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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英雄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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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靖二十四年。
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世人皆称道,生在这无灾无乱的太平盛世实乃三生有幸。
南启永安城门下,一头戴纱笠的白衣男子正要进城。
城门口的羽林军侍卫正在一个个检查进城百姓的通关文书,那守城的侍卫连眼都懒得抬,直接伸出手向来人道:“通关文书。”
季九招递上了手里的文书,上面写着:季九招,表无,汝南人氏,年十九,回京探亲,允当。汝南府书上。
为了不让人看到他的脸,季九招特意带上了纱笠,他紧了紧衣领,低着头默不作声,等着羽林卫检查完通关文书,若是有人掀起皂纱看到他的真容,定会惊讶世间竟还有如此顾盼生姿的男子。
侍卫扫了几眼季九招的通关文书,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将通关文书还到了他的手里,放他进了城。
“多谢军爷。”
进了城门,季九招又低了低笠檐,沿着朱雀大街向京城更深处走去。
朱雀大街是永安最繁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条街,它长二五一尺、宽约八尺有余;纵贯南北,既衔接着皇城的正门朱雀门和永安城的南门明德门,又横跨东西,与金光门和春明门所在的祈天街相交,把整个京城都规矩的分隔成了四方形。街上店铺林立,繁荣兴旺,确是一副盛世之景。
来人若想在朱雀大街这尺金难买寸土的地界上开一家店,那便是难于上青天了。且不论这一条街上有多少商铺是官家的,又有多少是那天下第一富商尹万贯在京中置下来的家产,就没剩下什么了。但在朱雀大街巷陌的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家近几年才被人们熟知的茶楼,名曰“吟笙阁”。
早年间的吟笙阁只是一间门脸儿并不大的小茶肆,甚至都没人会去注意它究竟是何年何月建起来的;可不过才短短几年的光景,这吟笙阁的名号便誉满永安,成了京城无人不晓的一间茶楼了。
当然,吟笙阁能在京中有今日的地位,自然是离不开吟笙阁的管事——柒姑娘的费心经营了。虽然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姓,但柒姑娘却算得上是永安商道里的一号人物,才貌双全、能文能武,又极其稳重,待人和善、做事也规矩,言行品性更是人人称道。
整个吟笙阁,除了这位柒姑娘名声在外,还有一位值得一提的就是挽情姑娘了。想当初,挽情也是永安第一大青楼——潇湘院的头牌琴师,有多少达官贵人为了听她弹上一曲不惜掷黄金万两,她都不为所动,也不知柒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将她从潇湘院老鸨的手里赎了出来,现在成了吟笙阁的人。
吟笙阁明里暗里共有三种人:护院和跑堂小厮统都称为门笙,大多都是练过些功夫、能干粗活的人;给客人烹茶和干些精细活的姑娘们都叫茶笙;而暗中收集消息和混迹在各家各地中的人则称之为暗笙,他们也是这吟笙阁中最神秘的存在,除了柒姑娘几乎没人见过他们。
自打吟笙阁开门起,就立下了三个规矩:一为,非位极人臣不可入;二为,非富甲一方不可入;三为,非寥若晨星不可入。
京中对这三个规矩的看法众说纷纭,有人说这茶楼嘛,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哪有立规矩、不让客人进去花钱的道理?也有人说不是什么人都配进来花钱的。在这么苛刻的门槛之下,不光是有一帮人天天挤破头想进来一探究竟,更有甚者,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硬闯进来,但无一例外,都被门口的两个门笙给丢了出去,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没人敢来找茬了。所以这吟笙阁便成了朱雀街上十分神奇的存在。
站在街头向前看去,一望望不到尽头,除了日常巡逻的羽林军外,酒楼里吆喝着招揽生意的店小二,街边扛着草木棒子卖糖葫芦的小贩,青楼门口拉拢客人甩着手帕的姑娘们,街上的闲逛溜达的少爷公子,还有带着下人逛脂粉铺的夫人小姐们,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季九招就这么一直沿着朱雀大街往前溜达,走了许久也没停下,谁也不知他是要去什么地方,正待他走到街角的时候,一抬眼,身形便定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扇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吟笙阁”。
还没等季九招抬脚往过走,一驾马车便自东面疾驰而来,马车一路疾行卷起了风尘无数,车前架坐着一身着蓝翎衣、高束着长发的男子,他一路驾车疾驰而来,速度极快,根本不顾驾的车是否冲撞了街边的百姓,只自顾自地向前驶去,那男子一边驾车一边大声喊道:“让开!都让开!这是当朝太子殿下的马车!还不都快给太子殿下让开!”
马车将旁人逼至街道两侧,一时间惹得上街闲逛的姑娘们怨声载道,但又碍于他口中喊的太子殿下的面子,只翻了翻白眼,一跺脚,就过去了;还有那街上被马车掀翻的小摊贩,也都只得抱怨今日没看黄历,不宜出门,损坏了东西,只能自认倒霉了。
跟在马车身后而来的,是一红衣少年,他骑着赤马,头束金冠,剑眉星目,一身正气,步调从容,唇角还挂着些许不羁的笑意。
就在街边的姑娘们都沉迷他容颜的时候,只见迎面冲他飞来一个桃子,姑娘们一阵惊呼,那赤马少年一伸手,便把桃子抓在手里,毫不客气的啃了一口,脸上的笑更加肆意了,他冲街边的姑娘们随便抛了抛媚眼,便惹得姑娘们心花怒放的,羞红了脸,直用帕子捂着小嘴偷笑,想看又不敢看他。
待赤马少年回过了头,瞧见先头马车似要撞上人,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好,便将手中刚啃一口的桃子扔了出去,从怀中掏出了些碎银子丢到了摊贩的手里,一紧缰绳,纵得□□的赤马“嘶—”地一声长啸,竟腾空出世,一跃而起,抢在马车撞上来人之前,避过了急转弯的马车,将人拦腰救了下来。
这一人一马,一抄一侧,动作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赢得了街边一众百姓的拍手叫好,姑娘们也是接着一阵惊呼和夸赞,而接到银子的摊贩们也对赤马少年纷纷作揖道谢,感念他的恩德。
赤马少年将怀里的人完好无损地放在了街边后,温声道:“你没事吧?”
季九招透过皂纱看着头顶这个模糊的人影,颔首谢道:“无碍,多谢。”
闻言,赤马少年朝季九招一点头,便骑马追着先头的马车扬尘而去了,徒留下一群看热闹的百姓还在原地一边议论,一边拍手叫好。
“这后生真是好身手啊!”
“是啊,是啊,不仅身手好,还长得如此英俊!”
“不错不错,这要是再早个四五十年啊,老婆子我一准儿嫁给这少年郎。”
“王婆,您今年高寿啊?还说这话,也不怕旁人听见了笑话。”
“嘿,小伙子,你说这话,老婆子我可就不乐意了,想当年王婆我也是这永安城一枝花呢,那想追我的人能从这街头排到巷尾还要再拐个弯不可!”一旁被人提起的王婆冲街坊的卖货郎,摆了摆手道。
“王婆,您快别逗了,您年轻时候的事,咱们这街里街坊的还不清楚吗?”卖货郎整理一下自己摊子上的小玩意,打哈哈道。
王婆笑而不语,摇了摇头,忙自家的生意去了。
原本聚在一堆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在闲聊打趣中纷纷散开,接着去忙各家的生意了。
赤马……季九招暗暗记下了这个少年,便接着抬脚往吟笙阁的方向走去了,他正要进门,却被门口的两个小厮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您可有能证明身份之物?”站在右面的门笙甚是有礼地拱手向季九招问道。
若是吟笙阁的常客,门笙不会出言阻拦来人进去,可季九招戴着纱笠,又看不清脸,出于吟笙阁的规矩,他自然是要出言询问的。
季九招抬眼看了看门前问他话的门笙,步子沉稳有力,掌缘有老茧,武功底子不弱,来这看门有些屈才了。二人身上穿的是普通老百姓穿不起的纬缎,腰间扎着纹带,脚蹬帛锦靴,发髻高束,甚是利落。
季九招闻言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了门口的门笙。
这玉是以上好的白血玉为籽,正刻一“九”,反雕螭吻,上挂一颗极为精致小巧的红翡珠子,光这籽玉就价值连城不说,雕工更所谓是巧夺天工,放眼整个永安,都是极难找出雕工如此精细的物件。
门笙伸手接过了玉佩,正反看了两遍,确认无误后,将玉佩双手奉还给了季九招,更加恭敬道:“公子请随我来。”
季九招颔首,将玉佩重新收回了怀中,抬脚随门笙进了吟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