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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官珞大喝出声,惊醒了尚处在震惊中的崔县令,崔县令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官珞凤目一凌,猛地起身出手袭向赵解的左肩,没等赵解回过神来,便觉得左肩一阵剧痛,紧接着后背给人大力地踹了一脚,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了地上。

      官珞一脚踩在赵解的背上,一手扭着他的手臂,厉着声冲崔县令喊道:“行刺御史乃是重罪,崔大人还愣着做什么?!”

      崔县令被官珞投过来凌厉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哆嗦,那眼神冰冷刺骨,好似冬日里掺了冰渣子的池水,直冻得人骨头疼。被官珞吓着了的崔县令忙指挥着人将手臂给官珞拧脱臼了的赵解拿下,转头想去看被赵解一推推得晕倒了的虞敬轩,然后便瞧见官珞先是站在虞敬轩周围端详了一阵,接着便毫无征兆地伸手直接将昏迷的虞敬轩从地上捞了起来,像扛沙包似得扛到了肩上,还顺势掂了掂重量,昏迷的虞敬轩被官珞掂得如风中弱柳上下直晃,看得崔县令心惊胆战。

      她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将人扛回去吧?

      崔县令迎着官珞凉飕飕的眼神硬着头皮建议道:“官捕头,要不我们找辆马车来送王大人回去吧,这样回去,怕是不妥吧。”

      岂止是不妥啊,他都担心就这么任由官珞将人扛回去,不等回到县衙半路上人就该嗝屁了。只是瞧着官珞眼神沁着寒意,看他的眼神像是巴不得将他的胳膊也跟赵解一般卸了下来,只能委婉地建议。

      官珞心里有火,看着崔县令的眼神中也带着迁怒,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冲了些:“等你寻来马车,怕是御史大人已经凉了吧。”

      “那……折中一下?”

      折中的法子就是钱捕快从农户家中寻来了一辆牛车,虽说简陋但也好过被官珞扛回去来得稳妥,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的虞敬轩万万没有想到,他堂堂常绥侯次子,京城万千少女憧憬的对象,有朝一日居然会在意识全无的情况下被一辆牛车给拉回了县衙。

      昏迷中的虞敬轩只能感觉到自己从胸口处蔓延着一阵一阵的闷痛,连带着躯体也越变越沉,于满目的黑暗中渐趋迷离,好似四周有荆棘藤蔓缠绕其身,试图通过蔓延的痛感剥离他的魂魄,使其无所依,最终被暗首吞噬。

      周边时而喧闹,时而沉静,像是在梦境于现实之间挣扎往返,却怎么也无法完全脱离,只能从一重黑暗之中再短暂地跳入另一重黑暗之中,朦胧之间透过缝隙听到了一些不太真切的对话。

      “大人这是受了内伤需要静养,一会儿我开一帖药让其服下,半月便能康复了。”

      “如此本官便放心了,大夫您尽管开方子,便是那天山雪莲我也会替王大人寻来的,王大人刚到本官辖下便出了此等事情,本官甚是痛心,甚是痛心啊。”

      这声音略带哭腔,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虚假,像这样的话他自小便听惯了也听疲了,一如这周遭的黑潭稀疏寻常。

      这般虚情假意,实在是无聊透顶,倒不如就此睡去,也好过醒着时……

      有冷清秋月似从暗夜中破云而出,撒下一池琉璃,虽寒凉触手去碰去却是暖玉一般,浸润人心。

      “留在这儿的人太多了不利于大人休息,我略通医理,由我留下看顾,顺便保护御史大人,崔县令这便请回吧。”

      嘈杂声渐渐散去,周遭又静了下来,再接着虞敬轩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了口中,入口即化,服下之后胸口处的闷痛感便逐渐缓解,身周的桎梏也渐渐散去,不多时便真的沉入了梦中,只是这梦中常有一轮弦月相伴相随,让人眷恋。

      等虞敬轩真正醒来时,便看见官珞坐在床边的一张小桌前正就着摇曳的烛火看着手中的一张薄纸,神情专注,眉头时而蹙起,头微偏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虞敬轩也不去打扰她,只是微侧着脑袋看着官珞,眼中光华流转,终归于眷恋。

      烛火映衬得官珞脸上阴影交错,但神情却不似平日里故作的那般冷淡疏离,长睫如蝶翼微颤,鼻尖挺翘圆润如珠,肤若璞玉无暇,一颦一簇间具是芳华婉转,却是一轮皎洁的秋月。

      官珞放下了手中的薄纸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舒缓神经,视线刚巧同虞敬轩撞了个正着,虞敬轩眼中的光华还未来得及收回,直灼地官珞心间一烫。

      “你什么时候醒的?”

      虞敬轩收敛了神情,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半倚着床回道:“刚醒。”

      嗓音因为刚醒显得有些沙哑,官珞倒了一杯温水给虞敬轩递了过去,虞敬轩接过道谢,这一病倒不似往常那般嚣张不客气。

      虞敬轩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温水,官珞也只是透过杯中氤氲开的雾气看着他,两人之间一时无话,空气中只能听见浅薄的呼吸声,官珞忍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率先打破安静。

      “你刚才……配合得挺好的。”

      虞敬轩端茶的手微顿,越过手中的茶杯将视线投向了官珞,目光中透出几丝幽怨:“……那也是师侄那一拳打得好啊。”

      好得他都吐血内伤了。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因为受伤昏倒,要是被岑钦那家伙知道了,怕是又该嗤笑他了。

      想到这里虞敬轩不免就有些哀怨起来。

      官珞闻言一梗,神情有些飘忽,硬着头皮反驳:“那不是你自己没躲开么……”

      虞敬轩表情更哀怨了一些,看着官珞半晌忽地叹出一口长气,面色也逐渐变得和缓起来,像是隐约中透着笑意,连双瞳中都泛着柔光。

      “是,你说得对,是我没能躲开。”虞敬轩顿了顿,望了眼窗外浓重的夜色,皱眉问道,“我睡了多久?”

      官珞见虞敬轩没再同往常那般跟她纠缠倒是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回道:“你昏睡了六个时辰,现在已经过了寅时。”

      “那赵解你怎么处置了?”

      “卸了他的左胳膊丢去大牢里了。”官珞挑眉,想起赵解和崔县令的表情就不免有些气恼,“也幸好你机灵将这伤甩到了赵解的头上,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多关他两日。”

      “即便是你现在将他下了大狱,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他同这两桩凶案的关系,还是没用。”

      “我知道,但显然赵解同崔县令的关系不一样,我怀疑那日放火烧王氏家中的几人,除了赵解以外还有那个领头的应该是官府中人。”官珞手指敲着桌子做思索状,“所以我想,只要这赵解被关在牢中一日,那他的同伙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说到这里,官珞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儿,冲着虞敬轩挥了挥手上的薄纸道:“那赵解现下被关进了大牢,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倒是这份验尸单有些意思,你要不要看看?”

      虞敬轩摇了摇头,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床上,神情恹恹地道:“懒得很,反正你已经瞧过了,就说与我听吧。”

      官珞想着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点了点头同虞敬轩说道:“我此前特意叮嘱了仵作注意瞧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果然发现了点东西,你……要不要猜猜?”

      “红色土壤。”虞敬轩一手摸着下巴,浅笑着看着官珞,“我猜对了么?”

      “对了。”官珞点头,有些诧异虞敬轩是怎么猜到的,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敬轩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得有些得意:“我聪明嘛。”

      见官珞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虞敬轩转而正了神色同她又解释道:“其实很好猜的,你先前说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已经在一月左右,被藏匿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以这样引人注目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这边崔昊刚胡乱抓了两名村妇定罪,那边就粮仓起火出现了焦尸,相隔不过才一夜的功夫,怎么想都是凶手不想这赵家村的案子,或者说是赵家村就这样淡出人们的视野才做的事情,那为了让这两件看似无关的案件能有些联系,那我就只能猜到这个了。”

      “毕竟,先前你也说了,王氏身上的土壤多得有些刻意,我觉得这个红色的土壤可能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虞敬轩这般猜测,倒是同官珞不谋而合,官珞认同地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红色土壤到底代表什么实在是没头绪。”

      “兴许是指某个人?也可能是指某个地点……该不会这红色土壤所在地还埋着什么人吧?”官珞撑着下巴大胆假设,脑洞倒是越开越大。

      “这倒是不急,凶手既然给出了这个线索,肯定会有所指向,发现它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虞敬轩有些疲惫的依靠在床边,顿了顿才道,“反倒是赵解和崔昊,赵解是那日放火烧王氏宅邸的黑衣人之一,要引他二人露出马脚恐怕不易。”

      官珞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射到虞敬轩身上,眼中略带担忧之色:“我心中有了考量,不过现在一切都得等你伤好了再说。”

      虞敬轩抚了下胸口,之前的闷痛感基本已经消失,想起昏迷时喂入口中的那颗药丸,抬头看向官珞道:“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再歇一日便无碍了,你给我吃了什么?”

      说起这个官珞就有些肉疼,有些无奈地撇了下嘴角点着头道:“玄武宗的化青丹,我师父他老人家懒得很,一年就炼一炉,一炉也就二十八颗,我大师兄体弱,这一炉药多半都是给了我大师兄,我统共才得了五颗,这次出来仅带的两颗全给你用了,一颗刚才给你内服了,还有一颗给你抹在伤处了。”

      官珞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吃亏又补了一句道:“这药金贵的很,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师叔的份上才给你用的,你欠我了。”

      虞敬轩也晓得这药丸金贵,看官珞一脸肉疼又强忍着的样子不由得一阵莞尔:“行,算我欠你的,等回了京中便还你。”

      听虞敬轩这么说,官珞心中才好受了一些:“不过,我有些奇怪,你好歹是常绥侯的次子,背后的伤痕是怎么来得?”

      官珞想起刚才给虞敬轩上药时瞧见的那一片从背部蔓延到前胸的大片疤痕,不免有些心有余悸,而且瞧着那疤痕年岁已久,像是幼年时就留下了,那斑驳的疤痕像是被火舌撕咬后留下的痕迹,联想到那晚王氏家中着火,她带着虞敬轩脱逃出来后虞敬轩那古怪的神情,官珞难免有些好奇。

      但虞敬轩显然不愿去细说,只是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肩膀,隔着衣服感受着肩上凹凸不平的疤痕,扯了扯嘴角笑道:“人在江湖飘,没点刀疤算什么江湖中人,师侄你莫不是因为我这刀疤嫌弃我了?”

      见虞敬轩一脸避重就轻的模样,官珞也懒得同他瞎扯,翻了个白眼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我要去歇着了,今日守了你大半夜什么正事都没做成,等过几日钱捕快将赵解岳家的人请来了确认了尸体的身份后再同你商议。”

      说着便走到了房间另一侧的一张卧榻上随意地扯了张薄毯盖上和衣躺下,徒留虞敬轩望着官珞睡下的身影出神,手仍放在肩上,手下的触感愈发清晰,甚至还变得灼烫起来,一如那时常在梦境中出现的火舌。

      翻滚,涌动,撕扯,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呼喊声,具是他心底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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