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白潞青崖

2、一枚铜钱

　　二十年前与酒中剑仙南十三定下的赌约，今日得以实现，江豪心情大好，当晚设下家宴款待不远千里而来的苏彦青。江夫人柳氏，便宜小师叔江渺川作陪。

　　苏彦青与江渺川颇有默契地都没提白天切磋武艺的事。只是江渺川时不时一脸坏笑地看向苏彦青，神情之间颇有些暗爽。苏彦青不予理会，一脸淡然。

　　柳氏年过四十，仍然风采照人。她笑着对苏彦青说道：“苏贤侄，从湖州到青岚山，两千多里的路程，可不容易。贤侄是否已经想好路上如何安排？”

　　苏彦青点点头答道：“回伯母，回去的路我已经想好了。先从湖州北上至江口，再乘船逆流而上，西至白帝城。从白帝城走官道往西南方向而行，便可抵达青岚山。一路上大概半个月时间。”

　　柳氏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贤侄年纪轻轻，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小川从未踏足江湖，没有半点经验。一路上还要拜托贤侄多多照看。”

　　苏彦青认真答道：“伯母谬赞了。请伯母放心，我一定将小师叔安全带到青岚山。”

　　江豪笑着说道：“彦青贤侄，你和小川年龄相仿，又都是年轻人，就不必拘泥于辈分，不如以兄弟相称。”

　　江渺川却坏笑着说道：“那怎么行呢，青岚剑派乃名门正派，可不能乱了辈分，还是叫我师叔吧。”

　　柳氏用眼神制止了江渺川，又对苏彦青说道：“小川这孩子喜欢胡闹，贤侄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苏彦青微笑着点了点头。

　　家宴一直到月上梢头才结束，柳氏吩咐下人带苏彦青去客房，并对苏彦青说道：“贤侄一路辛苦了，今天就先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苏彦青向江豪父子二人告辞，便随下人前去客房。

　　苏彦青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起那小师叔江渺川，不禁腹诽道：“师公一世英雄，没想到糊里糊涂收了一个这样的徒弟，想来一定是当年喝醉了，被江伯父给…忽悠了。”

　　苏彦青吹熄油灯，准备歇息时，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响动。苏彦青来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从缝中看到一个人影快速的穿过花园，向西边掠去。

　　苏彦青跃出窗户，悄悄跟上那道人影。

　　跟得近了，苏彦青发现那人影竟是他的小师叔江渺川，他手中拎着一个篮子，正脚步匆忙地向西疾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丈多高的院墙边，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轻松翻了过去。

　　轻功不错，苏彦青心中说道，然后自己也跟着翻了过去。

　　苏彦青一路悄悄跟着江渺川来到一间破庙前。江渺川熟悉地走进庙内。苏彦青翻身上了庙顶，轻轻掀开一片瓦，观察庙内情况。

　　一张破旧的供桌上点着半截蜡烛，烛光可见处，一片荒凉，供桌后的菩萨上半身陷在暗影中。看来这破庙平时香火绝不旺盛。

　　江渺川站在大殿中间，对着空气喊道：“易大哥，出来吧。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菩萨像后探出一个人影来，印着烛光隐约能看清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老头笑着说道：“江老弟，给为兄带什么好东西了。”

　　江渺川打开篮子，取出一只烧鸡，一碟花生米，外加一壶酒。老头跳到供桌上，盘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快朵颐起来。

　　苏彦青心中不解，这老头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怎么会和江渺川称兄道弟呢？又听得江渺川说道：“易大哥，我给你丢脸了。今天我与人切磋了一番，输的很惨。”

　　老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和谁动手了？“

　　江渺川解释道：“青岚剑派的人，来湖州接我回青岚山的，还是我的师侄。那小子都没出剑，就把我打趴下了。”

　　老头眯着眼睛问道：“是不是一个年龄和你差不多大，身高相仿的年轻男子。”

　　江渺川点了点头：“易大哥认识？”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

　　苏彦青心中一惊，难道这老头已经发现屋顶有人了？但他好像无意拆穿，那就暂且按兵不动吧。

　　江渺川继续抱怨道：“你教我的那招追星摘月，那小子轻轻松松用手接下。”

　　原来便宜小师叔的手上功夫和轻功是这老头教的。

　　那老头不屑说道：“你才练了多久，输了很正常。以后勤加练习，等你练成之时，江湖上能接住这招追星摘月的寥寥无几。”

　　江渺川给老头添了杯酒，谄媚笑道：“易大哥，再教小弟两招呗。”

　　老头仰头喝干了酒，说道：“我会的都教给你了。”供桌上的菜已经吃完，老头抹了抹嘴，说道：“你马上要去青岚山，看在你我兄弟一场，我送你个东西。”说完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江渺川。

　　江渺川接过后，凑到灯下一看，原来是枚铜钱，比普通的大些。江渺川笑着说道：“易大哥，你可真抠，一个铜钱，还是假的。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字…君、子、有、道？”

　　老头神秘地说道：“可别小看它，以后你在江湖中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把这枚铜钱系到腰间，到街上转一圈，马上就会有人来帮你。”

　　江渺川有些不相信：“这么邪乎？那就多谢易大哥了。”

　　君子有道？轻功？暗器？苏彦青心中已经十分肯定，这个老头定是君子门中人。

　　君子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江湖传言君子门历史悠久、门人众多，但无人知道它是何时何地由何人所创，也无人知道君子门究竟有多少门人。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二、车夫、小贩，甚至赌场中的荷官都有可能是君子门中人。

　　君子门精于暗器与轻功，但向来行事低调，从不涉入江湖恩怨。他们最在乎的事情只有一件——赚钱。君子门的主要业务包括寻人、觅物、打听消息。传言只要能出得起价格，没有君子门办不到的事情。

　　据说有一种不花钱就能让君子门办事的方法，那就是君子钱。君子钱是一种铜钱，上面刻着“君子有道”四个字。至于这种铜钱从何而来，由何人所铸就不得而知了。

　　江渺川略有些失落地说道：“易大哥，我们还会见面吗？”

　　老头笑了笑，说道：“有缘自会相见。”

　　江渺川也笑了起来，说道：“大哥，等我去青岚山学了剑法，再来找你。我再请你喝好酒，吃烧鸡。”

　　“哈哈，那我可等着了。”老头从供桌上跳下来，走到庙门口。伸了个懒腰，说道：“江老弟就要去青岚山，我也该离开这里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江渺川答道，门口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苏彦青匍匐在破庙屋顶上，看到一道人迎朝着月亮所在方向飞快掠去，速度之快，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进月宫中。好快的轻功，苏彦青心中惊叹道。

　　片刻后，江渺川也离开了破庙，苏彦青继续暗中跟随，原路回到了江家。

　　在江豪夫妇的盛情挽留下，苏彦青一连在江家休息了三日。第四日，苏彦青和江渺川辞别江豪夫妇，终于出发前往青岚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