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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脱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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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雪秦抬脚把那怪物踢到一边,收回短刀。
他转过头来,看到纪英这次挑了一只钢笔,拔出笔盖,把笔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比划道:“下一次对准颈动脉。”说完拿开笔,用笔指着他还拿着饼干的手:“放下,或者躲躲看?”
钟雪容惊呆了。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老父亲,从没有人敢这么威胁钟雪秦。
纪英把话说完,又将拿着钢笔的手有意无意地收到身后。身后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钟雪秦的目光定在纪英平静的脸上。看了一会儿,又很淡定地把那包饼干塞进口袋里。
又是一道疾风掼来,钟雪秦反应灵敏地跳了起来。即使脚上穿着像铁棒一样的金属军靴,他跳起和落地的动作都轻盈得无可挑剔。
“你说对准颈动脉?”
纪英看了看他的□□,又看了看地上那只未刺中的钢笔,眼中似乎有些失望:“谢谢你这么相信我。”
钟雪容在一旁笑了起来,被钟雪秦扫了一眼后差点呛到。
纪英说完就很快转过身去,气定神闲地把东西都装进行李包,装完后右手放在包上,左手按着颤抖不已的右手。
在一个文明社会,并非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对别人利器相向,恶言相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条底线,或者来自法律,或者来自道德,又或者仅仅来自于自己的良心。
但如果有一天文明渐渐崩塌,这样的认知将会至自己于不利。
纪英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确定现在的文明是不是正在崩塌。
人类漫长的历史中,经历过无数的灾难。无数的人死去,可却有更多的生命慢慢降临到这个世界。
灾难不过是对人类文明一次又一次的考验,而不是为了使其灭亡的惩罚。
或许眼下只不过是局部爆发的传染病,或许其他地区的人正在通过电视知道他们的灾情,正在为他们担忧,或许国家很快就会出动力量,帮助他们渡过最艰难的时期……
他似乎还抱着一丝希望。
纪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背到肩上,转头对兄弟俩说:“那包饼干送你们吧。再见。”
钟雪秦看到他去拿那条被单结成的长绳,笨拙地背着行李包,准备下去。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一包饼干有个屁用。”
钟雪容马上接话:“可不么,有个屁用,咱全要了。”说完走过去要拿纪英的包,一提没提动,大叫:“哎!提不动了还?这么重呢?”完了又试着提了几下,嘴里哎哎哎个没停。
他弯着腰提得很卖力,钟雪秦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他又哎哎哎的往前倾倒,抱住纪英不撒手:“哎,哎哎哎,手拿不下来了还!”
钟雪秦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宿舍。
钟雪容和纪英互相看了一眼,击了个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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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下也围满了丧尸——钟雪容坚持这样称呼他们,纪英也没办法反驳他。
从三楼借着长绳跳进丧尸的怀抱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三人只好走出宿舍。
宿舍外早就一片狼藉。
只有少数门还是紧闭的,也不知道是主人未归,还是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还有丧尸在外面游荡,看到三人走了出来,都缓缓朝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感觉似乎更加灵敏了。
纪英的目光还是时不时游移到那几扇紧闭的门上。
“别看了,我不可能再多带一个人。”
纪英犹豫了一下,问:“那这些人怎么办?”
钟雪秦耍起了手里的短刀:“外面直升飞机满天飞,军队很快会来。”说着忽然把刀反手平持,往前快速挥去。
对面迎来的丧尸张大了嘴巴,已经抓住了钟雪秦的手腕,忽然刀切入她嘴里,接着整个下巴就掉了下来,在闷热的空气中挂着,黑血缓缓流淌下来。
钟雪秦又反手拧断了她那只脏兮兮的爪子,将她一脚踢飞到角落里。
钟雪容看了一眼,皱眉道:“宿管阿姨……”
纪英本想抬头去看,听到这句话,又忽然失去了勇气,只好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
“她从前老是在宿舍楼下跳广场舞,跳得很丑还很喜欢跳,还吵得人睡不着。人犯点儿小错误都要去报告辅导员,晚回来一点都要挨她一顿臭骂……”钟雪容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有点勉强,好像他继续把缺点说下去就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纪英忽然问:“你有看到她那会儿在缝衣服么?”
“嗯。”
“她在缝楼下王寸头的裤子,他在篮球场上摔伤了。”
王寸头头上是寸头,就被人叫王寸头,打篮球很烂还很喜欢打,磕磕碰碰那是常有的事儿。所有人都叫他别打了别打了,宿管阿姨知道了拍他肩膀说喜欢就打呗,又没害着谁。
从那以后她就经常给王寸头补裤子,贴药膏。王寸头也经常在楼下看她跳广场舞,完了大拇指一竖,夸她跳得好。
人都有缺点,但没有人真的那么坏。
钟雪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
晚饭前在宿舍楼下所见的那些画面,在纪英脑海中盘旋。那时昏黄的夕阳在此刻回忆起来,像尘封许久的老照片微微发黄。
他皱紧了眉头,却忽然撞上一个人的后背。
钟雪秦站在他前面,吹了个口哨说:“做好心理准备。”
纪英从他肩膀后边探出头去看。面前五步开外就是往下去的楼梯,而两步外堵满了丧尸,听到那声口哨,都纷纷转过头来。
钟雪秦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匕首,看也没看,抛给了钟雪容,而后者看也没看,也准确接住了。
忽然,其中一只丧尸拖着身子走了过来。明明关节不灵活,下半身好像拖着包袱一样沉重,可他却懂得用手去抓栏杆,好借着手上的力量快速拖动。他的眼睛是浑浊的,满脸污黑狰狞,像极了一只狂暴的豺狼,恨不能将猎物撕咬吃尽。
钟雪秦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智慧”似乎也有些惊讶。他向钟雪容抛出匕首的手还未收回来,那丧尸已经到了他跟前,抓住了他的肩膀,正要咬下去。
他的身体柔软,忽然像游鱼一般滑了出去,矮身后猛踹丧尸的膝盖。
一瞬,那膝盖发出骨裂的声音。丧尸的膝关节朝身后的方向屈下,顿时栽倒在地。此时钟雪秦已重新站稳了身子,平向挥刀,将他半个脑袋劈下。
好在丧尸群中有的快一些,有的慢一些,否则一齐围拥上来,即便是钟雪秦也没办法脱身。
可怜这些人即便死了,也仍被分出了三六九等。
钟雪秦在前头开路,纪英背着沉重的行李包走在中间,钟雪容走在后面善后。
小时候他经常被他哥拖去当陪练,陪练得不好要揍他,哭了又要揍他,他学两手那是迫不得已。
虽然他的身手远不及他哥,但对付几个死人倒也没什么难度。
以前那确实是迫不得已,现在他居然还觉得有那么一点庆幸。
三个人行动缓慢,而身后的宿舍里时不时还有丧尸走出来,看到这边的动静,全都缓缓围了过来。
钟雪秦的背心被抓破,他干脆把背心脱了下来,顺手蒙住一只当面扑咬过来的丧尸头部,故技重施踹中他的膝盖,在他栽倒之际又拉住他的双手,抬起一脚直踹面门,背心包裹着的头颅竟被踹飞出去。血浸透背心,仍然有一些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不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绝对受不住这一脚。
纪英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只是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