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谁人杀我[悬疑]》曾也笑人痴

56、㈡剥皮匠人

　　不大的卧室里，穿着白大衣的言述正和三副张超文说着什么。言述瞧见程隽，"老程，过来看看这个。"

　　程隽走过去，只这一眼便瞧见了不对劲。被破开的人皮被子里面空荡荡的，甚至于说，干净得过分了。

　　"按照这人的作案手法，这里面应该跟沙发一样会填塞类似于头发或者脂肪组织的东西，但是，这里面却什么也没有。"言述的橡胶手套上全是油渍和血迹，他的表情轻松，甚至是有些兴奋，"而这缝合的材料是女人的头发，并不结实，若是从外面破坏，绝不可能再保持得这么完整。"

　　张超文咳了一声，"言述，你表情收敛些，叫小孩儿们看见成什么样子。"

　　这里面也不止他们两个，还有采样的人，张超文指的就是那几个人。

　　言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么一个就连缝隙都不曾预留的人，简直是强迫症晚期患者，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个漏洞？要么就是这里面的东西凭空消失了，不过应该是不可能的，再是厉害的微生物，也不可能分解得这么彻底，连一点残渣都不剩，这可不就成灵异事件了？这被子是风干处理过的，受害者时间比其他的人皮都久，又或者是这人在为谁准备了这具‘尸裹'？而他日夜盖着，折磨着他，提醒着他。"

　　言述声音变得阴森森的，"到底是什么让他夜不能寐？"

　　程隽本是静静听着，听到这里，眉心凝了一下。

　　言述已经与程隽合作了挺久，看出了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你再看这个相框。"

　　那是挂在床正对面墙壁的相框，里面是一张人脸制作的插花图！红色的绒线花是眼睛，骨头是牙齿，脸是苍白的，属于一个美丽的女人。若非制作的道具太过残忍，这副画甚至称得上是美丽的艺术品，因为画中的美人似乎是在沉睡，肌肤都还保持着生时的柔美。

　　"你不觉得，这画缺了点什么吗？"

　　言述走到画框下，画框边缘是烫金的花纹，十分精细，"我们已经查过，这里所有的人皮都是完整的一片，唯有这画框中只有人的脸。

　　"无论是制作被子的人皮，还是画框里的人皮，它们的制作时间应该都已经超过一年了，远远超过其他人皮取下的时间。至于具体时间多长，还是得等实验室的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那么，这张脸的身体去哪儿了？"

　　张超文作为三副，专管刑侦大队，一向是刑侦队的一把手，当家做主惯了。受不了言述这一遇到离奇案件就变得神神叨叨的性格，简单明了道:"我和言述怀疑还有幸存者。"

　　言述叹了一口气，"张副，你这么快揭露谜底可就没意思了。还有啊，老程你升正厅了，不请我们这些老朋友喝一杯，真不够意思。前段时间你被停职也就算了，回回找你，都是说你在档案室里，你这是要翻陈年旧案，做业绩好早点升四级干部啊？"

　　程隽走近那画，"我要往上升，还跟你在这里儿扯犊子？对了，这画里的受害者在数据库里比对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就是去年夏天报案，闹挺大的那个三线女明星邓小雯。咱们找了一年多的人，结果搁人家画里了。"张超文叹了口气，"咱们这一回是一口气要破个十几二十件失踪案了，这滋味儿咋就让人那么不痛快呢？"

　　"那可不，这一屋子死人，报告都得写断了手。"言述兴奋过后，也是有点愁了，"这可是大工程，厨房那一堆受害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还得分了给人家属。"

　　一想到这大工程，言述脑门也疼起来了。

　　程隽最后看了一眼那副画，画里的美人如同被红色彼岸花蒙住双眼，静静沉睡。嘴唇却微启，露出皓齿。本来是诡异的人脸，却制作得极为美丽，这人不仅是个剥皮恶魔，还具有一定得美学造诣，一般的杀人魔可做不出这样精细的人脸画。

　　就在这时，卧室窗边人影一晃，短短的一瞬间几乎很难察觉。程隽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敏锐感知能力，使他几乎是一瞬间冲到了窗户边，"谁？！"

　　窗帘是双层的，卧室面里层是人皮缝制的，而外层是深绿色的布料。窗户上没有铁栏杆，老式插销也不怎么稳定，程隽推开窗户一看，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男人刚好从水管滑到地上，他看见程隽，还特别得意地冲程隽笑了笑，转身就要跑。

　　程隽扯了扯嘴角，后面的言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整个人直接从窗户翻身跳了下去。

　　言述和张超文连忙也跑到窗户边，就见程隽一只脚踩着一个嗷嗷直叫唤的男人，单手反拧着那男人的手臂，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而他还好整以暇地拿了根烟咬在嘴巴里，慢吞吞地给自己点烟。

　　"快，快松开！不然我要告你！警察伤人，袭击无辜市民！"男人使劲折腾，却还是无法从那铁箍般的手臂下逃出生天，反而被拧得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要断了，"救命！快来人啊！警察要杀人啦！"

　　本来在楼梯口守着的申嘉荣跑了过来，当看见这男人胸前的照相机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忙劝道:"局长，下手轻点。"

　　小鬼难缠，这记者更是小鬼中的小鬼，一招惹上，数不尽的麻烦。

　　"第一，即便是记者，也无权干扰警方工作。第二，无缘无故出现在犯罪现场，就有犯罪嫌疑，需要带去警局接受调查，第三——"程隽咬着烟，仿佛是咬着这男人的脖子，从他攥紧的手心里拔出一个圆心的小录音器，直接给捏折了，并且在他耳边轻轻道:"别在警察面前玩你们记者的小把戏。市里管新闻的人我也认识，哪个杂志社的？不清楚规矩？"

　　男人涨红了脸，"程局长好大的官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市新闻部的朱婷主编有关系！可是，就算是她，想要压下这个新闻也很难吧？就像韩文光一样，压是压不住的，群众有权知道真相。我也是媒体人，我有权对真相进行报道！"

　　主编？程隽没想到朱婷升了主编，她终究是做到了她想要的位置。虽说严格意义上来讲，程隽算是被她甩了，两人恋爱的过程也掺杂了很多并不纯粹的东西，但程隽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有几分宽慰。所幸他曾经欣赏的女人，并不算太差。

　　"嘉荣，检查他身上的电子设备，带回警察局审问。"程隽懒得跟他扯皮，"这里的事儿就全权交给老张了，我还得回去接受陆医生的关怀。言述那儿要是有什么结果出来了，记得发我一份。"

　　申嘉荣接过人，把人给拷上，也不听他骂骂咧咧的话，"局长，我看陆医生挺好的，她真挺喜欢你的，要不考虑考虑？"

　　在中间被迫听八卦的男人郁闷着一张脸，他完全不关心局长和哪位医生的八卦好不好？真正的大新闻，要是他不能第一时间得到发出去，那才是大损失。

　　"我觉得言述也挺好的，不如你考虑一下他？"程隽啧了一声。

　　"局长……这能一样吗？"申嘉荣无语，"人家陆医生，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是言述那个死变态能比的？你不会还在找你那个不告而别的女朋友吧？"

　　程隽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掐灭了扔进垃圾桶里，并没有回申嘉荣的话，只道:"我回去了，这个案子在没有查到线索的情况下，不能让媒体抢先放出风声，引起社会的恐慌。让街道办的警员通知周围的住户，最近尽量少出门，如果看见行为可疑的及时向警方报案。问及原因，就说有个犯案人员在逃。"

　　"程局长，你们警方考虑过人民群众的人身安全吗？这么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潜逃，而你们只想着隐瞒！"被抓的男人仰着脸，他看起来25岁上下，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憨实中藏着一股奸滑，还有点年轻人的顽固和犟劲儿。

　　然而程隽却并没有理会他的问话，打量了他一眼，就拍了拍自己警服大衣上蹭到的雪水，朝楼上的言述张超文说了一声"走了"，便离开了。

　　"说吧，叫什么名字？"申嘉荣压着这气愤的男人，好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局长特种部队下来的？你到他面前挑衅，这不是老鼠逗猫找虐吗？"

　　男人一脸晦气道:"郑恪渝。"

　　"很好，郑恪渝，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这儿有大案子的？连市新闻部都没得到消息，这有了解一点的住户，也不至于报到你那里去吧？你工作单位是哪一家？"

　　郑恪渝见自己已经被压在警车上了，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只好老实道:"我是凉江娱乐晚报的记者。"

　　"狗仔队的？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问题你可还没回答。"申嘉荣一向不喜欢狗仔，这群人为了找到大新闻，常常连底线都没有。

　　郑恪渝握着自己胸前的照相机，表情有点怪，"一个女孩，一个眼睛瞎了的女孩。"

　　申嘉荣怔了一下，"盲人女孩？"

　　"事情是这样的……"郑恪渝陷入了昨夜经历的诡异回忆之中，"如果不是今天我过来时确认了警察确实在这里，也的确发生了她口中的大案子，我肯定会以为我昨晚上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