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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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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芙心知韦一笑的寒毒复发到这个程度,除了吸食鲜血已是别无他法,不禁暗暗自责,方才她一心牵挂杨逍,竟浑然忘了韦一笑病症,当下恨不得以己身替二人之痛。
她快步走到杨逍身旁,先喂他服下一颗护心丹,又转身将手腕递到韦一笑的嘴边:“是我考虑不周,累及蝠王,你先喝我的血暂做缓解,等到了医馆,再为你重新开方解毒。”
韦一笑偏头躲开:“我韦一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既应允你不再吸血,便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纪晓芙已顾不得那许多,直接捡起地上一尖锐石子往手脉上一划,又将手举到韦一笑唇上,便有鲜血汩汩而出,尽入口中。
韦一笑大惊,本想后退,却被鲜血的香甜气味燃烧掉最后一丝理智,如吸血鬼一般,紧攥着纪晓芙的手腕大喝起来,不一会儿,眼眉的寒气便尽数退去。
纪晓芙渐觉晕眩,想抽回手却发觉被韦一笑攥的紧紧的,情急之下,不得不挥掌将他打开。
韦一笑吃痛,这才松开手,理智也逐渐回拢,略一回想,立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抬手就抽了自己啪啪两掌,大骂自己不是东西。
纪晓芙连忙拦住他:“韦大哥千万不要自责,一切都是我自愿。”她说着扯下一截裙布,将手腕简略包扎,又道:“还要烦请韦大哥将左使送至医馆。”
此时自然她说什么,韦一笑便听什么,他立刻抱起杨逍,往医馆飞去,因才吸过鲜血,恢复了内力,一眨眼就没了踪影,饶是纪晓芙已吃过修复内补的丹药,仍是连他的影子都没瞅见。
半晌,她还没到山脚,韦一笑已经回来了,还未待看清,韦一笑已经又抓起她,唰唰几个飞跃,再落地时,眼前已是義心堂大门,此轻功当真是来去如电,世间罕有。
纪晓芙急声吩咐人为韦一笑准备药浴,自己则将熬好的草药喂杨逍喝下,又衣不解带地照顾至天明,杨逍的高烧终是降了下来。
她吊着的一颗心,这才松缓些许,却丝毫不敢怠慢,仍是仔细看护。又替他换了一方凉帕之后,她坐在床边休息,待着待着,竟盯着他生病却不损风骨的脸渐渐痴了,呼吸缓缓,心却渐渐狂跳起来。
她轻轻抬手,抚过他紧锁的眉头,滑过高挺的鼻尖,转过糙硬的胡茬,最后指尖颤抖地在他苍白干燥的唇间流连。鬼迷心窍一般,她微微向前,将缓缓唇印在了他的唇上,并不柔软,甚至燥热起皮,她却不愿离开,如痴如狂,如泣如诉。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是她午夜梦回,紧抓不住的男人,是她半生情动、一世牵心动肠的男人,他如星辰,似霁月,是她永远越不过的高峰。
痴恋入骨,偏偏有口难言,苦涩难咽。
正沉浸在悲伤中,杨逍却忽的睁开双目,闪电一般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将她骨头捏碎。
纪晓芙怕牵动他的伤情,亦不敢过多挣扎,只哀哀叫痛:“杨……杨大哥,松……松手……”
在看清她的一瞬间,杨逍通红的眼中浮上几丝清明,手下也改抓为握,却依旧紧紧桎梏:“芙儿?芙儿,是你吗?你……我……”他双目急切灼热,几乎哽咽不能语。
纪晓芙心中大痛,几要落下泪来:“你认错了。”
“我没有!”杨逍大喝一声,强力将她拉至眼前,四目相对,眼中尽是急切癫狂:“你不是芙儿是谁!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他说着大咳几声,剧痛袭来,又失去了意识,但仍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双臂犹如两道铁链,力道之大,一时之间,纪晓芙竟不能挣动半分,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心口,灼热的体温渗过薄薄的衣料,几乎将她燃烧起来,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渐渐与她合为一拍。
正在沉迷之际,忽然身上一松,原来是韦一笑闻声赶来,将她从杨逍的一双铁臂中抢了出来。
确认她没事之后,韦一笑抬掌便要击落杨逍,纪晓芙连忙拦住:“蝠王且慢!”
韦一笑怒目:“这老儿轻薄与你,你还护他!”
纪晓芙摇摇头,解释道:“他并非心存恶意,只是将我认错他人,你这一掌下去,只怕我昨夜照料心血,俱都付之东流。”
“你太过善良。”韦一笑注目她半晌,有些犹豫道:“你似乎对他极为上心,昨日……”
“昨日只是救人心切,一时情急,还请蝠王不要多想。”纪晓芙心下慌乱,抢白道:“若是换做蝠王,我也一样会尽心救治。”
韦一笑心中一暖,想起了昨晚纪晓芙冒着生命危险喂他鲜血之景,暗道世间还没有哪个女子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大多都是见他一露獠牙,便慌乱逃命之辈。
于是说道:“好。”
纪晓芙点一点头,又道:“昨夜蝠王辛苦劳累,还是要多加休息,才能尽快痊愈。”
韦一笑笑着道了声是,便转身告辞。
送走韦一笑,纪晓芙复又查看了杨逍一番,他已经又昏迷了过去,睡梦中眉头还紧紧地锁着,在眉心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纪晓芙叹一口气,又替他换了帕子,才坐在镜前将被汗浸透的易容摘下,脸上因从山上滚落被割伤了好几处。
她抹上修复消痕的红色药膏之后,便拿出面纱换上,这是她平日所戴,以免被相识之人认出引起祸端,今日更是派上用场。
转头又看了杨逍一眼,为防意外,又用炭笔将眉目改的下拉些许,活脱脱一个苦命妇人。
刚放下笔,就听得门口小不悔轻唤娘亲。
纪晓芙赶忙让她进来,柔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央林大叔叔带我下山来的,”小不悔抓着她的衣角,忧心道:“爹爹好些了吗?”
“已经没有大碍。”纪晓芙将小不悔抱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昨天把你吓坏了吧。”
小不悔点点头,又道:“娘亲还要和爹爹捉迷藏吗?”她稚嫩的脸上,浮现些许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哀伤:“爹爹很伤心,近日尤甚,经常在竹屋,一坐就是一整天,就像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纪晓芙心中酸涩翻涌,眼泪几乎掉了下来,又听小不悔道:“爹爹当时好可怕,无忌哥哥告诉他你被打死了,几乎被爹爹捏碎了胳膊,爹爹还大喊“你骗人!你骗人!”直到我说娘亲没有死,只是去了天上,他才安静了些,却一直抱着我哭,他的眼泪好烫啊,像是小石头一样打在我的肩上,我想他一定很伤心,比我见不到娘亲时还要伤心,他的头发都白了。”
纪晓芙这是第一次听得杨逍得知自己死讯的情景,实在难以想象,那样强悍霸道的人,竟会将悲痛心碎露于人前,如无助少女一般喊叫“你骗人!你骗人!”
纪晓芙霎时心痛之余,又平添了十分的愧疚难过。半晌,她平了平心绪,才哑声道:“现在还不是娘亲和爹爹相认的时候,你能帮娘亲保守秘密吗?”
小不悔点点头:“娘亲不要让爹爹等太久哦。”
“好。”纪晓芙嘴上应允,却心知这是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只是苦衷实在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