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145、最圆的圆环（3）

　　云凝捏着手机离开帐篷。

　　刚刚那个女生端着一小盘食物向她走来。

　　云凝二话不说就把所有食物都干掉了，醉酒的后遗症就是饥饿，她现在能吃掉一头大象。

　　“你是做了基因手术么？还是？”女孩表情惊骇的问。

　　“主要是我肠子断过，后天原因。”云凝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撒谎。

　　“哦，这样啊。”对方轻声感慨。

　　在云凝的建议下，女孩带着她跑到了餐桌前。

　　食物堆满了长桌，昂贵的紫色鱼子酱无比廉价的堆在盘子里，堆积如山的蜂蜡上流淌着明黄色的野生蜂蜜，被确定几乎绝迹的野生松露洒在刺身塔的顶端，大颗完整的松露作为点缀散落四周，从配色到材料都极尽奢侈的铂金色甜品。

　　单是这场面就比云凝参加过的任何宴会都奢侈多了。

　　云凝对于过分昂贵的食材倒是没什么感受，但那些花样繁多的甜品很对她胃口。

　　“对了，那边那些不一样。”眼看云凝无差别的扫荡，女孩出声提醒。

　　“嗯？”云凝叼着小面包抬起头，去拿巧克力的手停了。

　　她仔细打量了下桌面，相同类型的食物左右对称放着，左边她刚吃得部分几乎没怎么动，右边却已经有不少动过的痕迹了。

　　一个银发男人拿着杯酒走了过来，看云凝在对着巧克力发呆，便从右手边拿起一块巧克力，放到云凝手心，“尝尝吧，虽然不够劲，但当消遣还不错的。”

　　云凝愣了下，在对方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咬了一口巧克力。

　　入口是没什么感觉的，就像是一般的巧克力。

　　银发男人见云凝吃掉了巧克力，就转身离开了。

　　云凝站在原地，又喝了一大杯香槟，吃了好几块面包，才面不改色的问女孩，“洗手间在哪里？”

　　女孩指给她后。

　　云凝步伐均匀的走向洗手间，在反锁房门后，立刻扑向马桶。

　　她把手指压在喉咙口，弯下腰去呕吐。

　　顾逸早就教过她，如果不是她主办的派对，若她没办法确定来源不明的食物是不是安全，但又不小心吃掉了，就尽快采用这种方式来排除风险。

　　可终究还是有些迟了。

　　云凝把刚吃完的东西全都吐掉了，甚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她的神经还是受到了影响。

　　洗手间昏暗的粉色灯光逐渐迷离，玻璃镜从标准的四方形状融化成不规则的斑斓色块，墙上的赛博朋克风挂画也像是活了过来，全身赤灬裸站在高楼大厦顶端的女性对着她微笑，向她伸出手来，似乎要把她拽进另一个次元。

　　云凝拨开水龙头，用手打湿脸庞勉强恢复一点清醒后，把更多的清水喂进嘴里。

　　有人在敲门。

　　云凝没有理会，扣着喉咙，开始第二轮的呕吐。

　　敲门声越来越剧烈，还伴随着奇怪的喊叫。

　　但云凝的听觉变得有些迟钝，她的判断力也变得不太正常。

　　她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还站在地面，还是悬浮在半空，亦或者是晕过去了。

　　那种感觉持续了几分钟才过去。

　　云凝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脸上的妆容全都花掉了，睫毛膏和眼线眼窝处都晕染成黑色，红色唇膏染出了唇线外，再反衬那惨白的脸色，现在拉她去演恐怖片都不为过。

　　她只能接更多的清水才把脸洗干净，然后把脸上的妆容都卸掉，反正有面具遮挡。

　　就在云凝拼命用冷水把自己弄干净的时候。

　　又是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几乎像是要把门板敲掉一样。

　　她得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这种危险潜伏在奢靡之中，披着荒诞不经的外皮，疯狂煽动着人类内心深处的谷欠望。

　　云凝狠狠闭了下眼睛，确保自己不会再意识混乱，才拿着面具打开了门。

　　然而，刚出门，她就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刚才还在跳舞的派对，已经彻底变成了狂欢。

　　一个女生在云凝开门的瞬间就冲了进去，然后门都没关就开始呕吐。

　　灯光的频闪更加频繁，音乐声越发震耳欲聋，人们尖叫欢呼，纠缠着肢体，端着酒水的使者们艰难前行，所有香槟都被撤掉了，所有杯子里都是烈酒。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满是凹坑的玻璃窗的室外照进来，打在二楼的DJ台前，一个戴着墨镜表情夸张皮肤黝黑的热场主持人站在光柱中，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引发派对玩家们的狂欢。

　　“OK，OK，我的宝贝们！我知道你们玩得很嗨，但是，这就够了么？不不不，绝对不，所以，我们需要什么？！”

　　“Run away！”人群齐声回答。

　　“所以，今晚，第一个挑战！干掉你们面前的每杯酒！”他举着手大喊。

　　侍者们手中端着的满是酒水的银盘瞬间被清空了。

　　人们纷纷仰头喝掉了那一杯刺喉的烈酒，然后哑着嗓子欢呼。

　　“好吧好吧，我爱死你们了！你们刚刚加够了燃料，所以，现在，我要给你们设个小小的难题，脱掉你身上的一件衣服，外面的，或者，贴身的，不能躲藏，然后，给我！”

　　人们先是沉默，然后伴随着尴尬的笑声，欢呼和尖叫，开始完成挑战。

　　男士们尚好，多少佩戴着方巾领结，再不济也可以把外套脱掉，而本就穿着单薄贴身礼服的女生们却没多少选择。

　　一条比一条单薄的内衣，从台下丢到台上，张开双臂的主持人，很快就成了女孩们贴身内衣的展示架。

　　其中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挂在他的手腕上，被主持人轻轻捏起来，举到下巴处向众人展示，在内裤的中心区域有一块暧昧且潮湿的痕迹。

　　派对的气氛越发淫灬靡。

　　“我的天！我们的派对混进了厄洛斯，看他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引诱她却又不给予她！这太可怕了！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该拥有爱么？所以今晚第二个任务！找到你想亲吻的那人，然后，亲吻他！”

　　派对现场陷入混乱，人们就像在玩抢椅子游戏，而倒计时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在寻找想要的那把椅子。

　　而且，比抢椅子更疯狂的是，每个人并不是只有一把椅子。

　　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多重的，每个人既是椅子，也是抢椅子的人。

　　云凝从没见过这样混乱而迷乱的现场，她拼命想从人群中挤出去，却发现寸步难行。

　　到处都是疯狂而混乱的人，没有人在压抑自己基因里的原始冲动。

　　“嘿！她是我的！”有人怒吼。

　　“去死吧！XX！”对方爆了粗口。

　　然后就引发了更混乱的斗殴。

　　人们不仅没有失措，反而欢呼拍手，大吼着、鼓动着要双方决斗。

　　决斗在靠近门口的区域，人们也拥堵在那里，彻底断绝了任何出路。

　　云凝一咬牙，只能转身向二楼楼梯挤过去，希望寻找另一条出路。

　　有人喝醉了趁机摸鱼，云凝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吧台边沿，她穿着一双高跟鞋，猝不及防间，几乎站立不稳摔到在地。

　　那个男人喝了很多酒，满口酒气，眼珠血红，当然也可能不止是酒精。

　　“我想上你！小家伙！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小家伙！你可真漂亮啊！”对方身材高大，当下就把云凝死死按住了。

　　云凝的腰吧台上磕了一下，骨头撞击石材爆发的剧痛，让她头晕眼花，几乎惨叫出声，一直死死捏在掌心的手机也被撞飞，马上就不见踪影了。

　　对方没有扯掉云凝面具的动作，即使她几乎已经没办法好好拿着面具遮挡面容了。

　　看来，这场派对还是有底线的，面具就是底线。

　　对方一只手把云凝按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却十分不安分，揉搓着云凝暴露在裙子外的皮肤，试图亲吻着她的脖颈。

　　云凝用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才勉强保持镇定，然后拼命伸长唯一自由的右手，从吧台金属雕塑下摸到了藏在那里的冰锥。

　　“你脱掉了么？让我摸摸看，啊！我X！”男人惨叫着，捂着手臂退开。

　　“滚！别逼我捅穿你的喉咙！”云凝咬牙切齿的说。

　　不出意外是一长串骂人的污言秽语，但云凝只是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用手指静静攥着沾了血的冰锥，随时作好再次出手的准备。

　　她的姿态和态度都冷得吓人。

　　对方也不再纠缠，只能骂骂咧咧的退去。

　　云凝靠在吧台上，几乎站立不稳，一转头，吧台里的调酒师正看过来。

　　“做好你的事！”云凝恶狠狠的说。

　　调酒师耸耸肩，继续干活去了。

　　经过这一番纠缠后，云凝发现手持面具实在太不方便了，于是丢开，随手在吧台上又捡了一副备用的黑面具直接戴在脸上，然后赶紧挤到二楼去。

　　二楼的每一扇门都反锁了，包括她刚刚走出来的房间。

　　没有任何人能在派对结束前走出这里，她和他们都变成了笼中鸟。

　　她想离开这里，她不能留在这里。

　　云凝靠在墙壁上，努力呼吸，保持让颤抖的身体和手指放松下来。

　　自从离开红轲星后，她就没有再受过这样的委屈了。

　　顾逸和景略把她保护的很好，甚至有些过分好了，几乎在任何场合下，她都是人们需要敬畏和远离的对象，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得罪冒犯了她会引来多可怕的报复。

　　所以她想不明白，景略为什么会把她丢在这种场合里。

　　一个完全屏蔽了外界信号，所有人都戴着假面，所以可以肆意暴露着人性中非善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恶魔似的家伙站在台上，引导派对上的人们去肆意踩踏道德底线……

　　短暂的放松也让她的情绪不再受控制了，但幸好戴着面具的脸，在接触到眼泪的瞬间，就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云凝死死捏着手，咬牙站起身来，继续寻找其他出路。

　　派对在经过一系列混乱和暴力后，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主持人再次出现在光线之中。

　　“话说，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高灬潮，我会用一把装了子弹的轮盘手灬枪顶在他的额头上，告诉他，只需要按下扳机就能知道了！但是，难道这就是最爽的事情了么？所以我准备，交给他一把装了子弹的枪，而你能决定他是否扣下扳机！”

　　光柱缓慢挪移，移到了DJ台的下方。

　　刚刚袭击过云凝的男人被捂着嘴绑在了一个大轮盘上，六只黑色的复古式长灬枪枪管，顶在他的头顶和四周。

　　他拼命挣扎着，却只能徒劳无功的晃动转盘。

　　人群开始欢呼。

　　当情灬欲无法满足人时，杀戮就成了更极致的刺激。

　　刚刚还混乱的无限制的无理智的爱，在短暂停滞后，转向另一个极端，变成可怕的无底线的极度理智的杀戮。

　　“我要你们来决定！来争夺这个机会！六次竞价，六只枪！”

　　“300万！”

　　“500万！”

　　“650万！”

　　“还有其他人么？650万，第一枪！650万！一个昂贵的，纯粹的蓝血！”

　　“1000万！”有人大吼。

　　“转起轮盘！”

　　第一枪发射了。

　　轮盘上的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子灬弹击中了他的大腿，鲜血从皮肉间炸裂开来，溅到最前排围观人的礼服和脸上。

　　云凝站在二楼，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场景，后退一步藏进了阴影里。

　　顾逸告诉过她，越是权贵，越喜欢用一些抽象的东西来彰显自身血统的与众不同。

　　在大厅高穹顶旁有十扇玻璃窗，大厅的地板上是一套蓝色圆环套着蓝星的标识。

　　她大约猜到这些人是谁，而这些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

　　这里是真正的，蓝火星系的权势的集中地。

　　如果说，明面上，联盟的权力象征是，坐在议会大楼里发表讲话的十位首脑，以及他们背后层层叠叠、繁复纷杂的政灬府机构。

　　实际上，暗地里，联盟的权力是被这些隐藏在浮华之下的，超越一切道德和律法的蓝血贵族们所控制的，他们坐拥着无以计数的财富，然后把权力当做掌心的游戏，代代传承。

　　只有真正的，拥有这间屋子的人，才能真正控制一切。

　　蓝火星系的权力之巅，他们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

　　六发子弹过后，轮盘仍在转动，但绑在轮盘中心的男人，却已然成了一滩烂肉。

　　人们的情绪就像高浓度的汽油，一颗火星就能燃起熊熊烈焰。

　　站在DJ台的主持人又开始下达新的命令。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异常，但刚刚有人递给我一个纸条，上面说这场派对里混进了许多异类！它们伪装成蓝血，却并非真正的蓝血，它们会吸食人的血液，撕碎人的魂魄，还会制造可怕的危险，哦，这可有点吓到我了。所以，让我们来找到这些非人类如何？警告，你得刺进它的心脏，才能终结它！”

　　侍者们端着的银盘上，不再是小食，也不再是酒水，而是一柄柄锋利闪亮的银色匕灬首。

　　“它根本不是人！抓住它！”

　　人群中，匕首起落，惨叫声和蓝色血液一起迸发。

　　派对现场彻底沦为血腥和暴力的屠宰场。

　　仿真人不会像人类一样，当人类死亡时，血液循环系统停止，就不会再有新鲜的血液流出。可仿真人不会这样，当它们的体表皮肤被刺破时，蓝血会一直流淌，直到彻底流尽……

　　许多人的手上、礼服、面具甚至头发都沾满了蓝血，而所有人的脚下都踩着蓝色血液，其中夹杂着深深浅浅的红色痕迹。

　　侍者们又走上前来，开始打扫现场。

　　主持人再次走到光柱中，笑容疯狂而眼神缥缈。

　　“我要给你们最后一个任务了！这场派对有一个闯入者！她无意闯进这里，她不知道危险潜伏在其中，但她的血统，是纯粹的，我所见过的最纯粹的，像倒映着天空潜伏着珍珠和美人鱼的海湾，所以，让我们找到这个高贵且慌张的小公主！让我们迎接她！”

　　“我们要怎么找到她？”一个杀得兴起的男人高声询问。

　　他已经将主持人口中的‘小公主’，当成了整场派对最大的礼物。

　　“我只能说，她的面具，与你们都不一样。”

　　人群陷入骚动。

　　所有人都在透过面具打量其他人的面具，试图从那些繁复的花纹和昂贵的宝石装饰里辨别出不同来。

　　这些能把仿真人从人类群体中挑选出来的家伙，都是足够聪明机智的。

　　很快，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尝试。

　　从颜色形状、质地花纹，亦或是面具上金属的装饰和镶嵌的宝石。

　　但总有面具，能在现场找出同样的类型来。

　　“关灯！把灯关掉！”有人突然大吼。

　　他们寻找到了关键点。

　　现场的灯光被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熄灭了。

　　黑暗再度降临到整个大厅里。

　　终于，当最后一丝光明消逝后。

　　清淡月辉开始洒进光厅中，每个人的身影都淡化成了一团模糊的轮廓。

　　人群之中，一个人的面具开始散发淡淡的幽蓝色光华，繁复的花纹形状是一只由无数眼型图案组成的圆环，圆环的中心是一只飞翔的猎鹰。

　　它属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

　　原本照向DJ台的光柱，移到了她身上。

　　人群纷纷避开过分明亮的光线，只剩下她孤零零的站在光柱中央。

　　“小公主，告诉我们，色欲、暴食、贪婪、懒惰、暴怒、嫉妒、傲慢，你想要的是什么？”

　　大厅中一片死寂。

　　光芒中央的女孩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我想，你们这帮躲在面具后面的家伙，可以滚回家做梦了。”

　　声音从DJ台上方传来。

　　云凝打了个响指，原本只随着DJ指挥移动的中心光柱，离开了地面，移到了她身上。

　　她戴着一副最简单的备用面具，在过分纯净且耀眼的光芒中，这副黑色面具却越发衬得她肤色雪白，连她按着的大理石栏杆都没有那样高的光泽感，而她坐在二楼栏杆的边沿，两条纤细的小腿悬在半空，看似岌岌可危，却正踩在所有人的头顶。

　　“你是谁？”主持人大声叱问。

　　“我就是那个闯入者。”云凝微微勾起唇角。

　　“你要怎么证明？”

　　“这要看你们评判的标准，是面具，还是面具下的人。”云凝又打了个响指。

　　全场的灯光尽数点亮，从昏暗猛地跳跃到光明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伴随着灯光亮起，十扇门窗齐开，包括前庭的正门也轰然大开，秋夜的寒风席卷而入，数不清的枯叶随着气压流动涌进室内。

　　没人可以在派对结束前离开现场，因为只有派对真正的主办者，才有开启正门的权力，允许参加派对的人离去。

　　再没有质疑声响起，所有的一切征兆只意味着一件事。

　　云凝不仅是那个身份尊贵的闯入者，她只用短的吓人时间，就掌控了全局。

　　“这个，这个不是我的面具，我捡到的。”站着的女孩把面具甩掉，捂着脸冲进了人群。

　　“派对结束，你们该离开了。”

　　云凝望着脚下的茫茫众人，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