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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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说完了故事，花涧内久久地沉寂下来。
“没想到……我竟也是为爱而死……？”我干巴巴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水月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微妙：“这几百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皇室王妃竟然养成了这幅样子……”
“……？”水月到底是怎么抓的重点？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忽然开始怀疑起这赵安琰到底是不是我的前生了。可怕的是连青枝都用捉摸不定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咳，既然你是来找我的，为什么又盯上了徐桓之呢？”
青枝懵了懵：“小姐说的是路上那个青年吗？他就是沈顾的转世。奴婢绝不会忘记他的。”
此话一出我和水月皆是一惊，天高海阔竟又会让我遇到前世的纠葛？我转念想了想，我们这种无法入轮回的鬼皆是因为心中有怨念放不下，所以只能徘徊于人世。而沈顾作为我前世的相好，因和我私奔被杀，我在这儿又失忆又无法入轮回，他却去投胎了？心有多大啊？！我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许是有了这层羁绊，我对徐桓之愈发上心。惹得青枝整日在我耳边唠叨，怕我步了上辈子的后尘。
“怎么想也是他比较吃亏嘛，青枝你就别瞎操这份心啦，你想啊，我已经是鬼了，再惨还能惨成什么样呢？”
“灰……灰飞烟灭？”青枝惴惴不安地猜测。我无奈地看她一眼不想再理她，只是整理仪容，躲在柳树下等着和徐桓之来个偶遇。
柳絮被风吹得满天乱飞，像是在春光里扬起一场白雪。
少年款款而来，清雅之姿在阳光下如同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我向青枝眨眨眼，一闪身出现在徐桓之眼前。
“花漾？真没想到能再遇见你。”徐桓之的惊喜溢于言表。
我笑笑，正酝酿着怎么和他打开话题，徐桓之却忽然将手伸向我的头顶，我一惊，他摊开掌心，竟然是一小团柳絮。“沾到头发上了还不自知呢。”徐桓之的唇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却感到脸上一阵灼热。“春……春光正好，嗯……相逢即是缘。”我磕磕巴巴地说着，不知道这些个公子雅士为什么要这般文邹邹地说话。
“不如一道游赏，品味春色？”听到徐桓之主动地接话，我大喜，果真知我意！
若说上辈子是沈顾带着赵安琰畅游檩州，感受世间冷暖。那这回就是我带着徐桓之逛尽淮陵了。好歹我也在淮陵待了几百年了，草木鸟兽、夏阳冬雪皆在我眼前轮回。我与徐桓之春日赏花，夏日垂钓，秋日作画，冬日逐雪。时间久了，与他的好友王舒逸也渐渐熟了起来，不得不说此人也是个风雅居士，才华横溢又满腹深情，为挚爱的青楼女子赎身后两人过上了闲适的生活，常常与我们一同出游。
想着既然徐桓之带上了王舒逸，我就也有必要让他见见我的好友了。在我的定义里，徐桓之已经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了。那么带谁好呢？玄栎是不行的，要是让他见到我带个细皮嫩肉又没个正经的男人来，指不定要误会些什么。水月是绝对不会陪我玩的。青枝呢，时时跟在我身边，想不见都难。于是，我想到了瑶欢。瑶欢终日闷在花涧，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出去闲逛的次数屈指可数，正好如今带她出来逛逛，免得她染的一身阴气——虽然我们是鬼，但我们也是活泼开朗的鬼。
终于有一日机会来了。农历十五是人间的元宵节。我好说歹说瑶欢终是同意与我一起出游。我为此激动不已，瑶欢却显得兴趣缺缺。大概是我近日找到了徐桓之这个伴侣，让瑶欢想起自己的情伤有些失意了吧。我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便心里盘算着得对瑶欢更好一点。
花灯成海，锣鼓喧天。虽然无论是上辈子还是如今做鬼的时候我都见过多次元宵了，但是这次却是不同的，这次的元宵显得愈发让人期待。我一路催促着瑶欢快些走，惹来她的调侃叫我红了脸，好在我的脸映在融融的灯火下也叫人看不大真切。
我老远就看见徐桓之他们等在酒肆门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翩翩少年像极了我心中的模样。
“瑶欢，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徐公子徐桓之。桓之，这是我的好友瑶欢。”正当我欢欣鼓舞地向他们介绍对方时，变故发生了。
瑶欢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钦贤！”
我愣了许久才意识到瑶欢口中的钦贤正是她悲情故事中的男主角。“瑶欢你在说什么……他是徐桓之啊……和你的钦贤有什么关系……”
我焦急地看了一眼徐桓之，谁知他愣的时间比我更久。深色的瞳仁里似有波浪翻滚，让人一眼望不穿，像是有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将要奔腾而出。
“这不可能，他上辈子叫沈顾，怎么可能是顾钦贤！”我的声音有点颤抖，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
我和瑶欢正干瞪着眼，那方却响起了低沉而干涩的嗓音：“瑶欢。”我转头望去，徐桓之满目深情地含泪看着瑶欢。我的心就这样坠落谷底，仿佛置身于千丈冰泉。
我不知道深刻的爱情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力量，百转千回，沧海桑田，两个人的重逢，只一瞬便可点燃起万千往事。
话说回瑶欢死后，顾钦贤悲愤难忍，几乎要随之而去。好在他遇到了一个人——聚华山的全清真人。
“相思成疾，怨念成灾。你的妻子怕是要积怨成厉鬼了。”
话一出口，顾钦贤大为震惊，顾不得纠结真人的来历，仿佛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求求仙人，救救她吧。”
全清真人抚了抚衣袖，口中诵咒，凭空捻出一缕白雾，凝成一小点光斑，一挥手便不知道散去了哪个角落。“我已将她的五分情丝化为一魂寄养于一位女子体内，这样就能化去些许怨气。至于那位女子是谁……”真人微微摇头：“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元和二十五年，太傅千金赵安琰病急。适时，一魂入体，护住心脉，赵安琰转危为安。
顾钦贤此后化名沈顾，对外宣称病故，踏遍天地寻找人世间仅剩的安慰。
元和三十年，顾钦贤遇到了赵安琰。像是灵魂的吸引，如水滴融入清泉，遇见了便知是她。顾钦贤不可避免地选择了和赵安琰在一起，不，应该说是沈瑶欢。即便前方是死途，顾钦贤心甘情愿为此沉沦，望用余生为其守候，给予一切她想要的。
再后来，顾钦贤和赵安琰为爱触怒皇室而死，全清真人叹息，痴情者终是痴情者。怀着一颗悲悯之心，他抹去二人的记忆，直接送顾钦贤入了轮回。而赵安琰的魂魄却与被寄养在体内的那一魂相融化为灵体落入凡尘成为了孤魂。
前世的记忆慢慢归拢，我却陷入了另一重茫然。我到底是谁，是失去记忆的女鬼花漾，还是魂魄不完整的赵安琰，亦或者，只是沈瑶欢的五分情丝。
我从生到死爱的人，念念不忘的人从来不是我。陪伴我上百年的好友，才是我这灵魂的归属。我啊，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我已是空空荡荡一缕残魂，凭着花涧的供养才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到头来，连这残魂都不属于我。
“花漾……”我似是听见瑶欢在唤我，我从没听过她这么悲切的声音。我回头却从瑶欢眼中看到自己正在燃烧。
我努力做出不难过的样子，笑着道：“本就是你的，今日我便把这一魂还给你吧。”我的声音低落下去：“你能替我好好爱他吗？”
“花漾！”徐桓之急切地想伸手抓住我，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我已经是鬼了，再惨还能惨成什么样呢？”
“灰飞烟灭？”
我没料到青枝竟然能一语中的，而我怕是再也没机会责问她了。瑶欢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等了这么久的人终于出现了，若是可以，希望她从此以后都能幸福。
不知道我消失以后玄栎每次出去玩还能不能想起我。还有水月，若是没有她只怕几百年前我就魂飞魄散了，没想到我还是逃不了这结局。
至于徐桓之……
我们终没能在一起。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遇之我幸，失之我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