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欢》厌斐

5、第 5 章

　　江栗雅陷入一种魔幻状态中，分不清现实和幻境，原来张家的小公子不姓张，而是姓顾……

　　原来那个传说中在武陵郡走丢的太子殿下就是他啊。

　　呸，不对，绝壁是同名同姓，此顾玦非彼顾玦，不然自己当着他的面，对他的画像犯花痴，那简直丑大了啊！

　　江栗雅无端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象自己昨晚是怎么熬过来的，只知道今天早上，顾玦不见了，对，尸骨无存。

　　白天一天都没有看见他，江栗雅一时心中惶惶，她仔细回忆自己昨晚到底说了多少句冒犯天颜的话，然而越想越心肝直颤，她她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句正常的话啊。

　　完，要凉。

　　江栗雅欲哭无泪。

　　当着人家面说嫖他，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不禁细细盘算起自己的私房钱来，若这个时候跑路，划不划算。

　　其实她真正内心深处还是对此保有一丝怀疑的，他说自己叫顾玦，难道就是太子了？

　　万一只是唬她玩呢。

　　纠结着纠结着，第二天就到了，新嫁娘三朝回门，江栗雅被张府的众丫鬟簇拥着登上马车，浩浩荡荡朝江家棺材铺走去。一路马车摇摇晃晃，街市上热闹的喧嚣声传入耳中，她的心竟奇异的渐渐平静下来，罢了，反正他也知道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大不了被治个不敬皇室冒犯天家威仪之罪，伸头一刀，这辈子也就完了。

　　今天街上异常热闹，貌似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甫一踏入棺材铺的店门，只见沅陵县的衙役头头站在里面，神色冷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小衙役，皆一副天塌了的表情，眉头紧皱，反观刘氏，不仅不见半分严肃，脸上笑褶宛如一朵盛放的菊花。

　　见到江栗雅，刘氏一反常态的来到她面前，亲热的拉着她手臂，嘘寒问暖道，“雅儿，你可算回来了，娘亲日思夜盼，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乍离开三日，我这做娘的，一时颇不习惯。”

　　江栗雅闻言不动声色翻白眼，是没人在家里干活，所以你才想我的吧。但当着外人面，她也不太好拂刘氏面子，遂道，“娘，雅儿这不是回来了。”

　　要知道她在外人眼里，可是艹的白莲花人设，若让人家知道了她这个继女顶撞后母，肯定背后被人戳脊梁骨骂不孝。

　　“正好，衙役大哥说咱们沅陵县旁边的银矿，前几天大雨因坍塌了，砸死不少人，特地来咱们铺子订棺材，你要是在张家不忙的话，来家里帮帮忙吧，家里急缺人手。”刘氏挽着江栗雅的手臂，一副母女情深的做派，江栗雅浑身恶寒，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今天儿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刘氏平时不是不让她沾手生意的吗？

　　“娘，我……”江栗雅开口，还没说完，便被刘氏打断了，“雅儿，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娘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以前的事是娘不对，娘反思了，雅儿也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娘吧。”

　　咋了，今天刘氏也开始艹白莲花人设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栗雅佯装疑惑问，“娘有什么事要雅儿做的吗？”

　　“咱们铺子棺材存货目前仅有十五副，这位衙役大哥全订了，但数量远远不够，我已经让小刘加急派人去打造了，家中无人，和儿又年纪尚小，不能抛头露面，你就暂时委屈下，帮娘把棺材同几位大哥一起送去矿山吧。”刘氏好言相劝。

　　江栗雅闻言看向屋子里那几名衙役，恰好那几名壮汉也看着江栗雅，神色间皆闪过一丝怜悯。

　　丫鬟小芊听闻连忙拉住江栗雅的袖子，担忧道，“不可啊，夫人，您是张家的少夫人，怎么能和男人去送棺材。”

　　恰在此时，一名妇人踏进棺材铺，她神情憔悴，眼哭得红肿，头发微乱，显然行色匆忙，她一进门，见到那衙役头头，一下子扑了过去，踉跄倒在地上，慌乱道，“赵大哥，我夫君他……银矿塌了是不是真的……？”

　　赵衙役赶紧上前一把搀扶起她，叹息说，“嫂子快起来，李哥他……唉，谁都没料到好好的矿，怎么突然会塌！”

　　李嫂听闻噩耗，恍惚了下，猛然泪流满面，嚎啕道，“老李啊，说好照顾我一辈子呢，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她哭得声嘶力竭，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昏了过去！

　　屋内一片兵荒马乱，好不容易安置好李嫂，赵衙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催促道，“矿那边还有一堆事，咱们快走吧。”

　　江栗雅点点头，“好。”

　　小芊一脸着急，拉着她的衣袖，不说话。

　　江栗雅回头安抚一笑，“不就是去给人家送棺材吗？我在嫁入张家之前经常这样做，且我相信赵大哥的为人，放心，不会有事的。”

　　上街随意请了十几名壮丁帮忙用木板车拉棺材，江栗雅默默跟着他们，旁边小芊寸步不离，一路浩浩荡荡朝县外矿山而去。沿途遇到无数穿铠甲的兵丁来回巡逻，他们拿着银光锃亮的长矛，杀意凛凛，幸好有赵衙役的腰牌，他们才一路顺利进入矿山。

　　到了矿山已经是下午了，矿洞俨然坍塌严重，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个洞的样子，前方一大片平地上，阵列着一具具尸体，全部用白布盖着，目测不下百具。周遭守卫森严，无论进出都要严加盘查，江栗雅跟着赵衙役排队准备进去，只见那名看似是个头儿的武卒手里拿着一副画像，目光不时扫扫众人，与画上之人作对比。

　　而他却仿佛担忧被人看见画像上画的人是谁一般，但凡有人接近，便将画收起，神神秘秘，行为有些诡异。

　　江栗雅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前方赵衙役转过身来，“江家小娘子，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一个女人家待的地方。”

　　江栗雅闻言点点头，也没推辞，福了福身，便顺着来时的路，返身下山。

　　路边，有人闲聊，声音刚好顺风飘来，“这矿年年挖，都不见有事，怎么偏偏今年就塌了？”

　　“据说是被大雨冲毁的……沅水上游大涝，当今圣上派太子前来治水，谁知这秋天还没到，事儿倒是多，这不，太子遇刺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现在沅陵银矿又塌了，我看呐，这天下又该变天了。”

　　说道沅陵银矿，武陵之地之所以富庶，多商贾，全拜这沅陵银矿所赐，俗话说靠山吃山，武陵的商贾靠银矿遗泽发家致富，连带武陵郡的平民百姓生活质量都比其他地方高一大截，现在矿一塌，不知多少家庭因此衰落破碎。

　　“咦——老兄，依我之见，你这话不对，这矿明明人为炸毁的，怎么能说是大雨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