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隋]》猫太婆

36、后记

　　翼宿站在阎罗殿外，看着那一幅对联，他心里默念道：“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你可来了！”
　　可不是他又来了吗？
　　就见有小鬼过来对他说：“翼宿大人，天判大人托我给你带句话，待你下来后，务必去奈何桥边找他。”
　　翼宿回过神来，立即说：“怎么！天判下来这么久了，居然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小鬼：“对啊，好奇怪哦，以往天判大人自人间轮回归来，从不留恋的，这次却没有离开，他一直在奈何桥边等你呢。”
　　翼宿只觉得内心狂喜不已，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但他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就急匆匆地赶了去。
　　天判立于奈何桥边，千万年孤寂如一日的站着，倒影在冥河中拉得老长。
　　黑白二官躲在后面小声讨论：“我看天判肯定是被翼宿打动了，完都完了，我买的天判赢，现在输得毛都不剩。”
　　那负责通传的小鬼也挤过来搭话道：“哎，我也买的天判赢……”
　　翼宿开心地迎过去，正要说话，却看到天判冷然着寒冰一样的脸，还有那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眸。
　　天判指着黄泉路上拥挤不堪的人群，问他：“这些无辜的亡灵，全部都死于战争的非命，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翼宿：“……”
　　天判看了他一眼：“你做皇帝，原本可以带着国家走向富强繁荣，却因你个人好大喜功，不听谏言，使国家走向衰败，你现在后悔了吗？”
　　翼宿摸了摸鼻子，低声道：“那什么……其实我吧，我也想把国家搞好的，这个结局……我也不想的……”突然话风一转，问道：“人间最后那几年，我一直就没想通，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这么爱你，还要立你做皇后，你为什么恨得想将我杀掉！？”
　　天判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无道昏君，人人得而诛之。”
　　翼宿立即就暴脾气了，也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就暴发出来，他朝天判吼道：“你不累吗？你时刻站在道德的高地，不觉得冷吗？我就算负了天下人，却由始自终没有负过你，那怕天下人都要杀我，你也应该站我这边。而你，满口大义，开口就是一整套的明君昏君论，你以为明君就这么好当的吗？我也想做尧舜，谁知做了秦始皇。”
　　天判正色道：“秦始皇虽然是暴君，但他没有诛杀过一名功臣，王翦和王贲得到善始善终。蒙恬和李斯在秦二世时被赵高害死。王离和章邯活到了秦朝末年，王离在巨鹿之战中兵败失踪，章邯被刘邦打败。哪怕吕不韦祸乱宫闱，按律当诛，秦始皇也仅仅是让他举家搬迁到蜀地去居住。吕不韦不想去蜀地过苦日子，自己服毒自尽。这笔帐，算不到秦始皇身上。而你，比秦始皇更残暴。”
　　翼宿辩道：“别光说我，我们俩个都做过明君梦，可结果怎么样呢？你做冉闵的时候，也当过两年的皇帝，短短两年时间，也杀光了身边的功臣良将，你也是猜忌而多疑的君王。若不是我做慕容恪的时候及时将你杀了，你一样会在暴君这条路上走到底，最后走到众叛亲离，迟早也要亡.国的。”
　　天判：“……”
　　翼宿还不解气：“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我喜欢你，于是百般折磨我。我跟你谈情爱，你跟我谈大义；我跟你谈大义，你跟我谈理想；我跟你谈理想，你又跟我谈仁义道德。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天判听了也不气恼，反手一掌，将冥河之水弹出五丈高，河中小鱼小虾都被这股强劲的力道震出来了，全部落到一口大锅里，再挥舞袖口，那锅底下就冒出滋滋的明火。
　　天判对他说：“你将这锅鱼煮了。”
　　翼宿没看明白这是要干嘛，但还是老实地，乖乖地过来翻动勺子。
　　他想，难道是天判嘴馋了，突然想吃鱼虾了吗？但他也不太会做啊，就不停地拿勺子在锅里搅动，多翻搅几次，鱼虾就烂了，最后糊锅了，已经分不清鱼虾和骨刺，全部胡巴成一片。
　　天判一直站在旁边：“治大国若烹小鲜，烹小鲜不能多加搅动，多搅易烂，治大国瞎折腾就是这样的后果。”然后又道：“修合虽无人见，存心自有天知。既然你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我说再多，也是无用的。”转身就要准备走。
　　翼宿身形极快，立即挡在他前面，拦住他道：“天判，我不过是想与你双休而已，我知道你是禁派的，而我是纵派的，历来咱们俩派都是河水不犯井水，但凡事总有个例外吧！你就给我一次机会，也当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要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咱们试试，不试怎知不合适呢？”
　　天判默了默，道：“我暂无双休之意，即便有，也只找志同道合之人，你不适合。”
　　“那怎样才适合？你总要说些条条框框出来吧，我照着你的条件去做，不就行了吗？”
　　天判看了他良久，终是一句话不说，绕开他走了。
　　翼宿呆傻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黑白二官和小鬼低声道：“反转了，咱们并没有输，天判也没有被翼宿追到，太好了。”
　　因为声音讨论得过于大声，被翼宿听见，翼宿向他们这边投过来一个怨念深重的眼神，让他们自己体会。
　　谐星也下来报道了。
　　他看到翼宿就欢快地打招呼。
　　“做皇帝好玩吗！？”
　　翼宿继续用幽怨的眼神看他：“……”
　　谐星：“你做皇帝的时候，无论国力财力还是兵力，都是历史上盛况空前的鼎盛，却在你手里被败光败干净还亡了国。一把绝世好牌被你打烂成这样，也是很需要天份的哈。”
　　翼宿看了好友一眼：“你呢！？你好赖也做了半年皇帝，好玩吗？”
　　谐星的表情就垮下来了：“上次我做慕容垂的时候，己经做过皇帝了，这次我做宇文化及又被那群人拥立为判军首领，完全是被迫再做了一次皇帝。我拼了老命，才勉强苟活大半年，真是一点也不好玩。”
　　翼宿：“……”
　　就见远处飘来一位彩衣仙子，瑶姬的出现，让谐星很激动。
　　谐星看到瑶姬，立即高呼：“绿袖，你死的时候，可把我心疼得哟，我真被你给弄成废人了啊！！”
　　瑶姬捂着嘴轻声笑起来，然后八卦地说：“我打听到一则大消息，这一世，狐族妖精投生到人间，把天判大人迷得昏呼呼的找不着北了，翼宿君惨了，哪里是狐妖的对手。”
　　翼宿想了想，认真地说：“不可能，天判在人间的妻子，已经被我搞到手了，而且我还把她肚子搞大了，天判不可能被他迷昏。”
　　瑶姬叹道：“你太小瞧对手了。我告诉你，这只狐妖小时候被凶兽追杀，是天判出手救了她，从此就养在身边，现在小狐妖修出了人形，就坐不住了！但是这一次她追到人间，还没有得手，照这形势发展下去，她必将取代翼宿君的位置，很可怕的。”
　　翼宿大惊，急着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先开始追天判的，那狐妖凭什么！？”
　　瑶姬就在旁边出主意：“要不咱们变成蚊子，溜进去打探一下虚实。”
　　翼宿和谐星对视一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然后三只蚊子就出现了……
　　守山门的小童子，并没怀疑这三只蚊子的身分，于是他们三人就顺利的飞了进去。
　　就见一风水宝地处，那里有一只泉眼，泉眼旁边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正在对着泉水梳洗皮毛，全身银白色的皮毛抖了抖，变化成一个冰雕玉琢般漂亮的女娃娃。
　　白狐妖的容颜大约十四五岁，腰身细得盈盈一握，十分清纯可人，闪动的大眼睛一尘不染，不但楚楚可怜，还冰清玉洁。
　　但她好像觉得现在的模样太稚嫩了，有点不满意的样子，摇身一变，又换上十八九岁的美艳妖娆。
　　凹凸有致的胸部和腰身线条极俱风情，杀伤力巨大，她在泉眼旁边跳舞，很是心情愉快的样子。
　　瑶姬问道：“翼宿君可认识这妖精吗？”
　　翼宿疑惑地说：“我觉得这妖精的气息很熟悉，但我又想不起来了。”
　　瑶姬道：“这妖精心机深重，她勾.引天判大人，不做红颜知已，那样很容易穿邦她只有一副空皮囊的事实。她走了另一条路，做天判大人的女儿，直接靠卖萌邀宠。”笑了笑，继续道：“她原本是你的女儿盼盼，你做皇帝的时候，不认这个私生女。她就顺理成章地做了天判大人的女儿。天判大人十分宠溺她，皇帝赏赐的所有奇珍异宝，都拿给她做玩具。后来她走失，天判大人痛哭失声，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发，你现在知道这妖精在天判大人心中的份量了吧！”
　　翼宿大呼道：“什么！？这死妖精居然是我女儿，难怪气息这么熟悉，我千算万算，竟然漏掉这么重要的线索。”
　　谐星道：“你小声点，咱们且看看这妖精要干什么？”
　　那白狐妖又幻化成美少年的模样，变成世家公子那般温润如玉的谦和造型，继续对着泉水梳妆。
　　翼宿惊道：“这死妖精居然可以女身变成男身？”
　　瑶姬轻声说：“这只小狐妖天生雌雄同体，男身女身可以任意切换。是不是很厉害？”然后继续八卦：“就因为她雌雄同体，所以被同类狐族排挤和驱赶，才误入了凶兽山，差点被吃掉。天判大人正巧经过，及时救了她，她也回不了狐族，所以天判大人一直将她养在身边。”
　　白狐妖还是不满意美少年容貌，又变成美少女一般清纯的面孔，再幻化出妖艳女子的身材。
　　清纯和妖艳的组合，好像凶伤力更大，又饶首弄姿一翻，那小模样要多美，就有多美。
　　白狐妖终于觉得满意了，也梳洗打扮好了，扭着腰站起来，顺便使了个碍眼法，脚下步步生花，故意弄得每走一步，都要开出一朵花来，走路的姿态也是风情万种，一步三摇地，径直向天判的寝殿走去。
　　翼宿咬牙切齿地说：“这个死妖精！天判救了她，还将她养大，她却兽.性.大发，居然要对天判下手。”
　　白狐妖很有自信的样子，她看到天判在堂内打座修练，就软绵绵地跪趴在地上。
　　天判并未睁眼。
　　白狐妖在地上扭了扭柔媚的腰身，伸出舌头舔着唇角，温柔地说：“天判大人，奴家……”
　　话未说完，天判就挣开冷漠的眼，严厉道：“变回去。”
　　那白狐妖双眸含泪，嘴唇抖动着，好像要哭了，小模样楚楚可怜。
　　狐妖抽泣了几下，怂成一团，就变成了一只小白狐狸，然后：“嘤嘤”两声，就开始最拿手的撒娇卖萌。
　　天判这才放柔和了眼神，并且伸出手来。
　　小白狐一喜，打了个滚，直接滚进天判的臂弯，任由主人抓着她头顶的皮毛。
　　翼宿看了，突然：“哇，哈哈哈哈，笑死我啦，天判不喜欢人形狐妖，只喜欢狐狸真身，哇哈哈哈，笑死我啦。”
　　谐星也挺无语：“喂，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翼宿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老子刚才还在想，用什么法子弄死这个妖精，现在不用了，她真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天判不耐烦地皱眉：“太吵了！”
　　长袖一挥，三只蚊子变成三个人，全部从空中掉下来。
　　瑶姬被摔痛了，当场：“哎哟”一声。
　　谐星赶快去扶她起来。
　　翼宿虽然也摔痛了，但他皮厚肉粗，没事，他趴在地上还在笑：“天判，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怎能不迷恋你呢！？”
　　谐星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道：没人觉得天判可爱，只有你觉得他可爱。
　　翼宿继续笑道：“天判，你还是从了我吧，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咱们双休，永远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烂好不好！？”
　　天判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的话说完了吗？”
　　翼宿赶紧道：“没有，我就是来告诉你，我知道错了，我做皇帝的时候，真的是有负于天下百姓，我也自尝恶果了，你能原谅我吗？”
　　天判：“……”
　　翼宿又道：“我还想来问你，人间的皇帝不是都可以为所欲为的吗？我虽然做了暴君，但我就没有一件功德吗？这点我真的想不通。”
　　天判伸出手指，弹了一个水镜出来，镜中显示出人间的情景。
　　只见李世民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正在宴请文武百官，李世民一直很好奇当年他的表叔杨广做皇帝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富裕？排场能有多么奢华？就问杨广的皇后：“现在我大唐帝国，国力强盛，相比隋炀帝在位的时候如何？”
　　萧皇后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她答道：“炀帝喜欢夜明珠做照明，大殿内常年悬挂三百六十五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能将整个大殿照得尤如白昼。”
　　李世民看着现在的大殿里，悬挂着牛油蜡烛，这些蜡烛还都冒着黑烟，黑烟薰得让人直流眼泪，大唐帝国虽然强盛富裕，但还没有富到整个大殿靠夜明珠照明的地步，他叹了口气，真是无语凝咽。
　　画风一转，变幻了场景。
　　李世民翻阅隋炀帝杨广留下的文稿，大吃一惊，问魏征：“你看这些文稿，炀帝讲的都是尧舜之言，何以亡.国？”
　　魏征答曰：“讲尧舜之言，行桀纣之实，蒙蔽百姓，鱼肉天下，焉有不亡之理？”
　　……
　　天判收回水镜，道：“你虽然穷奢极欲无道亡国。但有两项功迹，是无法抹去的，一是开凿人工大运河，二是开创科举制度。”
　　翼宿听了，心甚安慰，激动地说：“天判，我知道你下一世的意愿，你想做个俗人，浪荡一生，干净自由。那我也要跟着你做个贪财好色一身正气的俗人。只有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天判勾了勾唇角，认真地说：“你为天下苍生造成这样深重的劫难，下一世还能自由选择吗？”
　　翼宿：“……”
　　谐星靠过来，小声道：“那什么？你做皇帝造的那些孽哦！因果报应总是要还的，你下辈子只能做个傻子。”
　　翼宿大叫出来：“凭什么只能做傻子？刚才天判也说了，我开凿人工大运河和开创科举制度这两项功迹是无法抹去的。虽然我也做错了很多，但也能将功抵过吧！”
　　谐星点点头：“有将功抵过呀！所以你下一世能做四肢健全的人，已属不错的了。”
　　翼宿：“……”
　　瑶姬也跟着说：“翼宿做个正常人，已经是希望缈茫了，如果成了傻子，那就更没有希望了。”
　　翼宿：“……”
　　谐星拍拍老友的肩膀，安慰道：“你不会赢，看来我放的盘口还需要开大一点……”
　　翼宿：“……”
　　……

　　《雪崩-[隋]》全剧终。

　　撒花！下一世，翼宿要做地主家的傻儿子咯！欢喜冤家准备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