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想害我》喝茶的垂耳兔

7、风起京都（七）

　　谢止再一次将冬煦打量一遍，没看出妖化的痕迹，确定冬煦就是个修行的普通人，他板着脸说：“跟我进去。”

　　冬煦没和人抬杠的爱好，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当下瘸着腿跟在谢止身后，进了小楼。

　　小楼内的景象和外面截然不同，冰冷金属墙面，立在电梯口的两道闪着红绿灯的阀门，金属过道没多长，也就容下三个电梯的样子，过道尽头立着一个金属雕刻，仰天长啸的麒麟，活灵活现，神兽气场扑面而来。

　　冬煦多看了两眼，心里直生怪异。

　　没怎么出声的七彩，陡然见到这等不讲情面的地方，下意识的闭上嘴，危险往往深藏不漏，七彩转着小眼睛，时不时看一眼谢止，这个人给它的感觉也很危险。

　　谢止冷着脸，领着冬煦走到阀门前，他自己过去时，阀门红灯暂停，只剩下绿灯活跃的跳动三下，立定过后，谢止双手抱臂，微微昂着下巴，让冬煦照葫芦画瓢。

　　冬煦既来之则安之，当下面不改色的走进阀门。

　　在他走上去后，阀门的绿灯先是跳动三下，接着红灯又跳了六下，这等现象让冬煦诧异，一直看着他的谢止，神色微妙。

　　“除了这玩意，还有什么能妖化？”

　　“……”冬煦无语片刻，提着剑问，“剑灵算吗？”

　　谢止：“……”

　　他万万没想到被冬煦拄在手里的剑，居然已经化出剑灵，当下有些无言以对，不过他反应很快，没让两人杵在阀门前相望：“能让剑灵现个身吗？”

　　冬煦想，我也想啊，可是小胖猫自他从海底被冲刷上岸，就一直没出来过，不知道是受伤还是受打击，怎么喊都喊不出来。

　　冬煦觉得这话要是说出来，肯定能得到谢止的一声冷笑，这人当着他妹妹的面，戏演的那叫一个好，当着他的面，又是一副冷酷无情，充分表演一人多样化。

　　“我试试。”

　　“不是。”谢止皱眉看他，“这剑是你自己的吗？”

　　“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冬煦没忍住回了一句。

　　谢止‘嘿’了一声，如果冬煦不是个人民群众的话，这会儿可能已经挨打了，他耐着脾气又问：“主人和剑灵有共识，你在心里喊一声，它就出来了。”

　　冬煦没理他，剑是他的，剑灵也跟着他好几年，怎么喊出来还用人教么？冬煦从来都不是什么没脾气的人，看起来脾气好是因为对什么事都不太在乎。

　　本来他想着跟谢止走，把这两天遇见的奇怪事情如实交代一遍，让谢止有个心理准备，他总觉得宋絜在谋划什么，对方身上近乎没有的中药味，让他想到一种东西，那东西对人不太友好。

　　结果谢止这人说话太不中听，让人不想搭理。

　　冬煦在心里喊了好几遍小胖猫，没得到回应，他皱皱眉，抬头看向谢止时，欲言又止。

　　谢止没看懂冬煦为什么一脸复杂。

　　“我的剑出了点问题。”冬煦说。

　　谢止盯着他肩头问：“剑灵出不来？”

　　冬煦刚想点头，就见谢止指着他肩头问：“这胖猫不是你剑灵吗？”

　　冬煦眼睛微微睁大，倏然看向自己肩头，果然见到焉儿吧唧的小胖猫，小胖猫有气无力的瘫着，看见他的侧脸，仅仅是抬了抬眼皮子，像是累得很。

　　冬煦喉咙微动，心里一片惊骇，什么情况？为什么剑灵出来了，他却没感受到？哪怕小胖猫就在他肩头，他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是谢止提示，他可能……

　　到底怎么回事？冬煦心乱如麻。

　　“行了，你跟我来。”谢止怀疑冬煦在耍自己，明明剑灵都出现，还说喊不出来，真当自己是吃干饭的？

　　冬煦一言不发，瘸着腿跟谢止进了电梯。

　　他在心里尝试和小胖猫沟通，没有回应，像是有人在他和小胖猫的共识间放上一块挡板，阻挠一人一猫沟通似的，这等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更没有剑灵出来，主人没感觉的。

　　冬煦将小胖猫消失前的事情仔细回想一遍，最终疑点定在剑沾上鲨鱼血上，当时小胖猫说自己醉血，他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很可能是鲨鱼血对剑灵产生某种影响，这种影响直接导致小胖猫精神萎靡，和自己建立不了共识。

　　鲨鱼血，有什么不对吗？

　　不等冬煦想得更多，电梯稳稳停在二楼。

　　谢止率先走出去，冬煦紧跟在后。

　　这一到二楼，冬煦就被一个个小格子似的办公区闪了下眼睛，这些小格子里坐着的都算不得人，有顶着兔耳朵的人，还有露着大尾巴的人，毛茸茸的四肢……什么样的人都有。

　　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在结同一个手势，那个手势冬煦没见过，大致能猜到是干什么的，因为有些格子里的人，打完几个手势，兔耳朵就消失了，接着格子里亮光一闪，就换了个半人半妖进去。

　　这里是个大型修行现场，专供半人半妖修成人的地方。

　　走在密密麻麻的格子中间，就跟在逛动物园似的，冬煦收回目光，顺手将快要掉出去的七彩揽回口袋里，手指间一抹黄色一闪而过，肩头蹲着的小胖猫半阖猫眼，对这景象视若无睹。

　　长长的格子路走完，似乎走到这层楼的尽头，尽头是一道两扇门，谢止直接推开，微微侧身让冬煦进去。

　　门在冬煦身后关上，房间里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

　　“老大，你回来了。”脆生生的女声响起，“今天花大姐又来了。”

　　“不是和她说过，石头还没下落吗？怎么，把这里当菜市场啊，天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人能管得了她是吗？”谢止一听花大姐，一个头两个大，“问她石头长什么样，支支吾吾半天不给个准信，咱们这是管妖的，不是寻物的。”

　　女声憋着没说话，倒是有人搭腔：“人家有局长亲笔信，你能怎么办呢？我的大队长。”

　　“滚。”谢止不耐烦的说，回手指着冬煦，“这有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硬茬，你们谁有时间处理下。”

　　莫名被点到名字的冬煦一脸茫然，他看向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只有四张办公室桌，加上他和谢止，拢共也就四个人，先前说话的姑娘长得挺漂亮，身上穿着月白色旗袍，气质温婉，瞧见他极为好脾气的笑了笑。

　　另一位搭腔的，看着就不太好惹，板寸头，高鼻梁大眼睛，虎着脸，目光沉沉看着他，眯着眼睛时特像盯着猎物的豹子，充满侵略味道。

　　“队长，花大姐在你办公室等着你呢。”豹子说，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说你今天不给她个交代，她就闹到局长那去。”

　　“真能耐了。”谢止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冬煦，“把人看好，我先去摆平花大姐。”

　　“得嘞。”豹子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冬煦，像招小狗似的，对他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队长说的硬茬长什么样。”

　　冬煦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摸到就近的椅子，直接坐下，理都不理豹子的逗弄。

　　豹子嘿了一声，起身走到冬煦面前，伸手要抓他，漂亮姑娘见状，低声提醒：“你又想被局长耳提面命了？他是普通人，你要是动手，可要想好下场。”

　　豹子被提醒，当下将冬煦从头看到脚，目光在他肿得跟馒头似的脚踝上停留几秒，又转回冬煦脸上：“普通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呐。”

　　语气里满是质疑，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团吧在冬煦肩头睡觉的小胖猫吸走了目光，他伸手欲撩猫，就被人挡住手腕，低头看去，正和冬煦冷冰冰的目光对上，他轻挑眉，一个普通人，气势还挺高啊。

　　“别碰，它脾气大。”冬煦说，“被抓了被咬了，我没钱让你打狂猫疫苗。”

　　豹子顿了下手，呵呵一笑，手在冬煦胸前口袋略过，直接将看戏不出声的七彩抓走了，两三步远离冬煦，提着七彩的蘑菇头，他嗤笑问：“那这个呢？我看着味道好像不错。”

　　被人抓在手里，还说味道不错，七彩感受到危险，四条触须飞腾起来，哇哇大叫：“你个愚蠢的人类，快快放开我，我这等盛世美颜的绝色，岂是你能吃的？！快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救命了！”

　　“哟，还是个会说话的。”豹子像是对七彩很感兴趣，在它头顶上捏了几下，“很有弹性，这种高蛋白的海底生物，我还没吃过呢。”

　　“我劝你放开它。”冬煦平静的说。

　　“我不放开它，你还打算和我动手？”豹子咬定他是普通人，没大本事，“老大说你是硬茬，我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硬茬。”

　　“哦。”冬煦应了一声，冲七彩一抬下巴，冷声说，“让他涨涨见识。”

　　七彩瘪着嘴要哭不哭，触须伸到蘑菇头里，眨眼就甩出一道符纸，直直按在豹子眉中心，豹子一愣，看看水母又看看冬煦，哈哈大笑起来：“涨什么见识？不就是一张符纸吗？能让我飞起来还是咋滴。”

　　豹子兀自说着，丝毫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的同伴，那个旗袍女子缓缓睁大双眼，呵斥道：“你的原型露出来了！还在那瞎嘚瑟。”

　　被女子一声呵斥，豹子后知后觉看向身体，他现在依然是双腿站立，手里拎着七彩，可那修长有力的双腿已经变成毛茸茸的豹子腿，更别提拎着七彩的手，还有身后垂着的尾巴，豹子抖抖耳朵，如愿感受到兽化时的同款感受。

　　豹子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自他修行成人至今已有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除非特殊情况，他才会露出原型，寻常时候都是以人的模样行走人世间，今天居然被一张不起眼的符纸逼出原型，这让豹子看向冬煦的目光瞬间不寻常起来。

　　豹子将七彩丢回到冬煦身上，抬爪在额前扒拉半天，终将符纸拿掉，可这兽化的样子并未有所改变，他不死心的暗自发力，还是豹子模样，像是无形中被剥夺化人的权利。

　　冬煦神色冷淡，看着和自己较劲的豹子，笑了下，捏捏七彩说：“七彩，仗势欺人没有好下场，记住了吗？”

　　“记住了。”七彩郑重其事的点头，“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我藏小三角了。”

　　冬煦跟着谢止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谢止对妖的态度很平淡，说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东西，怎么都新鲜不起来。谢止新鲜不起来，不代表其他人新鲜不起来。

　　冬煦觉得七彩颜色鲜艳，话痨不断，很容易引人瞩目，要是单纯对它好奇就算了，如果遇上个不长眼的，想对七彩动点儿手脚呢？

　　没想到还真有个刺头来找事的，对豹子，冬煦说不上讨厌，只能说这人自以为是的姿态让他不喜欢，骨子里藏不住的东西，也没必要藏，豹子觉得自己高普通人一等，那冬煦就让他知道，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好高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豹子愤怒的问。

　　“没什么，就是让你维持两天原型，回味下当动物的那些年。”冬煦微微一笑，眉梢间满是年轻人该有的清爽味道。

　　就是这笑容让豹子气的牙痒痒，但他不能怪别人，是他自己管不住手脚，非要来撩闲，人不给摸剑灵就算了，他非要手贱，趁人不注意顺走那只小妖，能有这个教训，是他咎由自取。

　　豹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下四肢一动，跳到旗袍女子身边，舔着爪子安安静静的。

　　旗袍女子有豹子做前车之鉴，对冬煦态度好很多，给人倒了杯热水，斟酌怎么询问。

　　还没等旗袍女子有个开口，就听见谢止办公室里传出女子怒骂声。

　　“拿钱不干事？吃粮不管庄稼地。”女子怒骂，“哪来那么好的便宜事，谢止，我告诉你，我就给你一个星期时间，找不到那块石头，我就让你局长撤了你！”

　　“你去。”谢止平静的说，“你能让局长撤了我，这位置您来坐。”

　　女子被气得不行：“我呸，白瞎颂平局的名声。”

　　冬煦喝了口水，只觉得这女子声音耳熟得很，从下山到现在，他拢共就接触过三个女人，这般泼辣高嗓门的，只有玉石市场被抢了包的阔太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