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肉好吃吗？》脑残有福

8、第八章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并不是所有这样的场景都可以引伸出一个完美的故事。
　　在唐笙的记忆中，小时候凡是跟陆莱相关的记忆无一例外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
　　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岁那年，唐家后山，陆莱故意放出唐家封印的妖物害唐笙被追得满山跑，那时候小小的孙信哲拼得遍体鳞伤才将唐笙救下，而全部的功劳却都被陆莱恬不知耻地占去。无论唐笙如何申辩都没有用。
　　直到今天，唐笙依然记得那个同样不满六岁的小男孩得意洋洋地将刚刚还救下了他的孙信哲踩在脚下，冷笑着说出的那番话。
　　“真是好样的，拼了命也要保护姐姐。不过可惜，你不可能永远保护她。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小小的孩子一边冷笑，一边说着与年龄不符的话，仿佛恶鬼附体一般。那样的场景曾经成为唐笙幼年时期挥之不去的噩梦。
　　那时候的孙信哲刚刚被外婆从外面带回来不到一年，唐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渐渐展露出的，同龄孩子那般干净纯粹的笑容在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从那天起，唐笙知道了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唐笙躺在寝室的床上将那张中秋家宴的请帖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心情烦躁无比。同寝室的室友们被那套汉服吸引，借了汉服到外面拍照去了。所以寝室里只剩下一人一狐。
　　狐狸犬本来团身趴在唐笙的被子上，被唐笙的强迫症行为搞得心烦意乱，飞身一扑，一口将那张请柬从唐笙手中夺了过来，接着“呸”地一声，鄙夷地将请柬吐到了对面的床上。
　　“主人，如果不想去就别去了，何必勉强自己？”狐狸犬说完，乖巧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唐笙的脖子。
　　听到狐狸犬可爱的娃娃音，唐笙终于从冥想中回过神来。那张沾了口水的请柬在寝室日光灯的照耀下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无声地控诉着狐狸犬的暴行。
　　“不去的话，孔雀先生一定会以为我怕了他。你知道被那样的烂人轻视是什么样的感觉吗？觉得自己一瞬间变成了蚂蚁，臭虫，苍蝇，阴沟里的阿米巴原虫……”
　　狐狸犬歪着头，似乎在努力揣测着变成蚂蚁，臭虫，苍蝇，阴沟里的阿米巴原虫后应当具有的感觉。
　　“嘿嘿嘿……”
　　唐笙沉寂了片刻，忽然发出一阵诡异的奸笑，那笑声让自认见多识广的狐狸犬也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它正在好奇唐笙到底在笑什么，却惊恐地发现唐笙的目光正死死地定在它的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刹那间包围了它。
　　“你陪我一起去陆家。以人形。”
　　“这是主人的命令？”狐狸犬弱弱地问了一句，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唐笙。它期待的答案当然是不是。要知道陆家可是全国排名第二的异能世家，里面高手如云。它虽然自认法力高强，单打独斗的情况下估计连陆家宗主也未必会是它对手，但敌众我寡它没有把握能够保证全身而退。
　　“对，这是命令。”一句话刹那间将狐狸犬扔下万丈深渊。
　　唐笙一把拎起狐狸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嘿嘿嘿，你就说你是我的男朋友。”
　　狐狸犬一阵颤抖，跟陆家的人争女人，而且还找上门去，这已经不是尸骨无存的问题了，估计会形神俱灭。
　　“哦，他们当然能看出你的原形。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我要让陆家人都知道，我宁可嫁给一只妖怪，也不会嫁给那个烂人！哼哼！”
　　这句话明显有些伤人，潜台词就是妖怪低人一等。狐狸犬闻言，情绪越发低落。沉浸在无限YY中的唐笙当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为了让陆莱这只大孔雀受到的打击更大一些，临行唐笙还特意跑到宗主大人那里化了妆，打扮得美美的，这才志得意满地出了门。
　　谁知道，当唐笙大声地将身旁一脸不情愿的白金星介绍给大家时却根本没什么人买帐。宾客们自顾自吃东西，聊天，置若罔闻。
　　现场唯一配合的就只有陆家爷爷，老人家轻轻地拍了拍白金星的肩膀，露出我什么都了解的表情，而后对唐笙道了声“你和老二好久不见，让他好好陪你吧”便翩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不过却顺道带走了白金星。
　　唐笙眼睁睁地看着孔雀先生脸上挂着恶心的微笑一步步走近。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唐笙无力地朝白金星离去的方向伸出手去，然而他却没有回头，没有回头……
　　“为什么不应该是这样的呢？”
　　孔雀先生凑近唐笙的耳朵，说话间喷出的气息让唐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得不承认孔雀先生慵懒的声音的确很有蛊惑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会这样呢？”唐笙欲哭无泪。
　　“想知道吗？”孔雀先生淡淡扫她一眼。
　　唐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孔雀先生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顺手从盘子里抓了一颗樱桃，悠闲地吃了起来。笔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好看的下颌线条，没有人会想到眼前这个精灵般漂亮的男孩其实是可怕的恶魔。
　　咬破，伸出舌头舔舔，闭上眼睛吮吮，整个吞下，嚼啊嚼……
　　一颗，两颗，三颗……
　　孔雀先生一脸陶醉地将盘子里的樱桃一颗接着一颗吞下，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唐笙的存在。
　　直到唐笙实在无法忍受下去，将整个盘子端走，孔雀先生才诧异地回过神来望着唐笙。
　　“你刚刚是不是问过我什么？”孔雀先生无辜地皱起眉头，一脸的不解。
　　唐笙怒火中烧，盘子里仅剩的几颗樱桃随着她手臂的抖动在盘中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我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明明带了男朋友过来，为什么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孔雀先生恍然大悟，优雅地一笑：“这个啊。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来参加家宴，一定会搞些什么有趣的小把戏。所以就事先跟大家说了，我们最近在冷战。”
　　有这句话打底，就算唐笙把陆家拆了，大家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拜孔雀先生所赐，唐笙在陆家人的眼中一直都是不折不扣的恶女。
　　唐笙放下盘子，将盘子里最后的几颗樱桃一把抓起，发狠似的大嚼起来，还不忘对着孔雀先生目露凶光。
　　孔雀先生眉眼盈盈地望着唐笙：“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斗不过我吗？这不仅仅是因为你智商低，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总是错误地以为所有人的智商都像你那么低。”
　　我忍，我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死的孔雀！”唐笙抡起手中的盘子狠狠地朝孔雀先生的脑袋砸去。
　　孔雀先生不闪也不避，盘子在他的脑袋上碎成数块，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众目睽睽之下，孔雀先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踉跄着走近唐笙，接着白眼一翻，将近一米九的庞大身躯重重地压在了唐笙的身上。
　　“可怜的莱莱，又被唐家的那个丫头欺负了……”
　　“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想到，竟然把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双手送到唐家那个丫头的手中去荼毒……”
　　“莱哥哥！莱哥哥！你们别拉着我，让我去把莱哥哥从那个魔女的魔爪中救出来！”
　　……
　　一向不顾孙子死活的陆家爷爷闻讯不但不过来救孙子，反而还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支走了，美其名曰给年轻人一些自由的空间。
　　所以，几分钟后。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可怜的唐笙被一百多斤的重量稳稳地压在冰凉的地板上动弹不得。不知道他是不是使了镇压符，唐笙使出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将这个讨厌的重物移开。
　　“别装了。人都已经走光了。”
　　没反应。
　　被压得四肢发麻，唐笙决定使出杀手锏，高声叫道：“薇薇来了，何薇薇来了。快起来，她就在门口，她看到我们了。”
　　还是没反应。
　　奇怪，不是每次提到何家那个笑容甜蜜可爱的三小姐，他都会像苍蝇见到腐肉一样开心地凑上去，发挥他那足以获得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围着何家三小姐团团转的吗？如果连何家三小姐都不能让他醒来，该不会……
　　唐笙心里一紧，想伸手指探了一下孔雀先生的鼻息，双手却被牢牢压着。
　　正当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大声呼救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天……
　　唐笙欲哭无泪，无助地望着门口。大家果然很听陆家爷爷的话，门口连只麻雀都没有。
　　呼叫孙信哲无用，因为孙信哲比唐笙还要讨厌孔雀先生。白金星如今正在陆家爷爷的控制之中，以陆家爷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放他过来“破坏”两人的“好事”的……
　　“死孔雀，你给我起来！”
　　“醒醒！醒醒！”
　　“醒醒啊……”
　　……
　　眼睁睁地看着天空由淡淡的蓝色变得深蓝，而后又由深蓝色变成紫色，最后慢慢由很浓很浓的紫色渐渐变作黑色。唐笙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渐渐由麻木走向知觉的完全丧失……
　　正当唐笙为自己的四肢会不会因为供血不良而坏死担忧之时，孔雀先生终于缓缓地张开了他那双紧闭的眼睛。
　　“真舒服，人肉垫子果然比什么都舒服。可惜胸部太平，不然会更舒服。”孔雀先生一骨碌爬起来，张开双手像睡饱了的猫一般伸了一个满足的懒腰。
　　唐笙想要站起来，可惜四肢已经不听大脑的指挥了，只能怒目瞪着眼前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要不是你今天打扮得比较像大家闺秀，我才不会屈尊降贵趴在你身上睡觉。”这家伙的恬不知耻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估计这世上很难有人能够超越他。
　　如果手中有刀，唐笙相信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刀捅入眼前这个家伙的心脏。
　　“地上很舒服吗？”孔雀先生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唐笙，“既然你愿意这样躺着，那就躺着吧。等吃饭的时间到了，我再让人来叫你。”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坐到圆桌上开始吃饭的时候，唐笙的身体依然酸痛不已，连夹菜的手都有些颤抖。孔雀先生不失时机地发挥起他优良的演技，一次又一次地往唐笙的碗里夹菜，摞起的菜将下面的饭完全埋住了，为了吃到米饭唐笙又将大半的菜回敬了回去。
　　一时间气氛融洽无比，十足一对恩爱情侣。唐笙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恶心到了，重重地打了个冷战。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了唐笙的额头上。
　　“好端端的，怎么会打冷战呢？莫非是病了？”孔雀先生拧起了眉头，面露关切，“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唐笙深吸一口气，不理他，自顾自吃饭。正吃着，忽然听到有人谈论孔雀先生最近的现状，然后一个超级有趣的名词进入了唐笙的耳朵。
　　“……人界与妖界沟通促进联合会……”
　　“人妖联合会？！果然是再适合孔雀先生不过的组织。啊哈哈哈哈……”
　　从走近陆家就一直被孔雀先生死死地踩在脚下的唐笙终于感觉扳回了一城，一时间心情大爽。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我就是喜欢唐家丫头爽朗的个性。孔雀先生，这个爱称也相当有意思嘛。啊哈哈哈哈……”陆家爷爷满意地捋着胡须，众人连忙纷纷附和。
　　唐笙得意地瞥一眼面色不豫的孔雀先生，这顿饭吃得还真是精彩。
　　回去的路上白金星问唐笙为什么叫那个家伙孔雀先生。唐笙目光悠远地望向天空中那轮圆月，接着莞尔一笑。
　　“你不觉得那家伙很像一只发情的孔雀吗？”
　　“说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像……”
　　两人相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