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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三公贵,状元约 ...

  •   美好的过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恭邑强忍住眼中的湿意,草草的扫了一眼扬皇身边的二老一少,一女扮男装的丫头,匆匆收回视线。
      管事过来道:“叨扰几位客官了,请问哪桌的客官先出题?”
      众人闻言都是相视一笑,随后,正前方客人的小孙子站出来道:“大哥哥,你跟我爷爷比讲故事吧,我爷爷讲故事可厉害了!”
      众人忍俊不禁,老爷子将小孙子召回身前,笑呵呵的捋着胡子道:“老夫妻二人靠经商起家,也做不了什么大学问,只是老来尤其喜欢听一些奇闻怪谈,先前路过琼芳居,偶听得金大老爷在那说书,说到君山便提了一句‘问各位看官可知君山有三最,是哪三最?’当时可堪堪把大伙儿难住了,今日老夫不才,便以此为题考一考小郎君吧!”
      这时邻桌的秀才插话:“老大爷,您老这题,看似出得随意简单,实则却大有玄机,且看看这位公子解不解得了惑了!”
      恭邑额首示意,缓缓道:“老大爷爱听书,那想必是听过柳毅传书这个故事的,洞庭龙女所嫁非人,得遇重诺书生柳毅,托其传书母家,后终得骨肉团聚。托书人与传书人几经周折结为连理的故事,一时广为流传。李上仙有诗云‘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而这个故事的发生地点正是君山,我想,金大老爷口中的三最,其一便是那‘四两丝线拴一铜钱,线尽而钱未着底’的最深的柳毅井,其二便是那最让人敬仰的湘妃墓和秦皇留下的最让人敬畏的封山印,再者便是君山上最负盛名的君山银针茶了!”
      众人静默,老爷子笑道:“妙哉,可谓是与金老爷子说的一般无二!”
      恭邑致礼:“老大爷承让了。”
      见状,四位秀才越发坐不住了,有一人跃跃欲试,被其他三人劝住,随后站出一个玉面青衫的少年向恭邑行礼道:“敢问公子贵姓?”
      恭邑回礼:“鄙人姓郑。”
      少年道:“说来惭愧,公子学识渊博,我与友人虽略懂诗文,却不甚有为,幸得我有一表兄素有才名,且棋艺了得,今日也恰巧在二楼雅间,我已差人去请,今日就由他来向郑公子领教了。”
      果然,不多时便下来一个略年长一些的秀才,且人群中多有识得他的人,都道:“什么风把这个棋疯子吹来了,看来今日这位公子是要吃大亏了!”
      恭邑只当未闻,与他相互见礼。随后便有人上来布好棋盘,恭邑被让到座上,执白子,秀才执黑子。四周不断有观棋之人围过来,恭邑见招拆招,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棋疯子两眼放光,一副棋逢对手的样子,恭邑素手微扬,眉头轻皱,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棋疯子越下越畅快,一子落定欣喜若狂,恭邑惋惜的摇摇头,缓慢地落下最后一颗棋,棋疯子一怔,随即‘唰’的一下站起来,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棋局,一把将棋局搅乱,魔怔了一般的念着“我输了,居然输了!”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四少年心服口服的又拘了一个礼,恭邑万分谦逊的回礼退席。转眼看向西桌阖家欢乐的一家。
      中年男子道:“我们这一家,并无什么十分过人之处,只有一个贤侄女,有一副绝顶的好歌喉,只是我这侄女向来孤傲,若无绝顶的好曲,轻易不开口,公子可有兴趣一试?”
      恭邑蹙眉:“这可难为我了,既无绝顶好琴,亦无绝顶好香,纵有绝顶好词,也难成绝顶好曲!”
      众人本也十分想一饱耳福,见她这般为难,纷纷表示可惜。这时候有个店小二从楼上急匆匆的跑下来,只说他们掌柜的原意将自己珍藏的余梁琴相借,外赠一炉水沉香,只求好曲。
      说话间已有人捧来古琴、香炉、净盆,笔墨等,恭邑净手就坐,沉吟再三,豁然开朗,笑道:“就谱一曲‘新合旧离’,诚愿不辜负梅掌柜的余梁,水沉。”
      言罢素手微扬,低眉浅吟:
      “红泥小火炉,
      绿蚁新醅酒,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新酒不合饮,
      陈酿不合启,
      但凭君子意,
      解意春风,
      自醉到天明。
      南浦凄凄别,
      西风袅袅秋,
      一看肠一断,
      好去莫回头。
      欲问江潮情,
      欲知海水心,
      红泥绿蚁,
      新合旧离时。”
      吟罢,一曲已成。
      恭邑在众人如痴如醉的目光中,提笔写下曲谱,轻轻用扇子扇了几下,待墨迹一干便转手转交给那唱歌的女子。
      女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曲谱,恭邑见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心中欢喜,琴声再起,女子情不自禁的和着琴声而歌,众人还没有从琴声和歌声中回过神来,只见高空飘下两条梅红色的丝带,轻轻柔柔的盘旋在半空中,随后一个花面梅衫,若仙若灵的女子微笑着出现在半空中,纤手挽红纱,将落未落,曼妙的腰肢缀着青玉点点,竟生生盘旋在半空中,和着琴曲蝶舞翩跹,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恭邑也没想到竟会意外促成如此奇景,一曲终了,心中仍恋恋不舍。再抬头去看扬皇身边的画师,已迫不及待提笔画下了此情此景。
      坐在画师身边女扮男装的小姑娘瞪了她一眼,不满的嘟了嘟嘴:“想不到梅姐姐竟肯为一个人如此!”
      恭邑看了她一眼,但笑不语。
      而那位传说中的梅姑娘,来得神秘去得也十分神秘,玉足一点便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只赠下一桌酒菜,留下一句“贵客先饮吧!”
      上座的扬皇已忍不住先鼓起了掌,恭邑带着忠弓施施然入座,举杯向扬皇道:“老爷抬举了,方才留意看老爷身边之人,多得是能人异士,若不是梅掌柜抬爱,郑某人端的是要费一番周折了。”
      扬皇亦举杯同饮,“小公子过谦了,只不过我身边这几个人不能与小公子你切磋,想来也是十分遗憾的,倒不如坐下同饮,酒足饭饱之余,也让他们与你切磋一二,权当席间取乐罢!”
      恭邑道:“老爷说的是。”
      末了又对饮一杯。扬皇含笑看了一眼身边唯一佩剑的男子,“蒙光,你就不技痒?”
      话音刚落,那名名叫蒙光的男子便迅速掷了一杯盛满的酒过来,恭邑躲闪不及差点就要泼身上,幸得忠弓眼疾手快,长剑出鞘,生生将酒杯稳稳的接了过来,竟是滴酒未洒。
      蒙光举杯向忠弓致意,忠弓抬手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扬皇越发来了兴致,又看向之前那个画画的文官,笑道:“周画师,你看当如何?”
      画师沉吟片刻,抬头细细的将恭邑上下打量了一番,咬牙道:“作画之人本最忌讳有人在自己的画作上动手脚,今日我便破这个例了。郑公子,我先前见你们歌舞琴曲相和,十分触动,便动了想为你们做一幅画的心思,如今这画尚未完成,公子可有兴趣添上一笔?”
      恭邑道:“长者邀,不敢违,只是郑某才疏学浅,唯恐稍有不慎便使老先生这幅画前功尽弃。”
      画师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了,恭邑凑到画前,细细的观察之后,提笔续上了这幅未完之作。
      老画师看后一脸疑惑,不解道:“梅掌柜空中曼舞,双足外漏,你为何只续了一只?”
      恭邑道:“郑某以为,少一足更显仙人之姿,蕴含离去之意。”
      老画师沉吟片刻方点头道:“却也另有一番道理。”
      扬皇见恭邑均应对自如,心下暗奇,仍有心试探,遂转向一旁的太子道:“龙宣,你看如何?”
      龙宣太子忙不逸的讨饶道:“父亲大人快饶了我吧,我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琴艺了,方才见郑公子抚琴谱曲,那是何等风姿,万不敢再班门弄斧了,诚愿说一万句‘这个郑公子我服’,可不要再奉命切磋了!”
      扬皇闻言,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好个郑公子!却不知要如何也让我服?”
      恭邑权当他们在拿她取笑,只做出一副万分谦逊的样子:“老爷谬赞了,岂敢岂敢?”
      扬皇一面开怀大笑,一面让她入座,恭邑便不再推让,席间前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恭邑唯恐不胜酒力小心应对着,是以,一顿饭,吃得诚惶诚恐。
      偏偏周画师身边的那位小姑娘还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个劲的来找茬,言语间已经先后敬了六七杯酒,都由忠弓悉数挡下,态度之殷勤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恭邑看着她气鼓鼓不服输的样子,很是可爱,忍笑调侃道:“罢了罢了,我说这位小公子,你再这么下去,我柳大哥便要不甚酒力了,知道的说你是真心交郑某这个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为梅姑娘待我的不同吃醋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小姑娘当即涨红了脸,急急辩解道:“胡说,我与梅姐姐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恭邑便笑:“自然不是,却也不一般,”末了又看了一眼她尚留有耳环印的耳垂,念了一句“何以识卿卿,耳中双明珠”,随后看着她一脸羞愤的模样揶揄道:“今日,我们互相饶过,岂不更好?”
      旁边一直劝她不住的周画师终于动了怒:“未雨,还嫌不够丢脸吗?”
      周未雨捂住双耳,面红耳赤的退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楼上的方大人开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先是向方大人祝贺,随后才说到对联,刚开始只是一些文人雅士互相切磋对对联,并不提皇联之事,等到大家都才思泉涌,畅所欲言之后,方大人这才搬出重头戏,希望大家能集思广益,想出一句妥当的下联。
      众人沉默,均不敢妄论天下。扬皇大觉扫兴,遂问恭邑,恭邑借着酒劲站起来道:“不难不难,天子能送天下礼,美人敢收江山聘。”说完又笑着补充道:“自古多的是以江山为聘的少年天子,汉武帝聘阿娇,宣帝聘许皇后,唐太宗聘长孙皇后,端的是情深缱绻,流传千古的佳话。”
      在座的大多是文学渊博的学士,才子,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纷纷大笑,实在想不到她会以这种无赖的方式解决了这样的难题。
      扬皇亦从愣仲中回过神来,叹道:“奇哉,妙哉,世上竟还有你这样的妙人!”而他身后站着的是一脸憋笑的龙宣太子等人。
      众人笑过之后沉静下来,竟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当然也有不以为意的。扬皇拨开人群走上前,只对楼上的方大人道:“方卿,你自见我便忍得辛苦,此联甚得朕心,如今众口不一,你且依朕的意思,命人书好此联,与上联并挂,以堵悠悠之口!”
      众人闻言纷纷朝他投来惊异的目光,方大人也有些猝不及防,只慌慌张张的迎下来道:“自打见到圣驾,便一心想来参拜,只恐惊了圣上,郑公子才思敏捷,别说皇上中意,臣也十分喜欢。”
      说着一面参拜了扬皇,一面命人书了下联与上联垂楼并挂。事发突然,恭邑与众人一起参拜在地,高呼“吾皇万岁!”只听得扬皇唤他:“郑小公子,起身回话。”
      恭邑抬头与他对视,扬皇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很好,进退得宜,有勇有谋,是个人才,幸郑名谁,师从何人,何以进京?”
      恭邑拱手,谦恭得体,“姓郑名卿,师从镇国元帅,相府门生,奉诏进京。”
      扬皇闻言,喜不自禁,想起不久前自己在朝堂上初闻郑卿此人的一番言论,又叹:“妙哉,奇哉,竟是你!既已进京何不早日来拜?”
      恭邑躬身答:“初到圣京,只等安顿妥当,便请旨觐见。”
      扬皇道:“天意如此,只晚一步,便促成你我今日奇遇。日前朕在朝堂替你夸下海口,说你是军中之相,相中之将,恒古关一战,你以少胜多,大破三关,不负‘军中之相’之称,只是你要如何,不负‘相中之将’,不负朕?”
      恭邑的脸隐在手腕间,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露出一个邪魅的笑:“不敢有负圣恩,还请圣上明示。”
      扬皇脸上露出赞许之色:“十日后便是三年一次的大考,介时你若能一举高中,我便许你三公贵,让你成为相中之将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恭邑掀袍而拜,再抬头,却是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定不负,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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