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天下》辉夜姬

12、小舞

　　“你认识我对吗？”
　　“……嗯……”
　　“真的！”他停下脚步，眼睛里闪亮亮的。凤七沉默的望着他，他……真的不记得了？
　　“……我是谁……”他拉着她的手臂，小心的问道。凤七还是半信半疑的瞅着他：“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没道理嘛……他很努力的点点头，凤七看着他的眼睛，真的变成……黑色了……
　　“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摇头。
　　“谁带你来了的？”
　　“……不知道。”再摇头。
　　“你来多久了？”
　　“……不知道。”再再摇头。
　　“……”
　　凤七瞪他，他稍稍的后退一步，低下头：“呃，好像……是两天……”
　　“好像？”怀疑的声音。凤七盯着他的眼睛。他用力的点头：“因为……我好久没吃东西了……“说完，肚子也配合的叫了起来，他的眼睛瞄了瞄前面的包子铺——好香，好想吃哦！凤七正思索着他的话，抬起头，才发现周围人们的目光都望向她这里，转头，凤七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那，那个家伙在干什么！只见他站在包子铺前，面带笑容，满足的一口一口咬着包子，而周围却围了一群人。
　　“来，让我再摸一下就再给你一个包子。”一个男人笑得很恶心地说。
　　“好……唔……好啊。”一边吃着包子，他一边答道。他笑的很灿烂，仿佛吃包子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情。那样的笑容，让周围的人都看得痴了。
　　“哇，脸好滑哦……”
　　“喂，走开，该我了……”几个人把把包子铺转了起来，包子铺的老板乐开了花：“再要几个包子？”
　　这一刻，凤七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惹上阮侯爷那样恶心的人了。也确定了他的脑子果然出了问题，若是从前，只要别人碰一下他的衣角，下场也会惨兮兮，而现在，那个家伙……跟本就是在出卖色相换包子！看不下去了，凤七刚要走过去，只听见包子铺那名男子骂了起来：
　　“你敢拿包子砸我！不就是碰一下你的额头嘛？”
　　“放开我！”他喊出声，然后，只见满天的包子往外飞，掺杂着骂声，恼怒声，包子铺老板的叫声，以及……他的哭声……
　　推开人群，凤七将他拉了出来：“你疯了！”她喊了起来。他微微一怔，睫毛上面还沾着泪珠，可怜兮兮的瞅着凤七：“我……饿了……”
　　凤七看着他，然后，她知道自己真的疯了，因为她主动拉起他的手——那双将她逼跳悬崖、对她下毒、推她进池塘的手。握起他的手那一刻，唯一让她惊讶的是，她从来不知道，他的手……是这样的冰。他抬头望着她，目光中微微的闪着某种光亮，凤七微愣，时间似乎在那一瞬间停住，然后她别过头，没有看他。包子铺的老板追了出来：“包子钱，他把我的包子全扔飞了……啊……”一锭银子由凤七的手中扔了出去，准确无误的落在包子铺老板的头上，这种“奸商”，砸砸他也活该！
　　忽地，有几个男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拦在凤七面前：“他多少钱，我买了！”那个男人一副狠下心的表情，说着，目光开始打量着凤七身旁的美男子。嘴里的口水险些流出来。凤七瞪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滚！”然后一记冰冷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果然，几个人悻悻然的散开了。
　　她好像生气了，他跟在她的身后：“喂……”他小声的开口。凤七停下脚步，眼前正是洛阳有名的酒楼——凤临阁。回过头，他不解的望着她：“我们要去哪里？”凤七瞄了瞄他的肚子：“吃饭。”
　　“客官，几位？”小二迎了出来，看到凤七身旁一身“狼狈”的红衣男子时，小二的脸色有些变了，他们店里可不招待乞丐。
　　“两位。”见到小二的脸色时，凤七掏出一锭银子，小二立即眉开眼笑。钱，果然是个好东西！
　　怕他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凤七牵着他的手上了二楼的雅座。这家伙的衣服破的果然不成体统。加上刚才在包子铺一闹，那身大红袍破的更加可怜。
　　“客官，要点儿什么？”小二紧随其后，一脸“服务到位”的笑容。
　　“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凤七随口道。小二笑得更加友善了：“好，客官您先用茶，这可是我们掌柜的这次进来上好的铁观音，您先用着，菜马上就来。”转身刚要下楼，凤七叫住他：“等等。”
　　小二又急忙回过身过：“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凤七看了一眼对面那双盈盈闪亮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再来一盘香菇伴竹笋。”特意点了这道菜，依旧不能放心，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得试试他。
　　“好，客官您稍后。”
　　“你要……请我吃东西？”他眼睛里面有闪怪异的光芒。凤七品着茶，不看他：“嗯。”总比看着他在大街上“出卖色相”舒服些。
　　“你真好！”他笑得很灿烂，引来周围许多人惊艳的目光。凤七叹口气，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刚才与柯自谦在茶楼上见到的红衣身影，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而现在，他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却依旧无法开心……
　　不一会儿，满桌的酒席上全了，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亮，凤七发现，尽管他很饿，可是吃起东西时的样子，依旧优雅若水。凤七挟了一块香菇放到他的碗里：“你尝尝看，很好吃。”他抬头，盯着凤七的脸，很久，就在后者有些心虚的想要回避他的目光时，他才给了凤七一个很大的笑容：“谢谢，你对我真好！”然后毫无心机的把那块香菇放到嘴里。凤七屏息以待，果然，刚刚咽下喉的香菇被他全数的吐了出来：“呜……”他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吓得刚刚上楼的小二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暗自猜着不会是菜里有什么不对劲吧。
　　是他，果然……是他。轻叹一声，看着他咳得有些红的眼睛，凤七倒了杯清茶递给他，又把一块手帕送到他面前。他感激的望了她一眼：“谢谢。”
　　“再也不要吃那种东西，好难吃。”喝了口茶，他嘀咕着，拍了拍吃得饱饱的肚子。凤七不语，他又抬头望着她：“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叫什么名字？”他说的像绕口令，而凤七却听得很清楚。
　　“你叫玄……”她忽地闭上嘴，这个名字，让她觉得不安。
　　“什么？”他没听清楚，不解的瞅着她。她轻咳一下：
　　“你叫……小舞，对，小舞。”凤七边说边点点头。
　　“小……舞？”他颔首：“我叫……小舞，呵，原来我叫小舞！”笑容纯真而无邪，凤七却更沉默了。
　　她……到底在干什么……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他睁大眼睛问。凤七看了他好一会儿，淡淡的说道：“凤七。”
　　“凤夕？”他疑惑的问出口。凤七的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苍白，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微乎其微的小动作。许久，稍稍的放下心：“是凤七，凤七。”她极力的说清楚那个“七字”，她不要做凤夕，双手捧着茶杯，静静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凤夕……五年前就死了。
　　死在他的手里！
　　她的眼睛仿佛有了层蒙胧的迷雾。
　　“哦。”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好奇的问：“你是我的……媳妇？”
　　“咳……咳……”凤七一口茶差点咽在喉咙里，她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倚着头，有些闷闷的问。凤七受不了他，站了起来：“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周围的客人都侧目过来，凤七吸口气，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他微微的愣了一下，有些惊讶的望着她，嘴巴微微的张着，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很久之后，他低下头：“那，你要怎么样……”
　　“什么？”凤七迷惑的看他，因为这家伙头垂得很低很低，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耳边又传来他如蚊子般微弱的声音：“你想对我怎么样……”
　　终于有些明白了他的思维：“你认为我要对你怎么样！？”凤七有些火大了，这家伙把她和那些变态恶心的“男人”划等号了。
　　“你……请我吃了这么多东西……”他抬头，看着凤七有些微怒的神情。那些人对他动手动脚才请他吃了一个包子，那么这桌大餐……他的眼睛瞄了瞄桌上剩余的饭菜……凤七抚着头，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的让她受不了了。
　　“我跟你没关系，更不会对你怎么样，出了这个酒楼，你是你，我是我！最好以后也不要让我看到你！听懂了吗？”她一口气说完，站起来，转身不肯再看他一眼，匆匆的把银子交到小二手上后，凤七几乎是逃出了凤临阁的大门。站在楼下，凤七的脚步有些迟疑，终于，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二楼，那抹红衣身影凭栏而立，怔怔的望着她。脸上的神情是那么的……悲伤……
　　凤七低下头，靠在一旁的墙上，老天，她……究竟要怎么做。一阵凤吹过，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住，抬头，小舞那双亮亮的眸子有层雾气：
　　“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感觉喉咙有些沙哑，凤七说不出那个“好”字，却更加吐不出“不好”这两个字。只能转身，自顾的走在街上，任那抹红衣破衫的身影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