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行为研讨》丁丁木

8、第 8 章

　　江城跟在韩衡的身边没有十年也有八九年了，他的状态自然瞒不过他，打给沈楠的电话每天两三通，不敢贸然和韩衡提苗正思这个人，江城也搞不清楚是那个点引发了病情，只能是沈楠承担了所有，沈楠现在不在国内，和韩衡通电话的次数也少，有时候甚至会没有人接。
　　上床时间是十点半，韩衡躺在床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睡不着，但是不想动，感觉身体的细胞已经都僵化了，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想，窗外没有月光，不论窗户内还是窗户外都是黑漆漆一片。
　　第二天一早，江城进门的时候客厅内的窗帘是开着的，本以为是韩衡早上起床拉开的，但是卧室内的人好像从未动过，江城敲了敲门。
　　心提起来，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韩衡，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眼珠子动了动，然后坐了起来，一条胳膊从被子下面拿出来，睡衣好像湿了，扭头看着窗外，开口：“天亮了。”
　　“嗯，天亮了，先吃个早饭，然后把药吃了……”
　　床上的人依旧看着窗外，半响没有回应，微微偏了偏头，“我……复发了吗？”
　　江城眼睛都要红了，“我给沈楠打电话，让他尽快过来，让他陪你聊聊天？”
　　韩衡又没有反应了，他不是没听到，只是他的大脑已经没有办法快速的给出反应了。
　　江城拉上门退出去，人到阳台给沈楠发了短信，房间里的韩衡没有动静，江城抽了一支烟就去厨房把准备好的早餐重新放进保温桶。
　　大约一个小时，里面的人出来了，看见江城笑了一下，说：“对不起。”
　　敏感多想，容易产生负罪感，正常的韩衡本身就及其在意身边的人，也算是两极分化的一个典型了，在意的很在意，不在意的很冷漠，更别说现在了。
　　江城站起身：“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尽量不要去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吗？”
　　韩衡苦笑点了点头：“我吃药。”
　　韩衡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的手机就在他的兜里，不怪江城奇怪，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犯病的时候是拒绝交流，拒绝出门的。
　　手机响了，但是他并没有去看信息，江城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出言提醒，他不确定哪一句话会令事情变的更糟，总之现在已经算是可以控制了。早饭后吃了药人就坐在挨着沙发的地毯上发呆，画室那边他还不熟悉，只能先呆在这边，江城也坐在他旁边翻开电脑开始看邮件，边看边和他说话。
　　“我这几天去看了几个可以改成工作室的地方，你不常去工作室，但是也必须地段好环境好，有几个地方确实不错，但是价格有点贵，我还没有下决定呢，如果确定了地方，你肯定也是要去看看的，毕竟以后肯定要在那里见客户，我知道你不想出去，但是有些人见一面总还是必须的，到时候我尽量谈个合适的时间，不过这些事情也都是后话了，到时候交给我处理。你的画室我前几天就和你说过了……”
　　说到画室，韩衡的神情有一丝变化，江城转头看他，见他低头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是苗正思发过来的短信。
　　“我有事情想找你，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韩衡苍白的指甲用力的握紧了手里的通讯工具，一只手抬起来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了，江城急忙碰碰他，“没有关系，先不着急，任何事情都可以等等……”
　　韩衡突然把手机翻了一下，屏幕朝下放在地毯上，“我好像困了，我先去睡觉。”
　　说实话，江城此刻对于苗正思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她是把韩衡拉回来的人，却也可能是那个把他推进无尽深渊的人，沈楠说那个背影女神是他的力量，但是在江城看来，是力量也是炸弹，不是谁都可以无条件的理解另一个人，江城自己花了将近十年才走到韩衡的卧室门口，才可以打开他的门，十年才可以勉强掌握和生病的韩衡对话的能力，另一个陌生人真的可以吗？

　　沈楠的电话已经快要被江城打爆了，每天三个电话问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国，草草的把能交接的都交接了，马上就订票回国，飞机刚落地，人刚出机场，还没有喘口气呢，转身就遇上一个小偷，幸好他反应及时，拔腿就追过去，不过这个小偷一看就对这一片地方很熟悉，被沈楠追了一条街，拐个弯儿人就不见了，他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看到另一条巷子里，两个男人正在打架，其中一个就是‘抢’走他包的人。
　　抢他包的明显打不过另一个，紧要关头突然喊了一声：“你弟弟！”
　　那个抡拳头打人的男孩明显愣了一下，趁着这个时机，被压倒的人在对方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然后翻起来跑了。
　　沈楠急忙跑过去把人接住，那男孩撞到他怀里，两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沈楠才站稳脚。说是男孩，因为他实在是太瘦了，他的后脑勺顶在沈楠的胸口上，沈楠一低头俩人的视线正好撞上，他笑了一下，那瘦瘦小小的男孩子撇了他一眼，想从他的怀里站起来，肚子上的那一脚太疼了，他整个脸色都白了。
　　“先去医院吧。”
　　“不用！”意识到语气太硬，连忙又补了一句，“谢谢，不用了，这是你的东西吧。”
　　沈楠的包里有一台笔记本，除了笔记本也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了。
　　“你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先带你去医院。”
　　男孩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顿了几秒钟，扯了一下嘴角，“你给我钱吧，我帮你拿回了你的包，我看到你包里是电脑，两千，怎么样？”
　　沈楠瞬间悟了，一手扶额捏了捏眉心，“那这样，我先带你去医院，然后我们再谈钱的事情。”
　　“不用了，如果可以，你把去医院的钱也折现给我，我自己去。”
　　沈楠看了一眼时间，不想再浪费精力在一个小混混身上，拿出钱包看了一眼，“我没有那么多现金，一千五，可以吗？”
　　对面的人眼睛一亮，连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不少，“好！”
　　沈楠把钱递给他，手还没有松，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最好还是找个稳定一点的工作，如果不是今天赶时间，我特别想知道他怎么会认识你弟弟。”说着抬起眼睛示意路边的监控摄像头，对面的男孩儿手上用力把钱拿到自己的手里，话也没回，转身佝偻着腰走了。
　　处理了这个意外，沈楠打车到了江城给的地址，他刚下车就看到等在路口的江城。

　　“情况我在电话里也和你说了不少了，你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等你下楼，我带你先回我住的地方。”江城的脸色还行，毕竟最近几年韩衡的病情好控制了许多。
　　沈楠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和你说过几十次了，和感冒发烧一回事儿，休息一下，调整几天，不要过度紧张，你紧张他更紧张，你在这儿安心等我，我一会儿给你电话。”
　　房间内韩衡坐在那张放着一盆薄荷草的桌子旁看着窗外人来人往，沈楠敲了敲门，他回头。
　　“你回来了，江城又没少给你打电话吧。”
　　“对啊，你还不知道他，你这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恨不得把我打包和你一起拴在他的裤腰带上。”
　　“你太高估自己了，他很嫌弃你的。”
　　“他那是嫉妒我！”
　　沈楠把手里的电脑包放在沙发上，“这次是什么感觉，能和我聊聊吗？”

　　说到这个韩衡沉默了，他和沈楠是医生和病人，但更确切的形容应该是朋友了，他们是同校，可以说是沈楠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的第一个病患，治疗流程韩衡比沈楠还要熟，沈楠也完全尊重韩衡的想法，他不想说的东西，俩人也十分默契的不去深挖。
　　“我回国的时候其实……”沈楠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韩衡要表达的意思他明白。
　　韩衡长舒一口气，接着说：“我回国的时候脑子有点乱，但是我承认我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时机，我想回来，但是我没有勇气，我感谢有这样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冲动的借口。”
　　沈楠坐到韩衡的一侧，保持一定的距离，既能看到韩衡的表情，又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想法。
　　“首先，我一直都特别赞同你向前迈这一步。”
　　沈楠稍微停顿，然后接着说：“你厌弃那个等待并感谢有机会回国的韩衡，你认为他是一个罪犯，但我却喜欢他，这是新生活的一个开始，没有这样的机会就不会有新的你，你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欲望找到一个可以和你同渡一生的人。韩衡，所有人都有欲望，所有人都在给自己找恰当的借口，这是一种正常情感，我们慢慢的正视，顺其自然的看待。另一方面呢，在你回国的这件事情上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应该再勇敢一点，怎么看也比相隔一个大洋要好。”
　　沈楠的语气轻松，韩衡的脑子闷闷的疼，“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把事情搞砸了，她迟早会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会大胆的想要去靠近她！”
　　沈楠尽量平和的叙述：“韩衡，还没有发生呢，没有发生的事情结果是不确定的，就像你说的，你可能搞砸了，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并没有搞砸，在事情没有结果的时候我们不妄下定论，这是我们之前谈好的。”
　　“不一样，这不一样！”他的情绪激动，沈楠马上停下来，韩衡怔怔的盯着桌上的薄荷草，眼睛酸涩，负面情绪不断的包围他。
　　“对不起……我的情绪有问题。”
　　沈楠笑了一下：“你本身就病了，不用道歉，你好好吃药我谢谢你都来不及。”
　　韩衡也跟着笑了，沈楠就接着说了：“你不用担心，这几天我会帮你，不论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女神，尽量稳定情绪，然后有问题解决问题，大不了我们再跑国外去，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你知道的，我和江城都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沈楠转头看了一眼时间，“如果感到紧绷，现在可以闭上眼睛，尽量放松，我们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