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忚》露萍

24、灰姑娘的水晶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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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莹告诉我他们单位会在12月中举办圣诞派对，她让我一起去热闹热闹。四处洋溢着的临近节日的气氛和甜心斯坦利让莹的心情很好。她告诉我每个人都要穿礼服，她就打算穿那条黄色的露肩薄纱公主长裙。我说我没有，所以我不去。这是一个借口，其实我心里隐隐地藏着份胆怯，因为我实在不是一个派对上的人，在中国我都没有参加派对的经验，更何况是美国，那样的场合可能会让我觉得无所适从。但莹一定要我去，没有礼服她就带我去买，我心底那一份好奇也开始鼓动起我，于是我半推变就地跟着莹到商店里采购。

　　到了商店一看，各色各款的礼服打消了礼服原本在我心中的神秘而高贵的感觉。礼服相对于便装而言，是一种态度，表明这是一种正式的场合，它并没有和价值有直接的关联。它可以是30美元一件，也可以是100元一件，还可以是上千美元一件，这取决于购买者的经济能力，但不管什么经济水平的人都可以拥有礼服。最终，我选了件价格在50美元的无肩及膝裙子。镜中的那个女孩光彩照人，那件黑底绸面上坠满了黄豆直径大小的金色亮片的裙子彻底改变了她的样子，变得连她自已也不敢相认。那时，我一下知道了：原来我也可以有这样一种耀眼的美。再就是脚下，从中国来时，只带了两双运动鞋，一双平底休闲皮鞋,还有一双短筒靴.。莹说一定要穿高跟鞋，没有就买。我选了双不太贵的低跟镶水钻的敞口黑皮鞋。虽然一身上下不超过100美元，但我觉得自已仿佛变成了红毯上的明星。

　　第二天，趁孩子上学，莹上班，我一身穿戴好，对着浴室里的大镜子比划来划画去。我的头发比来时已经长了不少，快及至肩部，穿这件臂肩礼服不会让我有长脖子鹅的感觉。但看着镜子里素面的我，总觉得与这一身如走红毯般的礼服不太般配，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对从二手店里淘来的天兰色蝴蝶形状的耳坠戴上。这感觉对了，妩媚中带着点儿俏皮，有女人样儿，也有小女孩的感觉。

　　PARTY是在12.16周五举办的，地点是在哈特福德城里的一个酒店。6点钟我们先把两个孩子送到娜塔丽家代管，然后回家等待当晚的车夫，斯坦利。那天他换了身咖啡色西装，里面是白衬衫，打了条深兰色的斜白条纹领带，这身焕然一新的装束，让他有了种牛仔式的优雅。莹将她的长发盘起，戴起了一套绿色猫眼石耳环和项链，乳黄色脱地长裙掩盖下的是一双足有10CM高的乳白色镶钻皮鞋，让她一下子挺拔了许多，真的有了种女皇的气势。我穿着那条黑色亮片黑裙，又在外面罩了件从中国带来的浅米色开襟毛衫，这让我感觉更为自在。

　　夜晚外面的温度已经在零度以下，我和莹一人披了件大衣，来抵御在车外时的严寒。在酒店大堂处的PARTY入口，我们被告知：每来的女士都必须有一位男士协同。于是莹不由分说地抓过她公司的一个年轻小伙与我搭对。从那小年轻的表情我可以看出：我这个40岁的有些木讷的中国小女人不是他喜欢陪伴的类型。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并不觉尴尬，我只要一个拖儿，一个把我带进场的拖儿，让我进去见识一下美式PARTY的真识面目。

　　那场晚会留给我的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来的人很多，很多年长的，也很多年轻的，一个个都是盛装出席。我那身行头根本就不起眼，更不要说我还在外面加了件毛衫，不过倒是有位年轻的女孩走过来夸赞我的礼服美丽。莹不知是不是喝醉了，当着一群年轻同事的面，赤膊搂住一位年轻白人男同事，而他的越南裔未婚妻也站在那群人当中，她望着，脸上带着笑，但我不知那个女孩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上次这对小俩口也参加了在莹家的派对，因为女孩亚洲人的面孔，让我自然地和她聊了一会儿，她是很小时随父母移民美国的，大概思维方式已经99成的美国化了。电影中美国人大多大大咧咧的，或许莹这样也没什么。后来斯坦利和莹也相拥着，伴着舒缓的音乐，轻轻地摇摆着。我对他的评价没错，这是个暖心男。一曲过后，斯坦利大概是发现我孤零一人，就换着带我共舞。以我只到他肩膀的位置，他一直佝偻着腰，很是辛苦，舞曲过后，我赶快主动将他释放了。又见舞池当中,也有一二十号老少男女并没有舞伴，他们在随性地扭摆，他们很享受，他们沉浸于美妙的乐曲当中，沉浸于自已是主角的故事当中。被他们影响着，我也加入他们，随意糊乱地摇摆着，那感觉真的很好。

　　我的好心情让我想起，应该给蒂夫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他不是说有什么高兴的事就要告诉他嘛，“我在PARTY上，很好玩！”我告诉他，像个兴奋的小女孩儿，我用了感叹号，这是他告诉我的，兴奋就要表达出来，我照他的话做了。
　　“为你高兴，真希望我和你一起在那儿！”
　　一下子两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已经是9：30了，我对莹说要回去了，两个孩子在别人家放久了不好，皓皓也要睡觉了。走到入口处的门厅，披上厚尼大衣，走出喧闹的舞会大厅，走进外面黑凄凄的夜和寒冷的空气中。我一溜小跑奔向不远处的停车场。“哔哔哔”，那是后面的斯坦利摇控开启车门锁的声音。上了车，一切都结束了，像是一场梦，和水晶鞋与玫瑰花中那个灰姑娘一样，我又回归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