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祭》一字元

23、幽兰国喜迎太子归国

　　千亦将事情原由详述了一遍，只提到他昏迷倒没说舒璟想要轻薄他之事，寻音听闻月恒亲自出来找他，气也消了大半。

　　“白胖子呢？你们不会丢了吧”

　　“正和灵猫在另一艘船上。”

　　“吉吉也跟来了？”

　　“那灵猫一直窝在殿下身上，南音王便叫臣一道带走。”

　　“它倒是乖巧。”

　　“殿下还晕吗？”

　　“不晕了。”寻音也算是认栽了，与其自己乱跑给别人添麻烦，到还不如安安分分去当一个幽兰太子，治理国家虽然没有经验，但没经验总是可以学的。

　　“还有一日就能登岸了，我命人备了清粥，殿下喝了再歇会。”

　　“多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幽兰）
　　到了凌晨一众人终于抵岸，原以为深夜无人，却见码头一片火光，一群人黑黑压压正翘首以盼。寻音怯怯的下了船，昏迷几日，又消瘦了不少，在船上晃晃悠悠了几天站在地上都觉得恍惚，只见一团黑影一阵风似的急急火火跑了过来抱住寻音，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王兄！王兄！！”

　　寻音弯下腰看着怀间笑意盈盈，一头束发身披金色裘衣的‘小公子’，他不敢相信眼前人，轻轻的摩挲小女孩的笑脸，眼眶湿润轻轻唤道：“乐儿……”

　　“王兄，我是和暄呀。”那女孩眼中闪着光亮，晶莹剔透，寻音紧紧将女孩抱入怀中。和暄抱着寻音拍了拍他的背：“王兄你去了哪里，父王母后担心坏了，王兄是不是太想和暄了，走，和暄带王兄去见父王母后。”千亦看着两人相拥的场合，颇感欣慰，这才露出第一抹和善的笑意。

　　和暄牵着寻音来到零兰云霁和璟兮的面前，两人早已泪流满面，牵着寻音的手喜极而泣，久久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参见王上王后。”寻音行了礼。

　　“王兄应该唤父王母后的。”和暄双手抱胸有模有样的嗔怪寻音。

　　寻音见状只是宠溺的看着和暄，捏了捏她的小脸：“是是是，都依小公主你。”复而又向幽兰王及王后行礼道：“见过父王母后。”

　　璟兮一把将寻音拥入怀中，当年零兰予在宫室内凭空消失，急坏了王宫上下，云霁璟兮更是夜不能寐，忧思成疾，若不是还有小公主陪着，两人岂能撑过这些日子。

　　“参见殿下。”从怨怀城回到幽兰城又花费了许多时日，此时才到了太子宫殿——尊序殿，这时一位身着侍卫服制的少年前来拜见，见寻音一脸疑惑，复而言道：“奴才是殿下的贴身侍卫，名唤严绪，您叫我阿绪即可。”

　　“也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才需时刻守在殿下身边，我就在外室候着，您有事叫我。”说罢也不做停留便出去了，寻音不多过问，毕竟也奔波了许久，实在累倦，躺下后便沉沉睡去。

　　——
　　熟悉的铁栅栏，黄色的墙面上画着蓝天白云，有茵茵绿草蝴蝶飞舞，孩子们的笑声嬉闹声、老师责备声、同学吵架声，在福利院门口，几个老师带着还是小孩子的寻音、寻乐正等着过来领养的家长，加长的豪车开过来，车上下来了一对夫妇，男的西装革履大背头，看着庄束，可见到寻乐，脸上不禁就露出笑意，他弯下腰和仍是年幼的寻乐说话，那妇人珠光宝气，气质温婉，也笑着同众人打招呼，再后面还有一个像是那位男士的缩小版的小男孩，拿着玩具零食就上前来哄着寻乐开心，老师们一边攀谈，一边叫寻音打招呼。

　　小孩子容易满足，寻乐也不例外，不消一会，两个小孩就玩闹到了一块，小男孩比寻音还大一些，又绅士又懂事，寻乐小手牵着寻音的说道：“哥哥一起玩啊。”

　　“乐儿，你和大哥哥一起玩，要乖要听话。”寻音强笑着哄着寻乐。直到寻乐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送上车了，寻乐哭闹不止，拍着车窗不愿跟着他们离开，寻音含泪笑喊道：“乐儿别哭，哥哥会去找你的，你要乖乖听话！”

　　寻音看着车辆远去，笑意渐渐僵住，眼眶打滚的泪水终于滴滴滚落，忽然背后石子丢过来，也有垃圾也有废纸，一群男孩呼涌而上，寻音被扑到在地，目光仍锁定在汽车消失的地方，任凭拳脚打在自己身上，尘土挥扬，模糊了视线……

　　画面一转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寻音面前，模样中有几分和暄的影子，她的眼里冷若冰霜，手里一把尖刀毫不犹豫刺向寻音……
　　——

　　寻音惊出一身冷汗，严绪听到有动静马上进屋查看：“殿下，您没事吧。”

　　“我没事。”寻音暗道这人心思好细，这么小的动静他都能听到。此时醒来倒失了睡意，“你在宫中当差多久了？”

　　“奴才从小就在宫中。”

　　“你没有官衔吗？”

　　“奴才自幼跟着师父生活在宫中，一直是服侍在王上身边，此行殿下回来王后说您这缺人手，便将我安排到您身边。”

　　“如此你也不必总以奴才自称。我这边没有什么要紧的规矩，你不必太过拘束。”

　　“奴才不敢。”

　　“我看起来有这么骇人么？”寻音蹙眉。

　　“当然不是！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还请殿下恕罪。”

　　“你看着年纪也不大，今年几岁了？”

　　“年满十八。”

　　“想必你武功很不错了？”

　　“拳脚功夫罢了，但奴才定会保护好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互相了解一下罢了，你自幼在宫中，定然知道这宫中许多事，你就同我说说吧，我也睡不着。”

　　“不知道殿下想知道什么事？”

　　“你坐下说话。”寻音下了床，命阿绪坐下说话，复道：“我失踪这几年国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大事倒没有。只是这几年，王上、王后为了找您，呕心沥血，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如今您回来了就好了。”

　　“我听闻，王上王后情比金坚，二人至死不渝的爱情更是为百州传唱，不知这些是真是假？”

　　“那岂能有假。”阿绪不假思索应答，“王上专情此生只有一个妃子，便是王后，殿下也是幽兰唯一的王位继承人，王上王后琴瑟和鸣，死生契阔，用情至深。王上处政更是勤政爱民、礼贤下士，选贤举能；王后贤良，母仪天下更为百姓赞和。”

　　寻音砸了咂嘴，显然没有那么相信这个传闻，阿绪又道：“奴才所言皆不及王上王后的万分之一二，王上王后待殿下和公主更是舐犊情深，昊天罔及，殿下若记起来后便知奴才所说不假。”

　　寻音眼中不为所动，他很小就成了孤儿，哪怕不是孤儿的时候，他也不曾感受过双亲的‘琴瑟和鸣’，在他眼中，所谓的家人不过就是对彼此置若罔闻，熟若无睹，大家能够相安无事已是最平和的状态了，再不就是盎于相敲、勃谿相向此是常态，阿绪所描述的，寻音不曾见过也不曾感受过，连钦羡之情他都没有。

　　“我常听师父说起：有一回殿下您在书中读到康轩皇帝为体察民情屡次微服私访，除奸斩恶，解百姓之忧，于是您便求着王上带您出宫，只是历代幽兰王室皆无此先例，王上自然也没有答应，谁知，王后闻言竟带着您和几个得力手下换上了粗布短褐连着夜就出宫了，那也是殿下第一次出宫。那时您便懂得了民之生计，国之根本。回宫后王上不忍责罚殿下和王后，只叫你们在零兰祠堂抄写祖训，又怕你们累到，连夜陪着你们在祠堂抄写，虽是罚你们，这抄写的活却全是王上完成的，烛火光映照，祠堂传出阵阵的喧笑声，此事后来传到民间，‘祠前代书训，黄灯映璧人’就成了夫妻和乐的一桩美谈。”阿绪说道起来渐渐没了一开始的拘束，接着又说道：“还有一次，殿下到军中学习骑射，殿下自幼体质弱些，抚琴吹笛难不倒您，舞刀弄剑骑马射箭却一件件都是难事，可幽兰国训要求历代君王不论文学还是武艺皆要精通，如若不能，起码也得过了太傅的最低审核标准，王上没辙，居然帮着您作弊，最后被考学太傅发现，将王上与您一同惩罚练习，最后才勉强合格。这些个趣事师父天天在嘴上说着，阖宫上下没有人不知晓。”

　　寻音轻笑又问：“那小公主呢？”

　　“公主小您九岁，机灵可爱，王上王后还有殿下您都格外宠爱着公主，以往您必须学的课业，只要小公主不愿意学的，一应就免了，公主与殿下正正相反，公主好动，更喜爱舞刀弄剑些。”

　　“是了，在怨怀城初见还以为是位小王子呢。”

　　“公主平日最爱男装打扮，也怪不得殿下认错。”

　　“公主生辰是何时？”

　　“五月初七，晚您两天。”

　　说话间屋外幽幽传来鸡鸣声，寻音问道：“这深宫大院，竟还养鸡不成？”

　　“殿下有所不知，王后性格散漫，向往山水田园的生活，王上继位后便在宫内建了一处宫宇，其中布局摆设全由王后说了算，在王后宫宇内只有寻常人家的小日子，织布耕地也好，养鸡喂鸭也罢，只要王后开心，就是王公大臣们再如何反对，王上仍是岿然不动，坚持维护王后。”

　　“却不知他们二人是如何相识？”

　　“常听师父说起，说来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相见了，儿时就在一处研学过，那时都小，不懂情爱，两人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后来王后生了病便休学了，再后来再见都已是豆蔻年华，那次是宫宴，王后随同父母进宫，王上一时竟看呆了，礼节教养全都抛之脑后，人人都以为王后那天定是美艳出众，王后后来说到，那日她就是平时装束，一件白色罗裙、淡妆轻盈，那日的发髻还是嬷嬷梳的，梳得光溜连眉眼都吊了起来，好不怪异，混在人群中根本也没人会多看一眼，那日之后王上便三天两头翘了课出宫，若不是他平时原就学得比别人快，先生定是不会饶他的。”

　　“这便是一眼万年了。”

　　“说起来，王上没喜欢过谁，没有经验，那时什么主意都是师父给出的，可师父自己也是，哪里懂那些风月之事，两人琢磨半天，见了王后，端正行了礼，缓缓就道‘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是？’，王后吓得好几日不敢出门。”

　　寻音爆笑。

　　“王后当时都想报官了，又想着这人生得也端正，还是饶他一次，再后来王后竟也习惯了王上如此秉直的性子，就是如今，王后说要天上星辰，王上也是会想尽了办法去摘了给王后，而且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王后怎么就动情了？”

　　“王后也是，那时年纪尚小，只见过长姐与姐夫二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觉着感情也索然无味，再加上王上把从来只会那些经世论道，难免是无趣，可谁知王上在感情上的憨态总能将王后逗笑得前仰后翻，淑女礼教荡然无存，王后说，若是这辈子一定要选择一人长相厮守，那就一定要找到那个只要存在了就会教你满心欢喜的人。”

　　“此话却不假。”寻音浅笑，眼中多了些善意，想来这么有爱的两个人，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以零兰予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却也不是坏事，加上与百里寻乐那么相似的零兰和暄，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第二次机会，如此想来，心中也畅快十分，对苏月恒的恨意竟少了许分。

　　翌日，天才蒙亮，和暄便过来叫他：“王兄，快起来陪暄暄玩嘛……”

　　“小公主，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寻音刚醒，坐起来便将和暄抱在怀里，满脸仍是宠溺。

　　“我睡不着了，就想找王兄玩，也怕王兄像好几年前一样，一早上就不见了……”和暄嘟着小嘴说道。

　　“不走了，哥哥不会再离开你了。”寻音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