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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在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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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在他的梦里哭过。
——题记
尤其其喜欢晒太阳,喜欢在百花开放的季节坐在树下,感受着风儿带来的青草的气息,那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多么庆幸。
有一天,也是相当明媚的一天,一个篮球砸在上,一片树叶掉进她怀里。
她轻轻拿起来,触摸着光滑又细嫩的叶子,它一定青翠欲滴!
“对不起,有没有砸到你?”
年轻的声音传来,尤其其愣了愣,他离她很近,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
“没有”。
吴铭从来没有听到这样无力的,羽毛落地一般的声音。
他认真地打量她,面色苍白,眼睛无神,她坐在……轮椅上。
应该,是从医院出来的吧?
吴铭不知道说什么,他捡起球,转身离开。
后面有说话声传来,然后就是轮椅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那个女孩正对着推轮椅的女人笑。
隐隐约约有几句话传进他的耳朵里。
“今天太阳很暖和”
“真好”
猝不及防地,他听到她说,
“有个打篮球的男孩子,来捡球。”
“……”
那是吴铭第一次去那个篮球场,被刘意带去的。
后来他经常被和刘意去那个球场。
阳光明媚的日子,总能在梧桐树下,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尤其其。
她有时候抬着头看天,有时候只是直视着前方,发着呆。
医院外的这个小公园,人来人往,却从没人上前跟她说话。
有一次篮球又砸到了树干上,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刻意。
吴铭再次站在尤其其面前,
“对不起,有没有砸到你?”
尤其其的心突然跳了下,
“没有”
与第一次一样的场景和对话。
尤其其等着他捡球离开,可是许久,他说:
“我叫吴铭”
尤其其愣了愣,回道,
“我叫尤其其”,
然后她等着他继续跟她说话,
又是许久没有声音,尤其其紧张,
她问:“你正在看我吗?”
她声音很轻,语气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好像是很平常的话。
“我在看你身后的树。”
吴铭捡起球离开。
尤其其又开始发呆了,他叫吴铭,哪个ming啊?
只有回到球场的吴铭知道,他的耳尖泛红。
刘意的妈妈打来电话,他要回去了。
吴铭点点头,一个人在球场投篮,十几个球都稳稳当当的进了篮筐。
他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尤其其还没有走,她还在树下发着呆。
隔着一个篮球场的距离,中间还有个网制的防护墙,高大的梧桐树像个绿色的盖子,在它前面,那个女孩在哭……
“铭铭!”
一个声音叫他,他回头,跑过去,“奶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事儿了,伤口都愈合了”
吴铭陪着老人慢慢往回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他又看了眼梧桐树。
树下空空荡荡,那个绿色的盖子突然变得寂寞了起来,只有片片落叶在地。
她回去了……
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
之后的许久,吴铭没再去过那个公园,刘意找了个更好的篮球场,他奶奶不用再去复诊。
某一晚,吴铭做了个梦,梦里她没有说话,没有声音,依旧坐在轮椅上,在梧桐树下,像是一幅静默的画。
他的篮球滚到她的面前,这个上演了第三次的剧情,他走过去,
“对不起,有没有砸到你?”
“没有”,她的声音更加虚弱,像以往一样的对话,
他捡起球转身的时候,轻飘飘的一句话,
“好久没有听到篮球的声音了”
“……篮球的声音了”
“……声音”
“……”
吴铭被惊醒,那句话还回荡在耳边。
他翻身下床,进了卫生间,洗了个脸。
突然想起来,那天隔着很远,他看到了她的眼泪。
他抱着篮球去了那个篮球场,等了半天,才看到轮椅慢悠悠地过来,轮子在地上滚着,“吱吱呀呀”地,发出挣扎的声音。
她靠在轮椅上,闭着眼睛,像他梦里一样虚弱。
推她来的人这次没有离开,担心地看着她。
吴铭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轻轻地走过去,对上那个女人疑惑的视线,没有说话。
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尤其其,
“我今天带了篮球,”
离得很近,吴铭看到她苍白的脸上,睫毛轻颤,她睁开了眼睛。
这次她的眼睛突然有了光彩,她笑着说:“幸好我现在能看见”,
吴铭听到了她的话,退开几步在她面前运着球。
尤其其很认真地盯着看。
旁边的女人用手捂着嘴,怕哭出声来,
吴铭停下来的时候,尤其其对着他问:
“吴铭,是,明天的明吗?”
“不,是铭记的铭。”
吴铭再次蹲下直视着她,可是她眼里的光彩已经消失。
她又看不见了,许久,一片安静,尤其其问他:“你正在看我吗?”
吴铭点点头,神色暗淡,
“我正在看世界上最美丽的小仙女”
尤其其艰难地笑着,眼睛里水光涟涟。
吴铭抬起手捂着她的眼睛,
“别哭,我一直在看你”,
她的眼睫毛,在他手心里扫来扫去,痒痒的。
他放下手,看着她,
尤其其努力地睁着眼睛,一会儿看的清,一会看不清。
视线彻底消失的时候,她听到了他叫她“尤其其”。
“我的名字是其他的其,多余的意思”
“不要看我,尤其是你”
“我的脸太脏了”
“你看到血了吗?”
可惜这些话她不敢说,他像她想象的那样善良干净。
而她脸上有血。
连死都死的那么不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