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血誓(云炤/洛炤)》moxiruoling

25、章二十五

　　战斗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惊险，但三只大天魔最终尽皆亡于北洛之手。
　　年轻的王辟邪显然累的够呛，妖力透支令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要不是一口气强撑着不肯倒下，北洛恨不得立刻躺到床上睡个三天三夜。
　　但现在还不可以，他需要最后明确巫炤的态度，然后把人介绍给天鹿城，否则的话，万一两边说不好打起来，他可就没地方说理去。辛辛苦苦干掉大天魔，除了守护好天鹿城，剩下的不就是为了先前的约定吗？北洛一时一刻都不想等，他鼓噪的心砰砰直跳，既有激战后的缘故，也有……急切的渴望在作祟。
　　巫炤给始祖魔骸骨下了自由行动、诛灭魔族的命令，他轻巧的落在地面上，慢慢走近北洛。王辟邪喘着粗气，双手拄着太岁剑，哪怕疲劳过度，但脊背仍然挺得笔直，就如同他本人的性格，不屈不挠、宁折不弯。
　　在三步远的地方，巫炤停下。
　　北洛努力眨了眨被汗水濡湿的眼睛，金色的光芒已经褪去，他低头瞄了瞄那些灰烬，压着兴奋试探道：“巫炤，第三只大天魔算不算数？”
　　闻听此言的西陵鬼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慢吞吞道：“我可不会给自己设陷阱。”话外之意十分明显，以先前约定为准，不额外增加。
　　北洛“哦”了一声，倒不是特别失望，毕竟这种“蠢事”，巫炤肯定不会自投罗网。能要到两个约定已经十分不错，他毫不犹豫先将第一个要求道出，却见巫炤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答应下来。
　　心头巨石瞬间放下，北洛的身体晃了晃，不管怎么样，起码对天鹿城、对玄戈，他是有个交代了。至于第二个要求，他平复一下呼吸，方缓缓说道：“巫炤，你以后……能不能叫我的名字？我是北洛，但从你知道我的名字起，你便没有叫过一次。”
　　——我知道你心里想的都是缙云，但还不至于……连名字都悭于一呼吧？
　　北洛注视着巫炤，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虽说缙云与他命魂相同，可轮回转世之后，便是两个不同的人了。他愿意背负缙云的责任与恩怨，可却……不想让人将他和缙云完完本本的混为一谈。
　　北洛是北洛、缙云是缙云，他希望巫炤现在、以及往后看到的是北洛，而非笼罩在缙云阴影下、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的替代品。
　　巫炤有些惊讶，王辟邪竟然如此关注这个问题吗？甚至于在对方提起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一次没有称呼过北洛的名字。
　　你这么在意名字，是——
　　巫炤将这句未完的话咽了下去，大概是有一瞬触动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抗拒着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西陵鬼师默然片刻，他轻轻启唇，平和而无戾气的唤道：“……北洛。”
　　王辟邪眼中骤然冒出的神彩映入巫炤灵视中，他觉得心颤了颤，随即眼睁睁看着北洛带着笑意昏睡过去。和上次一样，巫炤下意识便伸出手，北洛的脑袋重重搁在他的肩膀上，安心而舒畅。
　　巫炤揽着北洛的腰和腋下，下等魔被始祖魔骸骨驱散大半，剩下的被辟邪结界一挡，便灰飞烟灭了。却邪之门缓缓打开，对上迎面而来的两女一男，西陵鬼师顿时觉得北洛昏睡的不是时候，好歹……也要先介绍一下吧？

　　北洛从熟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天时间。他瞅着透过彩色玻璃窗射入的光线，黯淡柔和，临近黄昏，便猛的坐了起来。
　　“你醒了，霓商和风晴雪告诉我，只要你醒过来，便没有大碍。”低沉悦耳的声音自一侧传来，北洛急忙看过去，巫炤捧着一卷竹简，正斜坐在软榻上。
　　“你不点灯？”北洛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巫炤的眼睛向来闭着，对方肯定有特别的视物方法，和常人不一样。但他很快又想到上次在梦里，巫炤曾经点过灯，应该……是为了看清缙云？
　　“没必要。”巫炤将竹简搁置在桌上，他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道：“你对巫之国、巫之堂还有我，倒是很关心，这些记载大多和此有关。”
　　“还不是为了解开你下的法术，我担心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瞎折腾，所以急急忙忙便回到天鹿城查资料，虽然这些没太派上用场，但法术总算是解开了。”北洛坐在床边不客气的道，他扭扭脖子又活动活动手腕，顿觉神清气爽，先前的疲乏已经一扫而空。
　　他站起身穿好鞋，走到巫炤另一边坐下。软塌不是很大，巫炤觉得空间有些逼仄，便向另一边让了让，给北洛腾出一点位置。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巫炤不置可否，绘满巫纹的手指轻轻搭在一起，骨笛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他的掌心，正被主人轻轻摩挲。
　　“算了，说这个估计谁也争不过谁。人这上下嘴皮子一碰，你也有理我也有理，端看站在什么方向什么角度。我对你还不够了解，但没关系……日后时间还长着呢，我总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又为什么这么想。”北洛侧过脸去看巫炤，他毫不讳言的道：“理不理解是一回事，支不支持又是另一回事，反正……你要是想对人族不利，我只有跟你对着来，你要是想对魔族下手，我绝对一帮到底。”
　　“……北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与缙云很是相似？”巫炤沉默片刻后回答，对北洛的长篇大论却并没有多言。
　　“相似？哪里相似？”北洛立刻问道，声音起码高了一度。
　　巫炤静静道：“倒不是长相，而是骨子里的东西，看到你，我总忍不住想到缙云。”北洛明显变得郁闷，巫炤悄然一笑，继续道：“不过你们终究是不同的，一样的种子开不出两朵一模一样的花，你……永远也变不成缙云，你只是你，有部分缙云记忆的北洛罢了。”
　　话虽如此，但北洛和缙云的身影在巫炤心里仍然重合着，只是在第一次叫出北洛的名字后，那两个身影稍稍拉开一段距离，露出了明显的空隙。

　　“你要真这么想就好了。”北洛叹了口气，觉得以巫炤的固执，大概这番话只是嘴上说说，想要让对方发自内心的认可这一观点，他还有的磨。
　　巫炤但笑不语。
　　北洛忍不住向另一边移了移，肩膀紧密挨在一起，他问道：“有一件事我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在发现始祖魔骸骨的那里，你的态度……不像之前那么尖锐了？甚至还会答应帮我。巫炤，你到底在想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鬼师以为自己会不适，但北洛和缙云如出一辙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却无法引动他的警觉。甚至……这两个人的气息都如此仿佛，王辟邪的妖力在他们身上流转，带着破邪的光明正大之意，堂皇威猛、风骨凛然。
　　巫炤稍稍恍惚，抗拒的话在舌尖游走一圈又被主人咽下，他便淡淡道：“大概是因为，我的计划已经难以成功了。”再次“看”这个世界，巫炤只觉物是人非，他没有太多帮手，唯有司危和鸤鸠，最多再把撞上门的贺冲加上。
　　纵然巫炤手段通天又如何？想要实现目标，归根结底要落在实力上。但在北洛一次次阻止下，他灵力消耗了，预期的结果却没有达到。一步慢步步慢，一步错步步错，剩下的这些力量，大约……只够开启西陵的通道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驱使始祖魔骸骨帮助北洛呢？这具骸骨，北洛不会让他带到人间，因而留在光明野巡逻大约就是最终出路。巫炤很清楚这一点，他却轻易间动摇了，任性妄为的闹了一场。
　　——大约是因为，那些被勾连起的记忆，令他对缙云的所谓“恨意”，又消散了不少。
　　“你放弃了？”北洛惊讶道。
　　“没有，剩下的我还想试试，最起码……我不想让姬轩辕好过。”巫炤否认道，他已经确认了姬轩辕梦境位置，等回到人间，便准备上门复仇。若是此战之后尚有余力，便再去西陵看看，最后陪一陪嫘祖。
　　北洛顿时有些矛盾，若只是单对单的复仇，他委实不应该插手。但想想姬轩辕又想想巫炤，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不能置身事外。
　　只是作为北洛，他参与进去的立场又是什么？仅仅靠一个巫炤根本不承认的“契约”关系吗？王辟邪微微抿唇，那日分别时姬轩辕的话自心底浮现，他伸出手，压住巫炤仍然抚摸骨笛的手，郑重道：“等去人界，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巫炤扭过脸，却没有作声，他在等北洛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想去百神祭所，取回缙云的记忆。”北洛缓缓道，他分明感觉到，被他压住的那双手轻微颤动，谕示着主人颇不安稳的心情。
　　“……好。”巫炤听到自己予以回应，心绪复杂难言，但最终明晰的，却是久别重逢的期待。无论过去与缙云有何纠葛，但对巫炤来说，能见一见老朋友，终归是值得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PS：北洛：叫名字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