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鞋》千墨凝香

11、第十一章

　　一连几天，林森都没有跟着蓁蓁来看排练。
　　为了赶时间，崔老师又把排练重新调配了一下：上午女同学排练唱歌，下午男同学排练小话剧。
　　崔老师让女同学们唱歌时站成两排，手里拿着红语录本本，要求蓁蓁她们把红语录本放在心窝处，每一段唱完后，拿着红语录本的右胳膊都朝右前方伸开一举。举了大约有十秒钟，依旧把红本本放回胸前开始下一段的演唱。这样，排练了一个下午，蓁蓁她们把基本的动作和要领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可是第二天下午去排练的时候，崔老师又有了新的想法，改成了表演唱，让她们在变换队形的时候插花走，还让她们自己动手做大红花当道具。等到同学们把大红花做好的时候，下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姑娘们兴致勃勃地拿着红花比划了老半天，没有见崔老师表扬她们，反而看到崔老师的眉头皱了好几皱。
　　崔老师越想越不对劲儿，最后，他两手一拍说：“不行，还得改！”　于是，他把手一挥对蓁蓁她们说道：“今天不排练了，你们都回家去吧！”
　　“怎么回事呀？不是练得好好的吗？”姑娘们一个个扫兴地把红花放在崔老师的办公桌上，嘴里嘟囔着，依依不舍地走了。
　　蓁蓁平时和小伙伴们玩的游戏可多了。除了抓籽外，还有：踢沙包、跳皮筋、丢手绢、弹杏核、弹玻璃球等。踢沙包、丢手绢、跳皮筋最有意思，需要的人多，玩起来更热闹一些；人少的时候就玩抓籽游戏。
　　不过，这半年来，蓁蓁她们聚在一起玩的时候也不多了。到了她们这个年龄，有一些家长已经把她们并为大人的行列了。什么下地干活、烧火做饭、打扫卫生，甚至有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学做针线活了。和其它女孩子比蓁蓁是幸福的，爸爸和妈妈一般不让她做这些。
　　蓁蓁回到家里找出一个小锤子，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一个破碗底小心地砸成了十小块，再把它们打磨得光滑没有棱角。然后，蓁蓁找到了美美开始抓籽玩。
　　美美问蓁蓁：“你弟弟也是宣传队员了吗？”
　　“谁说的？”
　　“你弟弟自己说的，他已经是了！”
　　“嗯？”怪不得这几天他不再追着自己玩了，原来是偷偷地和刘小刚他们搞上了。太不像话了！一句台词没有，就学了一声鸡叫，丢人！
　　于是，蓁蓁没有心情玩抓籽了。
　　林森正在家里手里拿着一跟草，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逗蟋蟀玩，冷不防被被人揪住了耳朵。他抬头一看是姐姐，连忙告饶：“好姐姐，别揪我的耳朵，可疼了。”
　　“老实告诉我，你背着我偷偷地干什么了？”蓁蓁恶狠狠地问
　　“我没干什么坏事呀？！”林森有点委屈了。
　　“没干什么？你不是宣传队员了吗？快说！”
　　林森急了，大叫：“妈妈，你看我姐姐！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老揪我的耳朵！”

　　父亲闻声而出，问清了缘由，拉住女儿的手说：“宝贝，别管他，看他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蓁蓁丢开了林森的耳朵，“哼”了一声，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大觉去了。
　　林森则揉了揉被姐姐揪得发红的耳朵，继续逗他的蟋蟀玩。
　　刚吃过早饭，林森就一蹦三跳地往学校跑去。这个编外队员每次来得都很早，就好像他才是正规队员似的。
　　每次排练的时候他总是瞪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大哥哥们的每一个动作。每当排练到子路和颜回去偷瓜、在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林森就张开嘴来大声地叫唤着：“咯~咯~哏~~”！
　　别看林森只有这一句台词，并且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表现出来的，可他那股认真劲儿，一点儿也不比那些大哥哥们差。况且，这声鸡叫也给整个剧情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崔老师看到林森那稚气的小脸和认真的劲儿，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调皮机灵的小男孩。
　　这个小话剧经过崔老师的指点和同学们的努力，被演绎成了一个幽默、诙谐、讽刺、夸张的小喜剧。

　　转眼间麦假结束了，宣传队的排练也告一段落了。开学的第一天，宣传队员们就对全校的师生进行了汇报演出。他们精心编排的那个小话剧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尤其是林森那一声长长的公鸡打鸣，一下子让全体师生都记住了他。
　　本来说“七、一”的时候全公社文艺汇演的，不知怎么又被取消了。于是，蓁蓁她们就盼着“八.一”的时候演。
　　可建军节都过了好些天了也没有动静。蓁蓁他们放了学后自发地聚在一起重温那些台词和动作，为国庆节演出做准备。
　　然而，国庆节过去了，元旦节来临了，也没有接到文艺汇演的通知。这一下大家真的泄气了。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老师和同学们评价又那么好，参加比赛的话肯定能拿第一名。可是，没了机会，一切都是白搭。蓁蓁的心里遗憾极了。

　　半年后，蓁蓁考上了初中。她的班长李欢欢因为家里劳动力缺少而辍学回家。刘小刚也考上了初中，他和蓁蓁被分到一个班。
　　初中在村子的最西头。没有院墙，没有大门，只有几排教室和一个大大的操场。
　　那些当作教室的房屋，又破又矮，每所教室的窗户上都没有安装玻璃。
　　一个教室的屋山上，贴满了大红纸，上面是今年录取的新生名单。蓁蓁瞅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被分在了一、二班，班主任姓李。
　　蓁蓁刚一转身，就看见刘小刚和几个男同学把一块黑板抬到一个大帐篷里面去了。
　　“他们在玩什么？”蓁蓁好奇地跟着后面。当她走到帐篷出口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看见了她：“快进班，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蓁蓁顺着他的手一看，大吃一惊：“难道这个帐篷就是我们的教室？”本来还嫌那些房屋破旧，没想到她们连那破旧的房子都摊不上。蓁蓁仿佛被人迎面浇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板。
　　李老师拿起教鞭，“啪啪啪”敲在了刘晓刚他们刚从外面抬回来的大黑板上。
　　“安静！”
　　他们班共有四十五名学生。据说因为今年小学毕业的学生多，原本学校准备只招收两个班，可是文教办非让招收三个班不可。多出来的一个班，就没有了教室。即便是盖房子，也需要一段时间。于是，学校领导让三个一年级的班主任表态看看谁愿意到帐篷里面去。开始，他们都不愿开口。最后，还是李老师发扬了高风格。
　　李老师把情况简单地向大家作了说明，接着便说新教室盖好后是如何如何的好，比那些老房子强上几百倍了。听到这话，大家才找到了一些平衡。
　　“同学们，我们班暂时让刘小刚担任班长，希望大家都听从他的命令！”
　　蓁蓁大吃一惊：什么？刘小刚当班长？这是她第二个没想到的。

　　“起立！” 随着刘小刚的一声令下，全班同学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个年纪约五十岁，头发花白的男老师走进了这所特殊的教室里。
　　“同学们好！”老师声音红亮、满脸笑容地打招呼。
　　“老师好！”那些男同学，拼命地喊，脖子里的青筋蹦得老高。
　　第一节是数学课。
　　和蓁蓁同桌的是一位瘦瘦弱弱的小女生，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又细又长，看起来年龄比她小。
　　第二节课就是那个个头不高、满脸麻子、牙齿雪白的班主任李老师上语文课。下课的时候，他竟然还给大家留了一道作文题----《我的学校》。
　　嘁，这个破学校有什么好写的？！蓁蓁眼睛翻了几翻，把嘴角撇得老长。坐在这个像笼子一样的教室里，总感觉怪怪的。
　　一周后，李老师重新给大家排了座位。
　　这个李老师很会标新立异。为了防止同学们上课时候搞小动作，他让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坐在一起，名曰相互监督。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蓁蓁还没有和男同学同过桌呢。李老师给蓁蓁安排的这个男同学，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文气，一笑两只眼睛眯在了一起，露出了一口细白的牙齿。
　　蓁蓁坐在座位上局促不安，浑身上下别扭极了。她环顾四周，一看同学们又说又笑的，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同桌，发现他比自己还紧张，两眼紧盯着课本，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蓁蓁心里乐了。排好了座位，班主任刚说了一句“放学吧”，她那个同桌一把抓起书包，飞也似地跑出了教室。
　　蓁蓁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爸爸一看女儿有点儿不高兴 ，连忙问：“蓁蓁，怎么啦？ 　”
　　蓁蓁懊恼地说：“我们不是在教室里上课，而是在一个大帐篷里面。”
　　爸爸也很吃惊：“什么？在帐篷里？怎么不在教室里呢？”
　　蓁蓁的嘴噘得更高了：“因为没有教室了。”
　　“我们老师还给我们排了座位，让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烦死人了！”
　　十二、三岁正是青春逆反期最重的时候。看来老师为了让同学们好好学习、遵守学校的纪律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爸爸连忙笑着说：“那不更好吗？我看比两个女同学一个座位强多了！最起码上课不会交头接耳吧？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饭还要去上学呢。”
　　等蓁蓁吃完饭，妈妈拿出一件新做的上衣让蓁蓁穿上。这是一件白底红花的的确良布料，款式是最时兴的小翻领。蓁蓁穿上新衣服，心里的憋闷一扫而光，她又换上了爸爸给新买的一双带花的胶底布鞋，高高兴兴地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