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姜祭》小拾氿

3、为情所叛

　　炮烙铜柱杀死了商超最后一位皇后，也点燃了天下熊熊不息的战火。
　　而我和帝辛，还坐在高高的鹿台上，头顶是清冷的残月，身下是收刮来的各色奇珍异宝。我看着帝辛的双眼，曾经的那双清澈明眸，此刻因为我的魅术罩上一层情欲的光，他的眼角满是长久纵欲后留下的皱纹，身材也臃肿不堪。
　　是我，毁了他的一生；是我，亲生毁了他的国，为了我的阿尚。
　　他搂着我，那般轻柔小心，他说，妲己，我会护着你，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的眼眶有点发酸，周王朝的旗已经大量涌入商殷，商的元气，尽了。
　　我轻声对帝辛道，王，我不是人，我是狐狸……
　　他迷恋地抚上我的脸颊，道，我知道，但那又何妨？我喜欢你，跟你是什么无关……
　　一瞬间，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失声痛哭于帝辛的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他怀中不停地道歉，心中的愧疚却如同隆冬的大雪，铺天盖地，让我无法喘息。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温柔地待我？你明知道我爱的不是你啊！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爱我？明明是我打破了你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啊！
　　帝辛捧起我的脸，吻去我垂落的眼泪，声音那般温情脉脉，
　　“因为你是妲己啊……此生爱你，护你，宠你，我帝辛，纵是死无葬身之地，终不悔！”
　　他的眼神如璀璨星子般明亮，似乎又回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然而，那道光，很快被无数绣有“周”的旗子取代。
　　姬发在阿尚的辅佐下攻入商都，苟延残喘的商，终于被灭了。
　　我和帝辛立于鹿台之顶，望着昔日繁华的宫苑被焚烧殆尽，连同我陪帝辛度过的日子，那些荒唐的快乐，都在大火中逝去。我问帝辛，你悔吗？
　　他笑弯了嘴角，不悔。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地拥住我，已带哽咽，妲己……对不起，我，护不了你一辈子了……而后身体颓然地倒在我的怀里。我从没有那么慌乱，帝辛他……偷偷背着我，喝了鸠酒……我抱着他逐渐凉却的身体，只能无助地呢喃，王，王，阿辛……你别死……我会幻术……我们一起走……白头……偕老……你别死啊……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的眼神已经涣散，竭尽全力地抬手触碰我的鬓角，唇角颤动，妲己……别哭……答应我……周军到来后，你告诉他们……你是……是替天行道……来……来杀我……这个昏君的……答应我……好好活着
　　他的手猛地颓落，那双昔日盛满星河的明眸，再也不能张开了！
　　那个总是唤我“妲己”，带我赏尽山河秀丽的人……再也不会有了。
　　我抱着帝辛，直至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凉透。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无尽的凄凉，我沉浸在帝辛驾崩的悲痛，无法自拔。而后，一柄锋利的紫罡剑从我的胸口穿过，我僵硬地转身，是阿尚……
　　他的双目满是怒火，将剑送入我身体的深处……我听见，阿尚他义愤填膺地大吼，妖孽，惑主乱朝，今日便是你的尽日！去死吧！
　　紫罡剑光芒大盛，凌空结阵，将我的魂魄撕裂。我抱紧了帝辛，潸然泪下，阿辛，我可能……要失言了……阿尚他……不要我了……我的本体九尾已显，周围此起彼伏的都是“妖女，死的好”，“姜太公为民除害”诸如此类的话……我抬起头，对上姜尚的眼，他已经恢复了少年郎的模样，身边……跟着一名着鹅黄薄衫的妙龄少女……阿尚，他，不再是从前了
　　有火把不断投入法阵，灼烧我的衣角，我的魂魄已然风中残烛，裂魂之痛，撕心裂肺，但没用什么比得上心口的创伤……依稀耳边有温润的声音，“妲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说的便是你啊……待我功成名就，许你十里红霞霓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那公子，再也不是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