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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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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巧失魂落魄地走回另一间包厢,唐满瞅见他回来,上前诧异道:“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找头儿和楠哥了吗?他们两在哪?”
今晚林七巧喝得也不少,平日里话多得席青楠只恨不能用胶带封住他的嘴,现在却异常安静,不如说是失落。任凭唐满如何问,林七巧都只是摇头,拿着酒往喉咙里灌,眼睛盯着舞池中央群魔乱舞的人群走神。
平日里大家看起来一个个都挺正经,喝完酒都开始释放天性,有互相搂着又蹦又跳的,也有为了抢话筒差点打起来的,燕昕洛混在警察堆里竟然也不怵,她刚唱完一首英文歌惊艳全场,注意到这边林七巧和唐满的情况,与易伊交代一声,便径自走过来。
“小满哥,我来陪一会儿小朋友,你去玩吧。”燕昕洛坐到林七巧身旁,示意唐满让他们独处。
唐满离开后,燕昕洛本想先找话头,结果林七巧自己却先开口道:“洛姐,你喜欢伊姐对不对?”
短暂的惊讶过后,想想自己往日的表现从没有遮掩什么,于是燕昕洛点点头,坦然承认道:“对。”
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问什么,燕昕洛又道:“我们没在一起。”
林七巧乖巧地耷拉着脑袋,长叹一声:“唉……那伊姐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我都这么主动了。”燕昕洛见林七巧逻辑清晰,一时都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装醉,“不过我们可能不会谈恋爱,生活太难太苦了。”
林七巧晃晃头,低声道:“只要两情相悦,没有什么苦难熬不过去。我觉得伊姐是喜欢你的,她很在乎你。”
“恩,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不会放弃。”燕昕洛在他头上摸了把,“怎么光说我,小七同学怎么回事?今儿没精打采的。”
“我……我……”林七巧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句来,想说我失恋了,但又发觉自己压根儿就没恋过,更何谈失恋。他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说道:“那天,鸣哥问我为什么要当警察,让我想清楚再回答他。”
“我当时差点就脱口而出,我是为了鸣哥才来做警察的,或者说是为了他才坚持做下来的。”林七巧将自己往角落缩了缩,“我因为锦阳理工的案子心情很差,我从安棠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在经过几天的思考后,我对这份职业到底有什么执念?或许鸣哥希望听见的是我心系人民肩负百姓,但我哪有那么伟大?”
燕昕洛帮他把酒又倒上,沉默地点上一支烟。
“直到现在,我的想法却还没变。”林七巧似是对自己很失望,“如果现在鸣哥问我,我还是会那么回答他,我就是因为向往憧憬鸣哥才继续做警察的,我就是个自私的小鬼,我永远都配不上鸣哥!”
只有那个人才能与他比肩吧。
起初林七巧是看不上席青楠的,但渐渐地他发现,那个人是如此的优秀耀眼,拥有无限的魅力,而自己始终是个丑小鸭。
燕昕洛没说话,静静地听他倾诉。其实她早就看出林七巧的那点心思,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根本没打算遮掩。
“我以前是个很自卑的人,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我个子矮小瘦弱,很容易受欺负,但我不服,我开始学打架,打到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看我。后来进城里上学,我又发现大家都不爱跟内向自卑的人交朋友,所以我又开始学陪笑,对谁我都能笑出来。就像带上一张始终乐观向上的微笑面具……”林七巧声音低哑,满是苦涩,“我当警察的理由很随便,因为警校学费便宜,直到有一次鸣哥他们来学校演讲,他便成了我的光。”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他什么,或者他身上每一处都值得人喜欢。我只知道后来每当我撑不下去时,是靠对鸣哥的妄想才继续坚持的。”
“可我配不上他,席青楠太好了,好到连我都对他讨厌不起来。”
想起刚才在门外听见莫鸣对席青楠唱的歌,曲调里的深情和爱意,差点让他窒息。
林七巧情绪越发崩溃,估计酒劲正上来,大声道:“鸣哥不会喜欢我,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
“呜……混蛋,坏蛋,讨厌,都是坏人!”
他用手捂住脸,干脆直接哭出声来:“我真是太自私了!根本没有人喜欢我!我好差劲!”
燕昕洛顿时有些慌神,她也是第一次遇见嚎啕大哭的小男生。体内那点无处安放的母爱细胞立马被激活,林七巧埋头把自己尽力往角落里缩,像是要把自己隔离孤立起来。
哭唧唧地叫喊:“我也想被人喜欢,被人爱!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
燕昕洛把这令人心疼的弟弟抱进怀里,听着他继续抽抽搭搭地念叨,心都化了。
易伊适时的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哭上了?”
燕昕洛摇摇头,低声宽慰他:“七七这么可爱,干什么把自己想得那么差?大家都很喜欢你呀!你还有我们呢!”
林七巧抽噎着抬起头,眼睛红彤彤地盯着她道:“谢……谢谢。”
一周后,席青楠与莫鸣一同去面见退休的老法医陆渔。
地点约在老城区的某间茶馆,巷子太窄,车开进去不方便,莫鸣把车停在外面,两人步行走进去。这地方鱼龙混杂,席青楠甚至连着看见好几家提供特殊服务的“理发店”。
席少爷有些受不了巷子里挥之不去的怪味,皱眉道:“这陆法医选的什么破地方?”
“有求于人,别瞎讲究了。”莫鸣盯着导航,随口道,“晚上老公回家给你洗香香。”
席青楠用看禽兽的眼神瞪他一眼,莫鸣忽然停下脚步,看着脚边一块用毛笔提了“茶馆”二字的木板,说:“到了。”
里面还挺深,四个老头正坐在院里围着炭火炉下象棋。席青楠走上前道:“打扰一下,请问谁是陆法医?”
一位头发花白正在观战的老头斜睨他一眼,缓缓道:“我早就不是法医了,看你年纪小,叫我陆叔就行。”
等两人做完自我介绍,陆渔叹了口气,冲那几人道:“等着,下一把换我上啊。”
随即起身道:“进来吧。”
陆渔进屋后随便找个椅子坐下就要抽烟,莫鸣上去给他点烟,然后退回来坐到席青楠身旁,他今天只负责陪同和旁观。
陆渔道:“你想问什么?”
“陆老师记得十九年前您尸检的一起自杀案吗?”席青楠开门见山道。
陆渔没精打采嘲讽道:“我检的尸体堆起来比墓园里都多,谁知道你说的哪个?”
“是名三十多岁的女性,叫容回青。”
莫鸣注意到陆渔夹烟的手明显抖了下。但陆渔面上却依旧镇静如常:“有点印象,很年轻,也挺漂亮,好像是割腕自杀的,可惜。”
“……”席青楠脸色不太好看,似是在极力压制什么,莫鸣悄悄握住他的手。席青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回握着他,冷静道:“但据我所知,死者真正的死因并非失血过多,您当年就没有怀疑过死亡性质是否存疑?伪造自杀?”
“你在质疑我?”陆渔的音量陡然拔高,“我几十年的专业能力轮得到你一个小辈来批评?尸检报告怎么写的,我的最终结论就是什么!”
“根据我查看的尸检报告来看,我认为有几点自相矛盾的不合理情况……”席青楠简要说明疑点后,也不再给他面子,“报告落款有你的签名,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您有受贿嫌疑呢?陆叔。”
陆渔被他呛得吹胡子瞪眼,想反驳又说不出话,还被烟呛了嗓子,猛地咳嗽起来。嘴里还不忘喊道:“咳咳咳咳咳……你简直,血口喷人!”
“那您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你在报告里致死原因那栏为什么留有修改痕迹?而且实际失血量也无法构成死亡事实。”席青楠咄咄逼人,干脆走到陆渔跟前与他面对面质问。
没想到陆渔此刻反倒冷静下来,将身体靠进椅背,不屑道:“小朋友,想诈我?”
“你就这么确定当年的报告一点问题也没有?”席青楠不意外他的反应,陆渔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
“就算老子真的改过,也不可能给你们留下任何痕迹!”陆渔用浑浊的双眼瞪向他,“在翻旧案前,难道就没有人警告过你们不要管这案子?你们他娘的是怎么拿到当年尸检报告的?”
席青楠退回莫鸣身边,有些烦躁。
陆渔还在继续警告:“你们到底清不清楚背后牵扯的是什么人?”
“刘闲富,我知道是刘闲富!”席青楠突然暴呵出声,“他当年给了你多少钱?”
陆渔眼底透出震惊,重新掏出烟来点上。席青楠从包里掏出一张薄纸,递过去:“这里有300万,够您安享晚年。如果愿意我会送你和家人安全出国,这里的一切都跟你不再有任何关系……我只要知道真相。”
莫鸣原本在脑中捋清串联各条线索,闻言蓦地抬头望向席青楠,支票的事情他们没有商量。
从陆渔的着装打扮看得出他应该生活很拮据,席青楠打听过,说陆渔好赌。
短暂的对峙过后,陆渔把支票接过,收进包里,道:“容回青是你什么人?”
“是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