个呵欠打得很长，只能含糊不清地说：“不困，我就是有点乏。”

　　慕容玖不吭声了。

　　她知道，他当然很累。

　　之前庄无咎从他的储物器里翻出这个小青铜尊，就把这件灵器的使用方法都教给了她。慕容玖觉得庄无咎这种如临大敌的态度很有些不对，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去问，就只能由着庄无咎一股脑地把一大串咒语往她脑子里灌。

　　庄无咎当老师的时候耐心非同寻常。他先带着慕容玖和青铜尊结了灵契，之后把能操控青铜尊的咒语掰开来揉碎了讲了许多遍，附带现场演示，这样的实地教学效果惊人，短短三个小时，慕容玖就被庄无咎培养成了一个灵器使用小能手。

　　除此之外，他甚至分出神来指挥了那支叫毛毛的笔，帮自己和慕容玖补完了前一天的学校作业。

　　聪明，冷静，有执行力。

　　这是慕容玖对庄无咎的新评价。

　　她不得不承认，庄无咎这个人具备了许多优秀的素质，一开始，这些东西隐藏在他散漫的外表下，并不那么容易让人察觉，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修炼千年的妖精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像她这种非但一事无成，而且还要靠别人保护的小年轻，是完全没法比的。

　　慕容玖有点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想再拿什么话刺回去，只是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挂在脖子上的小青铜尊。

　　身后面有女人尖细的嗓音远远传了过来：

　　“这你也能起晚，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就知道看手机看手机，我看你像个手机！”

　　随后一个细而轻的少女声音紧跟着响起：

　　“妈……”

　　这两个声音都有点耳熟。慕容玖想了想，想起来这是同为走读生的徐小环和她妈妈。

　　徐妈妈并没有因为女儿示弱的语气而停止念叨，嗓门反而越来越大：

　　“你别喊我妈，我不是你妈！”她换了一口气，“你们班主任前两天还给我发微信，说你最近物理作业完成得不太好，课上也有点跟不上。我怕跟你说了你压力大，就一直没提。你呢？你也不知道体谅体谅我，就知道玩手机！”

　　徐小环不再吭气了。只听见徐妈妈继续高声道：

　　“你要不要高考的？面对高考你就是这么个态度是吗？我跟你说徐小环，你不要看别人玩你就也跟着玩，你现在不努力，将来哭都没处哭去！”

　　慕容玖和庄无咎对视了一眼。徐妈妈的声音太高，他们两个听力又太好，这一大串话一个劲地往他们耳朵里钻，想不听都不行。

　　庄无咎小声道：“我们稍微快点走，别和她们碰上。”

　　这种场合，双方碰面未免尴尬，慕容玖会意，也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一大清早的，徐妈妈这中气十足的一通训话，倒是把慕容玖这点旖旎情思和对庄无咎那边突发事件的担忧全给训没了。徐妈妈的声音仿佛一只从天而降的大手，一把把她从充满妖精的奇幻世界揪了出来，再重重地摔回了充斥着作业、老师和高考的现实生活。

　　慕容玖感觉出一点荒诞的可笑，又觉得徐小环未免过于可怜：

　　“徐小环平时温温吞吞的，脾气好得不得了，怎么她妈妈总像吃了炮仗似的？”

　　庄无咎笑了一声：“当家长的望子成龙，这也没那么难理解吧？”

　　慕容玖犹豫了一下措辞才道：“我是觉得，徐小环平时成绩也挺好，她妈妈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庄无咎说：“徐妈妈现在没有工作，徐小环就是她全部的事业。她太焦虑，又不知道怎么缓解，就只好把焦虑转嫁在她女儿身上。”他说，“这是没办法的的事情，你也不能要求当家长的都去考个心理咨询证去，只能靠她们母女慢慢磨合。”

　　慕容玖点了点头。亲子关系是绕不过去的话题，在这一点上，庄无咎的评价并没有错。

　　他们不再对别人家的事情品头论足，而是加快脚程，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两人照惯例给校门口的保安出示了走读证，就跟着门口许多学生一起，汇入了走进校园的人流。

　　庄无咎和慕容玖都算得上是附中的话题人物。学校里的孩子没出社会，见到个会扣篮的男孩就觉得他帅得惊天动地，见到个白得发光的女孩就觉得她美得无与伦比，并不需要再有身份地位家庭存款等附加条件来辅佐论证，评价标准非常纯粹。

　　两个话题人物凑在一起，杀伤力显然更惊人。

　　庄无咎明明才刚转学过来一周多，但在学校里的人缘居然算得上不错，慕容玖冷眼旁观过几次，发现不论是哪个年级的人他好像都认识那么几个，走到哪里都有人给他打招呼。

　　但慕容玖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半个学校都认识她，她自己认识的人却没那么多，慕容玖已经习惯了自己一旦经过一群小姑娘，身后就要飘来她们的窃窃私语的场景，哪怕这些小姑娘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过今天显然有点特殊。

　　庄无咎前后看看几个与他打过招呼的学生的面色，只能请慕容玖答疑：

　　“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都这么古怪？”

　　慕容玖一言难尽地道：“我昨天本来让你问小庄无咎的。”

　　潜台词是：既然当时你没问，那么现在也不应该再来问我。

　　庄无咎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刚回家时慕容玖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脑子里面隐隐有他本来搞不清楚的细节连成了串，却又在“小庄无咎究竟做了什么”这里平白断掉了一环，庄无咎恨不得挠头：

　　“那你怎么就不能告诉我？”

　　慕容玖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庄无咎心里越发没底，却还故意活跃气氛：

　　“没事，你俩背着我说啥大逆不道的话了，你只要老实交代，朕就把江山拱手让出。”

　　慕容玖不吃他这一套：“陛下，大清早亡了，您不知道？”

　　庄无咎在她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时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摸着鼻子跟在她身后往教室走，半路上正遇见刚从食堂出来的沈文萱和蒋林嵩。

　　眼下还没到七点，留校值班的老师大多在忙着吃饭，不值班的老师还没到上班打卡的时间，因此沈文萱明目张胆地和蒋林嵩紧挨着走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两个关系好。她本来正和蒋林嵩说着什么，一转头看见慕容玖，两只大眼睛就“唰”地一亮。

　　别人都怕慕容玖，沈文萱可不怕。她一把撒开本来拽着蒋林嵩的手，乐颠颠冲着慕容玖跑过来：

　　“慕容，早上好！”她一转头，看见后面的庄无咎，就顺口关心了一下：

　　“庄无咎，你病好了吗？”

　　庄无咎原本酝酿出的亲切表情骤然一顿：“我什么——”

　　他想问“我什么时候病了”，没料到慕容玖这时候往后撤了一步，正好一脚踩在他脚面上。庄无咎吃痛，意识到自己这没来由的“病”肯定跟昨天的小庄无咎脱不开关系，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改口道：

　　“不是什么大事，我早好了。”

　　沈文萱看看他，再看看杵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慕容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庄无咎也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在“哦”什么，他本能地老脸一红，连忙推搡着慕容玖往前走：

　　“走了走了。”

　　慕容玖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他连推带搡塞进了班级教室，只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她把书包挂在椅子上，又顺手把手机放在书桌肚里，一抬头就看见前桌刘英昊转头过来看着他们两个，一双眼睛在方框眼镜后面发出八卦的光芒：

　　“酒姐，您今天也和我庄哥一起来上学的啊？”

　　有了前面沈文萱这一遭，刘英昊会来八卦简直是意料之中。慕容玖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平静：“你想问什么？”

　　刘英昊掰着手指数数：“庄哥转过来短短一周，你们俩一起上下学了一二三四……六天了，酒姐，您还是我独来独往的酒姐吗？”

　　慕容玖还没来得及回答，刘英昊就又转向了庄无咎：

　　“庄哥今天面色不错，病好了吗？”

　　连着被两个人问候，庄无咎就是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了自己昨天的这个病很有些猫腻。但两个当事人，小庄无咎已经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慕容玖又一点相关的话都不肯说，庄无咎毫无办法，只能自己跟自己憋气。

　　气着气着，他又觉得陶狞才是那个罪魁祸首。要不是有疑似陶狞出现的证据，他就不用翘课去象棋山见卢阕；要不是为了见卢阕，他就不用画符变出来小庄无咎，就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小庄无咎到底背着自己在学校里做了什么。

　　就那么一缕灵智，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庄无咎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道能找谁去问，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过一圈，发现每一个和他对视的同学眼睛里都写满了和刘英昊一模一样的八卦之意。他没好气地向后顺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一时间觉得自己头发都快跟着气掉了。

　　他再一低头，见刘英昊还眼巴巴地看着他，只能生硬道：

　　“你看我这样，我病好没好？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刘英昊做完前面这一句铺垫，就势问出下一句：

　　“那庄哥，你昨天在走廊上为什么要哭啊？你和酒姐吵架了吗？”

　　“我昨天什——”庄无咎的话磕巴了一下。

　　所以，听刘英昊这意思，小庄无咎昨天哭了？

　　他——他有什么可哭的？

　　慕容玖说他了？

　　就慕容玖那点本事，能把小庄无咎说哭吗？

　　庄无咎瞟一眼正一脸专注玩着手机，脸上写着“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慕容玖，再看一眼求知欲旺盛的刘英昊，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

　　“我昨天为什么哭，我也很想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