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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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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真是大胆。”
太宰治的看着童磨,鸢色的眼瞳中的笑意像是带着几分面对知遇亲友似的了然。
童磨在看向太宰治的时候几不可查地怔了一下——他并不很能理解这种大抵该被叫做“共鸣”的情绪,或者说他对人类情绪的理解甚至可能比鬼舞辻无惨还不如。
“这也没什么吧。”短暂的停滞之后,童磨依然语气轻快地应道:“小唯是很可爱的孩子,会喜欢跟她相处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不是吗?”
“说起来,你也很喜欢跟她相处的不是吗?所以你才会选择留在这里。”眸光微微闪动,童磨又这样说了句。
太宰治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是啊。”
“童磨大人其实也明白的吧?就算不能‘理解’,但这样的事情,您也该是知道的不是吗?”随意地将手抄进口袋,太宰治也似是闲谈般随意说着:“这样的‘喜欢’是会让那位大人恼怒的事情。”
太宰治知道,童磨看到过很多事情,也能看透很多,但那些他看在眼里的世间的姿态却没办法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任何印记。
那些在他彩虹色眼眸前闪过的喜怒哀乐对于童磨而言不过是一串没有意义的符号——也正因为如此,童磨没办法分辨自己的喜悲,也没办法判明自己的感情。
他会在该欢喜的时候欢喜,会在该悲伤的时候做出悲伤的表情,会对可爱的人直白地表达出那种叫做“喜欢”的情绪,因为这样的东西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至少童磨是自己这样想的。
但太宰治却认为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尽管他与童磨仅只是一刻钟之前才正式见了面,可太宰治却隐约觉得童磨身上隐约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说明的气息。
在他讲述那些关于小姑娘的过往的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双彩色的,在深处透着冰寒的眸子里泛着一种朦胧的几近向往的情绪。
——或许那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是自童磨心底自然而然产生的,却是他没办法理解的感情。
“真是悲惨啊。”太宰治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童磨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于是问了句:“你是指什么?”
太宰垂下眼,没有再去看身侧的男人,只向上扬着唇角,静默了一瞬之后,他说了句:“没什么,是在感叹自己的事情罢了。”
——或许他与童磨是很像的,都是在这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世界中间茫然摸索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孩子。
只是童磨选择的是用长久的生命编织自己所认定的“极乐”,而当时的他则是在那个无聊的世界上孤独地追寻着死亡。
那时他所看到的世界是一成不变到了无生趣的,在人世间徘徊着的自诩智慧的生物总会用各种一眼就能被看破的拙劣谎言相互欺瞒着,然后在伪善的合作与残酷的斗争当中追逐自己所渴望的利益。
太宰治没办法理解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这些东西在人的肉身化为泥土之后,甚至都没办法给灵魂加上任何点缀,实在是无趣透顶。
——那么死亡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并不重要,只是在太宰治看来,没有什么是比活着更让人厌倦的,也许死亡是唯一能给他的灵魂带来一点刺激的东西吧。
太宰治时常这样想。
可他偶尔也会想着,人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一点存在的意义吧?总该有什么是值得他活下去的理由吧?总有什么,是他没办法理解,所以想要去探索,去追寻,去领悟的吧——
“那个孩子也是个异能者呢。”罕见地与森鸥外一并走在街头的时候,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指着某个并不正规的杂耍摊前的人偶似的小姑娘说了句。
话是这么说,但太宰治依然感受到了森鸥外在看着那小女孩的时候眼眸间闪过的微芒。
他恍然想起,自家的首领似乎确实自称对这种“十二岁以下的小女孩”带着莫名的兴趣与执着,甚至于连异能力都要设定成可爱女孩子的模样。
“是操控水的能力吗?”太宰治瞥了那个小心翼翼地用水在半空中摆出各种形状的小姑娘:“也不是太罕见的力量,而且看上去力量还不算很强,不过如果遇到合适的指导,或许会变强吧。”
“那么,太宰君想当她的教引人吗?”森鸥外忽然这样说。
太宰治瞥了那个一如往常般顶着张看上去高深莫测的面孔的首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一脸无所谓地应了句:“这种事情,总之都是随便你的吧。”
当时的太宰治从来没有想象过当这个孩子闯进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事后回想起来,虽然那孩子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听话的,努力完成他的命令的人偶,甚至在他胡乱发布一些明显不合常理的任务时也完全不知道反驳,可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这个世界才显得没有那么无聊吧。
如果世界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看起来变得不一样了,那么这个人对于自己而言也该是特别的存在吧。
在那个孩子之后,太宰治也遇到了很多改变了他的世界的家伙,包括某个蛞蝓帽子君,也包括曾经在Lupin酒吧聚会的为野犬干杯的人们,当然还有某个老虎君,还有整个武装侦探社——
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人,太宰治很清楚,即使那个小姑娘从未出现过,他的世界也会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而改变,可太宰治依然愿意一厢情愿地相信,那孩子于他而言是“最初的特异点”。
是无可取代的重要存在。
太宰治并不很清楚这中间是否掺杂着男女之间的感情,对于没有特殊癖好的他而言,太宰觉得自己没至于到要对一个还是个孩子的家伙产生非分之想,至少在她彻底消失在那场发生在神社的战斗当中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
“但现在的小唯已经长大了呢。”自嘲似的,站在窗口望着渐渐坠向西方的月亮时,太宰治轻声嗤笑着这样嘀咕了一句。
说是出于独占欲也好,又或者只是身为教引人的自己并不想亲手将这个孩子交给别人,总之太宰治并不很乐于看到小唯总是黏在鬼舞辻无惨的身边。
那样实在是很危险的事情——而小唯自己也在畏惧着这种危险。
或许她并没有在畏惧被鬼舞辻无惨杀死或者变成狰狞的食人鬼,但她依然不觉得鬼舞辻无惨是可以让她安心的存在。
——因为很在乎,所以格外害怕被那个男人遗弃。
那是一种近乎卑微的感情——而这样的感情却是针对那样一个……连“人”都称不上的家伙。
那么那个男人是怎么看她的呢?在那家伙漫长而无趣的生命里,这孩子的存在也不过是一瞬。
像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一样的玩物一样,至少在太宰治眼里,无惨从未把那孩子看做是与自己对等的存在。
——这无疑是很畸形的关系,可这两人都在这段关系里竭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太宰治觉得这样不对,不过比起在这里长吁短叹,还不如寻个机会把被鬼舞辻无惨藏起来的茉莉胸针和日轮刀摆在那小姑娘的面前——
只是这样的行为多半也并不会有什么实在的意义,否则鬼舞辻无惨恐怕也不会若无其事地把这些东西好好地收在房间里而不是顺手就毁掉了。
太宰治没有更多地去揣度鬼舞辻无惨的意图,甚至也没有继续去谋划这样的事情,因为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小姑娘却是自己闯进了那个房间,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有着漂亮的镀银刀拵的日轮刀。
“太宰先生,您是在那里的吧。”说话的时候,小姑娘没有回头,而是直直地盯着手里未出鞘的刀,只是仔细看去,太宰治才发觉,小姑娘的手似乎有一点轻微的颤抖。
“我在。”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鬼舞辻无惨就在楼上的房间里休息着。
是而这间房里的动静,大抵都是在那个男人的掌握之下的吧。太宰治这样想着。
“我是见过这把刀的。”小姑娘的语声有些颤抖,但这一句却说得很坚定:“是在梦境里见过的。”
“是素色的风纹……”
说话间,小姑娘轻推刀镡,于是森寒的刀刃霎时露出了一截,正如她所说,刃上的纹样果然是素色的似是风一样的纹样。
小姑娘深吸了口气,隐约间,太宰治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吞咽唾液的声音——那是小姑娘在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并没有将刀全部抽出,而是反手将那一截刀刃重新推回了匣中,接着她回过头,几乎是挤出了一个笑脸,说着:“果然是有关联的呀。”
“我并不是没有梦到大人,太宰先生您看,是大人所收藏的刀出现在了我的梦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