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无痕情依依》赵清越

2、梦公子走好，杂家不送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是京城灵凤大道最热闹的时候，花枝招展的美人们在耀眼的灯光下巧笑倩兮，一番妖艳风情。今晚和许多个晚上一样是个尽情享乐的夜晚，唯一扫兴的只是大门紧闭的紫烟阁。

　　紫烟阁，整个灵凤大道最宏伟的建筑，同时也是京城最富盛名的风月之所。虽说是风月场所，里面的美人却是陪酒不陪客、卖艺不卖身的，摄于皇家的势力对紫烟阁的支持倒也少有人在紫烟阁撒野。要说紫烟阁的雪、紫二位老板的眼光确是千里挑一，连紫烟阁中跑堂的小丫鬟都是颇有姿色的小美人，就更不用说美若天仙的几大头牌了。

　　与大门紧闭的萧瑟景象不同，紫烟阁内部却是布置得颇为奢华。立式的博山香炉设在大堂四周，精心调制的寿阳公主梅花香暗香浮动；屋角的桃花心木支架上，一只洁白的瓷瓶里插着新摘的梅枝，瓶身上的美人踏雪寻梅图在香雾间忽隐忽现，亦真亦幻；视线随香雾移动，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绘有十二美人图苏绣屏风，屏风底部镂空雕刻着曲径幽深的山水园林；屏风后是上等的黄花梨木制成的桌椅，圆桌上放着三只团龙茶盅。

　　“陛下，这茶是去年藏的雪水泡的，味道很好呢。”紫轻轻揭开盖子，白色的花和着茶叶在杯中浮沉。

　　微服的祥史微微勾起一抹笑，“雪水，龙团珠茉莉，二位老板真会过日子。”

　　“陛下过奖了，是阁里美人们的杰作呢，我们，不过跟着沾光而已呢。”白衣的雪轻轻摇着手中绘有一枝梅的折扇，“陛下要不要去紫烟阁的花园看看呢？”

　　“哦，我有这个荣幸吗？”

　　“当然了，”紫用手中的的羽毛扇掩住嘴，紫色的衣袍上用银线绣织的花样在灯下泛着微光，“陛下这些年下来对紫烟阁可是多有照顾呢。”

　　祥史站起身，笑望向两人，“二位老板带路吧。”

　　雪和紫相视一笑，起身引祥史往从没有客人涉足的花园而去。

　　推开精致的雕花木门，清凉的夜辉伴着玫瑰的香气呈现眼前。门外的花圃中种着各色玫瑰，红的，蓝的，白的，什么品种都有，祥史步到花圃前，美丽的玫瑰像是含羞带怯的美人，撩人心魄。

　　“陛下小心哦，可别太靠近了呢。”雪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低头一看，原来花圃前有一条小小的沟渠，细微的水流声中流出曲水流觞的意境。

　　水声中出现了一阵琴音，隐隐的，听不真切，像是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商女。

　　“二位老板，这琴音......”

　　“这个啊，”紫望了一眼远处，“大概是樱雪轩的新美人在练琴吧。”

　　“樱雪轩？”祥史不解。

　　“樱雪轩是咱们紫烟阁里专门调教新美人，还有供紫烟阁的小丫鬟们住的地方呢。”雪对着祥史眨了眨眼，“陛下，紫烟阁新近收了一个天下无双的大美人呢，挂牌接客以后肯定是咱们紫烟阁的大头牌呢。”

　　祥史来了兴致，“那，朕是否有幸去樱雪轩看看呢？”

　　雪和紫对望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陛下这边请。”

　　跟着前面一白一紫的身影走过一座小巧的石桥，眼前豁然出现一片荷塘，塘边屋檐上的灯笼光映在水面上变成了星星。塘心有座造型优美的水亭，亭周垂下梦般的白纱，风轻轻吹起白纱一角，一只香雾缭绕的博山香炉出现眼前，随之出现的，是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的芊芊玉手。

　　看到那只手的那一刻祥史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不管是身为皇子还是身为皇上，他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然这般的美人却是头一次。虽然他只是透过纱帘看到了一只手，但有着这样一双手的人定然是仙子般的人物。

　　“这里，过不去吗？”祥史盯着眼前没有任何通道的水面很是焦急。

　　“当然可以啊，”紫手中的羽毛扇指向水亭背后，“那里有条路直通亭子。”

　　“也就是说我要绕过荷塘？”祥史望着不算小的荷塘说。

　　“是呀，陛下。”紫笑着说。

　　略一沉吟，祥史足尖轻点地面腾空而起直向那个如世外仙境般的水亭而去，他身后，一白一紫的两人诡异地对望一眼同时以扇掩嘴笑了。

　　琴声戛然而止，白纱在他进入亭中那一刻优雅地舞了起来，亭中的抚琴人早在一旁的白衣女子的带领下匍匐在地。

　　“草民等恭请陛下圣安。”

　　“平身吧。”祥史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起身的美人还是低着头，祥史不禁上前了一步，一道白影拦在了他面前，“陛下好兴致呀。”

　　“恩？婧？”祥史望着拦在身前的白衣女子，“你在这做什么？”

　　婧大美人微笑着侧过身，“奉二位老板之命，调教新美人。”

　　祥史从婧大美人侧身让出的空间急急走到美人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真生。”惹人心醉的声音，祥史觉得他的魂早飞到了蓬莱仙境。

　　“抬起头来。”

　　美人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缓缓抬起了头。那一刻，时间静止了，这不是一个可以用漂亮二字可以简单形容的人。

　　“看来，陛下对我们紫烟阁的新美人很有兴趣呢。”

　　众人回过身，果然那一白一紫的身影已经站在亭中，奸笑地盯着祥史和真生。

　　“二位老板，真生的身价是多少？我要为他赎身。”虽然知道两个人的笑容有问题，祥史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紫哟，”雪冲紫眨了眨眼，“陛下要带走咱们的摇钱树呢。”

　　“陛下，真生可不是随便就可以赎的哟。”紫媚笑着说。

　　“你们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急于抱得美人归的祥史已经顾不得任何。

　　“好吧，咱们也不要为难皇上了。”雪轻轻摇着折扇，微笑说，“只要皇上给紫烟阁炎龙令牌，您就可以带走真生美人。”

　　祥史愣了。炎龙令牌，持有此令牌的人可以随时进去禁宫卫士不得阻拦，关键是，炎龙令牌还可以调动皇宫的禁卫军，这样的东西，不是随便就可以给出去的。

　　祥史回身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美人，真生也望着他，察觉到他的视线马上转开了。尽管如此，那双水样的瞳仁还是让祥史下定了决心。

　　“好，我给你令牌。”

　　“皇上真爽快。”被羽毛扇遮住只剩下一双眼睛的紫眼里闪耀着令人不安的光彩，“两天后，我和雪大老板会亲自送真生美人进宫的。现在时间不早了呢，皇上该回宫了哟。”

　　祥史取下腰间悬配的龙形玉佩放进那双若白玉雕成的芊芊玉手上，“我等你来。”

　　白衣的梦悠闲地喝着茶，一阵脚步声，几个太监簇拥着中间华服的七公公走了进来，“梦公子来了多时了吧，实在是对不住了。”

　　梦放下茶盅起身一揖，“大总管事务繁杂，日理万机，在下在此稍待片刻也没什么，公公何处此言？”

　　七公公扯出一丝笑，在另一个椅子上坐了，“梦公子也坐吧，这就是二位老板送进宫的人吗？”

　　“正是。妖妖，上茶。”梦陪笑道，“这是妖妖，那个是凝儿，公公你看怎么样？”

　　“你们紫烟阁送上来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七公公怪笑着伸手去接茶盅，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茶盅从两人手间掉落往地上摔去，众人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茶盅落在梦公子绘着寒江独钓图的折扇上，茶水微微晃了一晃却没有洒出来。

　　梦公子笑容灿烂地说：“二位老板这几日忙于调教新美人，对于丫鬟实在是疏忽了，公公您没被烫着吧？”

　　“没有。”七公公望了一眼已经跪在地上求饶的妖妖和凝儿一眼，“起来吧，往后小心就是。小桂子，带她们到于嬷嬷那儿去。”

　　“是。”小桂子答应一声带着妖妖和凝儿走了，梦公子也起身告辞。

　　“阁里还有些事情，在下告辞。”

　　“梦公子走好，杂家不送了。”

　　“公公多保重。”梦公子一揖转身走了，七公公冷笑一声，伸手拿起花瓶中的梅枝。

　　“你们紫烟阁送来的人居然一点武功都没有，哼，妖妖，凝儿，走着瞧！”

　　破败的梅枝轻轻落在地上，四散的花瓣铺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