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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逆风|有倾听的人陪我在歌声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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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风|有倾听的人陪我在歌声里头
CHAPTER 4.
[做自己喜欢的事 再累也是快乐]
一
五月的夜空其实很美。
天上星星点点照亮长廊,临街商铺灯火通明车水马龙。
黑色的保姆车里,刚结束完彩排就迫不及待冲上了车的尤长靖正在仔细地给司机指着路,再穿过前面的那个小弄堂,就可以绕过拥堵的街道节约半个小时车程提前回到香蕉的大楼。
这条路是从前做练习生的时候,上海土著居民陆定昊同学曾带着他和林超泽走过无数次的路。
是他尤长靖就算闭着眼睛走,也绝不会走丢的地方。
小声地交代完了路线后就默默靠回了后座。穿着红色格子外套,在夜晚的车里只要稍微把身体缩起来就放佛融进了黑暗中的他,似乎心情并不很好。偶尔一晃而过的光会照亮车窗,倒映出来那人红了的眼眶。
“你说,林超泽是不是很好笑?”
“啊?”坐在他旁边正戴着耳机听音乐的林彦俊,显然没反应过来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尤长靖觉得,其实林超泽真的很好笑。
练习生的生活,偶尔总是需要一些非常规性事件的出现作为调味剂,才不至于显得特别乏味。
他记得有一次他和陆定昊非要去吃传说中特别好吃的那家校门口馄饨,TRAINEE18的队长大人林超泽拗不过他们,便一起去吃了他迄今为止的20年平静人生中第一次的黑暗料理。林超泽一边被辣到哭泣一边又随着他们一起偷偷地翻墙进了陆定昊同学的母校,还特地找到了小陆定昊同学当年的桌椅,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教室里聊天,仿佛像是一起从头参与了彼此的学生时代。
陆定昊那会儿特别幼稚,一个人蹦蹦跳跳的跑到讲台上,给自己安了一个彩绘苗苗班的老师头衔。吵吵闹闹着非要讲台下的尤长靖小朋友和林超泽小朋友配合自己伟大的演艺事业,大声回答自己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
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呢?
假装小朋友的尤长靖小朋友,笑靥如花地告诉小陆老师:我长大以后的梦想是唱很多很好听的歌。
那你呢?小林同学?
小林同学没有正形的指着小尤同学说:报告老师,我的梦想是站在唱歌的小尤同学旁边给他做最闪亮的伴舞。
时下,他大笑着去捶他的肩膀损他,你那么黑是要怎么闪亮啦?肆意无忧的少年们彼此嬉闹,青春仿如明镜般单纯。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子,往后竟然再也求不回来。
而如今的尤长靖疼得想哭,却只能红着眼眶强忍了那些哽在嗓子里的所有不舍和难言。
他也是在出道以后才知道,原来身边有人能够随时和你一起分享喜怒哀乐,是件值得用生命去珍惜的事情。
他突然很想用力地拥抱着林超泽说:可是你跳得那么好,怎么可以委屈自己在我身边伴舞。你很闪亮,真的特别闪亮。
二
尤长靖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Jewel的《again and again》这首歌。
again and again,一而再,再而三。失败了就从头再来,撞到了南墙便把南墙破开了再接着往前走的那种执着,于他从前一次又一次的比赛中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从来不怕苦,觉得再累都可以熬过去。
那天评级结束,他独自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沉默了很久。没有所谓的意志消沉,也没有激烈的斗志昂扬,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地平静。低头洗脸的瞬间,他想,北方的水好像真的比南方更加寒凉。
走出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戴口罩的工作人员,手上抱了很多东西一路跌跌撞撞地掉文件。
他走过去,想要帮他捡起来的瞬间,听见那个人夸张的喊他“你别动你别动,你帮我拿着摄像机吧谢谢,我自己来捡自己来捡。”于是他便了然的站在了旁边,安静帮那个人拿着摄像机,不去看那上面写满了采访流程的提纲。
及至后来,当大厂吴彦祖番番每每再度回忆起这次初见的时候,他都恨不得抽自己。什么叫孽缘?孽缘就是好端端的大路不走,非要从厕所门口抄捷径去拿工作设备。孽缘就是从此有了好奇留了心然后陷入尤长靖的天坑里,为他安利、为他投票、为他堂堂七尺男儿哭到头断。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进厂的生活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开始了。
大厂的男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拖着行李极其潇洒地告别了自家工作人员,又充满了忐忑和期待地向往着新生活。
27号,张PD宣布第一个任务:主题曲录制。
是孤注一掷冲破黑暗直挂云帆济沧海,还是碌碌无为随波逐流泯然半生做凡人,在这三天里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被体现得真实又残忍。《偶像练习生》这个节目,无论是在后来的公演环节,还是在导师合作环节,都给足了每个人去排练和反应的时间。唯有这次主题曲录制的考核,简单直白却又极具冲击力地反映出了很多事,以及很多人的品性。
在节目之后,有不少练习生接受过访问。
“大厂生活最累的时候是什么阶段?”
“……应该是在最初录制主题曲的三天吧。”
生命中大部分的时光是属于孤独的,而努力成长,是在孤独里可以进行的最好的游戏。
录制主题曲考核任务的三天,是大多数练习生的噩梦。
也是邱治谐的噩梦。
而他的噩梦来源,除了一半是源于自己学习主题曲的压力之外,另一半则是因为尤长靖的拼命。
你见过有人三天三夜,除了吃饭挤出来的几个小时之外,一直都在不断练习的吗?
你见过有人拼命练习练到要被队友一边一个架着强行赶回宿舍睡觉的吗?
邱治谐见过,不止一次。
三
因为定位同是队内Vocal的缘故,邱治谐和尤长靖在一起训练的时间常常会多于其他人。从全球招募练习生开始,香蕉想要做偶像团体的想法早已不言而喻。
在TRAINEE18成立之后的半年里,公司曾经尝试过想要推广一个团体。那时所谓C位的概念并无那么官方,这个团体默认以陆定昊为主,Dancer林超泽、Rapper蔡作园、Vocal邱治谐、忙内高茂桐。模仿南韩东方神起的5人团模式,算得上是香蕉的野心之作。
名单不必对外公布,公司里大家便已全都心知肚明。
陆定昊瞒着众人跑到高翔的办公室里,把名单拍在他的桌子上问他,为什么没有尤长靖?
那时候的陆定昊,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风风火火的少年人心性,为着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去努力争取。他以为,只要去表达了,或许事情就会有转机。然而高翔轻飘飘地,仅用一句话便让他没了言语。
“尤长靖,他有偶像的实力。可是呢?”
可是呢?
陆定昊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喃喃地:“可是尤长靖已经很努力了啊……”
可是努力又有什么用,努力又不能让改变体质这种事情变得很快,努力也不能让世界等他。
陆定昊很难过。他走之前高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如果你们的友谊已经伟大到你想要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出道机会,你尽管可以等着他。我会让执行组通知林彦俊,尽快从那个嘻哈节目里回来,取代你的位置。”
陆定昊突然明白,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云泥之别的。
尤长靖后来在自己常常望天发呆的那个地方找到了陆定昊。
他也像他从前一样,默默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欸,你不是说这个地方蚊子很多吗?干嘛学我抢我的地盘?”
“是你的地方我就不能来坐坐吗?”
……
“没有,我的地方你可以随便坐。”
陆定昊沉默了许久的嘴角终于上扬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尤长靖,干净白皙的脸上平静如水,眼神清亮却带着了然地望着他,就连发丝都是缱绻了温柔的模样,渐渐瘦削下去的肩膀突出来好看的锁骨。明明只要再等两个月,就足够了。
足够他变得像一个世俗定义的“偶像”,有着千篇一律的肤浅。
“我觉得我很自私。你知道吗?”
“刚才高翔问我,我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好到可以让我放弃已经到来的出道机会,去等你。他说,林彦俊随时可以取代我。”
“尤长靖我很自私对不对?因为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干脆利落的告诉他:你让人取代我吧,我无所谓。”
“我有所谓,我发现我自己竟然是有所谓的。”
他红着眼眶抱着他,带着哭腔轻声说着“尤长靖对不起,我不想放弃。对不起……”
尤长靖似有若无的轻叹了一口气。
人生总是很酸苦。
他只不过是渺小的一颗鹅卵石,从来不敢去妄想自己某天可以终断一条河流。
他抱着陆定昊,替他轻轻地拍着背。他说,你不要担心,我会努力跟上来。你做好你自己,我也做好我自己,好不好?
他其实,真的很喜欢“Keep Walking”这个词。
走下去。
除非一个人决定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不然的话人总是要坚持着走下去的。
在公司确定了出道小分队之后,有一部分人就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这个新团队的名字虽一直犹而未决,可是写真、拍摄、收歌等等事宜却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尤长靖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在练习之后去和陆定昊林超泽抽时间疯玩儿,也依然甜甜软软地与人互动嬉闹。但除此之外的时间里,他几乎全用在了挥汗如雨不要命的练习中。再加上一门心思的节食减肥,他便索性连吃饭的时间也省去了。
那段日子里,除了急速消瘦下去的脸颊,他给众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平常丝毫无异。要不是提前结束写真拍摄,跑回训练室拿东西的邱治谐隔着走廊看到了另一间训练室里的他喘着气息努力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他曾这样决绝的奋力拼搏过。
等到邱治谐冲进去想把人给拉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强撑着自己站起来了。
所谓一眼万年是什么样的感受呢?那一天的邱治谐,被尤长靖抬头望向他的那一眼里,那些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坚定深刻到多年难忘。
四
如今,又是这样……
邱治谐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叹过的气,恐怕有三分之一都要来源于尤长靖了。
他又想起来当年那个预备出道的小分队,由于内部运营团队的青涩不成熟,再加上诸多意见的不统一,最终连名字都没有确定就被宣布终结了。世事无常,所有的练习生都是一样的。在未出道之前有着千百种被排列组合的可能性,但没有出道,便什么都不算。
未必明天,就有以后。
谁管你是不是已经把写真都拍完了,歌也收了录好了。只要一天没有正式面向大众,你就终究只是个练习生罢了。
出道,这条路真的很长。
而此刻,看着镜子前那个一丝不苟正在认真练习着的蓝色身影,邱治谐恍惚间觉得时光好像从来没有变过。尤长靖,还是那个看似平淡却总在暗处决绝着努力去发光的尤长靖。
邱治谐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从那时在练习室撞见尤长靖的拼命之后,他就常常忍不住在练习室里留心关注着尤长靖的一举一动。尤长靖站着了,尤长靖休息了,尤长靖又在熬夜练习了……
他自以为把目光藏得够隐蔽,却在某天回宿舍的路上被人给堵了个正着。尤长靖神情古怪的看着他,纠结了三秒之后还是直言不讳的问他,最近为何老是盯着自己,搞得自己常常被吓到背后一身冷汗怪不自在的。
邱治谐扭扭捏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更是把尤长靖吓得面色严肃地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邱治谐偶尔白是白了点,但反应力总不至于像后来的Jeffrey那样慢到绕大厂一圈。此时此刻看到尤长靖的举动,他也总算是觉出了点他之所以表情那么古怪的原因,便慌得赶紧摆着手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尤长靖不说话,默默盯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可以那么努力?”
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可以那么努力?
有些事情,不知缘由,无迹可寻。
尤长靖执着努力的原因,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其实他大可以把曾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答案告诉邱治谐,这么努力是因为他渴望舞台;因为很多人都和他说人生就是要有遗憾才算完整,可那是有遗憾的人安慰自己说的,他却偏偏不要。
但他没有这样说,他沉默着不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样去回答他。
从那以后,邱治谐就特别喜欢瞅着他有空的时候去找他聊天。很神奇地,他觉得自己说的许多话,尤长靖好像都能懂。他想这真的很不可思议,毕竟在香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里面,他居然从一个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一点看上去也不那么正经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像哥哥的感觉。
即使,这个“哥哥”的人气真的很高,总是被这个人那个人分去了对他的注意力。
但在某一天,那个力竭到逆着光坐在地上也绝对不放弃的尤长靖,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是他和他的秘密花园。
他不说,他亦不说。
他欣喜于守着这样的小默契,却又忍不住地想要炫耀。及至后来,在公司那次简易的小黑屋采访里,他终于还是没能藏住嘴角处勾起来的愉悦,对着镜头笑得像一只扑到蝴蝶的小猫。
他说:“思想上最接近的会是尤长靖,他很有趣很好聊。所以你们不要再欺负他,他有我们欺负就好了,你们要好好保护他。”
五
三天,足够微风吹满花香,桃枝发出嫩芽,黑夜寻回方向。
三天,其实可以发生很多故事。
主题曲考核结束以后,尤长靖顺利地从B班升到了A班。
张PD在递给他等级再评定的信封时,淡淡微笑着让他打开,轻声问他可看清楚了。
他认真点头。
没有失声痛哭,也没有激动异常。
云淡风轻,宠辱不惊。他平静地给师友鞠了躬,一步一步踏得极稳走到了A班。
“好一个不卑不亢。”张艺兴在心里毫不吝啬的感叹着,眼角瞥了一下台上,替李荣浩老师的缺席而感到些许可惜。
他想起等级初评定结束的那天,彼此还并未很熟悉的李老师,在后台一边整理着接下来的授课材料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和他搭话。
“哎你今天……对那个尤长靖的打分……?”
“嗯?李老师怎么了?”出道已久,扮猪吃老虎这种事儿,其实他也是做得极熟的。
李荣浩老师看着他这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便索性拿出了自己曾经大大方方承认惯常爱看《乡村爱情故事》的那股直性子,也不藏着掖着地直接敞开了话匣子。
“我其实就是想问问,今天前面的那几个A等级打完,你后来再对尤长靖的评价是不是有点……过于严苛了?说实话他今天的出场顺序如果能够再靠前一点的话,你最终等级还是会给他B吗?”
张艺兴笑笑,他自己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其实不管尤长靖是先出场还是后出场,他都还是想要给他B等级。
在综合打分的时候,他曾有过顾虑,他还不认识他们,他不知道自己的打分会不会对他们造成影响。所以他都会静静地去观察每一个人,结合所有老师的考量之后再给出一个相对合理的打分,甚至是稍微偏高的打分。
唯独尤长靖,是他稍微偏低了的打分。
“李荣浩老师,你有注意看过尤长靖的眼神吗?…… 嗯,怎么说呢。我只是……很好奇,当拿到和自己实力不相匹配的等级时,他会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当然,还有一句话其实他没有告诉李荣浩。他张艺兴从来就不是一个拿别人的梦想和自尊来开玩笑的人,因为他的梦想和自尊,也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去走出来的。而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只是因为他相信,相信拥有那样眼神的那个人能够做得到。
而现在,他看着他一步一步,淡然地走到本该早就属于他的那个位置,作为老师他发自内心地骄傲。他知道他做到了,并且赢得很漂亮。
练习生在大厂里练习主题曲的三天,张艺兴的行程被排得很满,虽不在大厂他却依然对他们的训练情况有所了解。
他听着助理说,“董岩磊基础比较差,但是很努力;蔡徐坤学习态度很好,没有全场首A的骄躁;李权哲有点黑马的势头,在尽力帮着F班的成员往前进步;C班和D班的人数最多,但是学习氛围似乎不太强烈……”
张艺兴一直舒展着的眉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微微皱起,低着头没说什么,就又听助理提了一句。“对了,听说B班有个孩子,在练习室里连着练了两个通宵了。白天在大教室里跟着其他的孩子一起练,晚上就自己跑到A排练教室和B排练教室中间的那个小隔间里练。都不休息的哟,好像今天早上天快亮时还被队友给架着带回宿舍休息去了。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啊,一个一个地,拼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
助理还在抱怨着他曾经在异国时的不要命行为,就看他紧张的坐直了身体问是谁。“哦,好像是那个,香蕉娱乐的,唱歌好的那个……名字叫什么长进的那个小孩儿。”
“尤长靖?”
“哦,对,尤长靖。就名字是谐音的那个。”
他的眼前便浮现出来那个孩子的样子。眼若星辰,眸如大海,唱起歌时有着无法忽视的耀眼光芒。
六
尤长靖的拼命,其实并非大张旗鼓。
相反地,他很是小心翼翼。
吃饭时有和大家一起去吃,白日里排练完了也乖乖跟着B班的成员或者是来找他的香蕉团员们一起回到宿舍。稍坐一会儿之后就说自己要下楼跑步,因为之前在香蕉就一直保持着跑步的习惯,所以其他几个人也都没有太在意,他便自己一个人又默默地去到小教室里继续练习。
小教室在AB排练教室之间,没有窗户,所以即便是一宿地开着灯练,光也不会打出去影响到别人。而他默默地练,并非是因为其他原因,只是他怕他们太过于担心他,然后阻止他。
一遍又一遍,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练习还可以做些什么。
他向来不是一个自信的人,或者说他其实有着自己的骄傲,但在骄傲的同时又很自卑。
他从前绝不会主动往镜头前面凑,每次都是找好一个角落然后乖乖待着;在别人高声说着自己是颜值担当时,他就负责在后面淡淡笑着鼓着掌;他总是这样,被Cue便先躲,外表足够夸张却总在内心当作自己还不够好。
所以他只有拼命努力。
他24岁了,除了抓住一切机会拼尽所有去向前,他退无可退。
可不管他再如何拼,他也不能让家人和朋友担心他,更不能让爱的人为他伤心流眼泪。尤长靖,把唱歌当作人生最爱,与之平行的,是深藏在他心里的家人和朋友。
出道以后,他便静悄悄地取关了几个非娱乐圈的好友,又默默删除了Ins上曾经发过的一些私人趣事。他似乎总是如此,用着自己的方式,去温柔又小心地保护自己爱的人。
灯光昏黄黯淡,小教室的设备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排练教室来得那么好。《EI EI》的音乐在墙壁四周不断地回荡着,Demo带里的原版是李荣浩老师的声音,他一遍又一遍的跟唱,从唱跳到气息再到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扣得极为用心。
东方的鱼肚白渐渐爬上了云层,他的第一夜通宵排练就这样静悄悄地度过了。
看一眼天色,在静谧的早晨里没有人发现他戴着帽子低头快速走过的身影。轻轻开门回到宿舍,室友们都还在睡着没人醒过来,看一眼时间他只是笑笑就转身进了卫生间里洗漱。
等他擦着才洗完的头发踏出门来时,刚起床的贝汯璘一脸惊奇地问他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就故作神秘的眨眨眼说,尤长靖会变魔法,化成了蝴蝶飞进来的。
贝汯璘当他是惯性跑火车满嘴胡说八道,和他闹了一会儿之后便自己去洗澡了。而坐在旁边同样早起的邱治谐则皱着眉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转过头去看着熟睡中的陆定昊和林超泽又没说什么。
然而很快,邱治谐就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第二天的训练一如昨日。
到了晚上,刚回到宿舍坐下没多久的尤长靖又去跑步了。
尤长靖出门两个小时之后,邱治谐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朱星杰和小鬼。
男孩子们刚进入大厂,彼此之间并不算熟悉,刚巧那晚的邱治谐没有贴名牌,便看那两个人朝他点了个头之后就聊着走远了。
“杰哥,刚才在小教室里的,是尤长靖吗?”
“嗯。”
“我的天哪,他也……”
也太拼了吧。
小鬼的话并没有讲完,他脑海里那个人独自在空荡的教室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反复练着《EI EI》的样子挥之不去。浑身都湿透了,显然不是刚刚去的样子。
朱星杰安静听着,心绪复杂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起来,同为B班的成员,尤长靖从一开始就话不多,总是默默地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努力练习着。他没有想到,除了课上,那个人便是在课下竟然也会拼得那么彻底。
拼到,让他这样一个经历了很多次起起落落的人,都忍不住感到无限辛酸。
“尤长靖……他……挺让我吃惊的。因为他平时……话不多,默默无闻的。”
——朱星杰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努力,能够升到A班我觉得也是很应该的。”
——小鬼
及至后来,已经渐渐打开心防和整个大厂男孩们都很熟稔了的尤长靖,和朱星杰以及小鬼之间依然有着一种微妙之感。
他自己倒是不太清楚,那两个人为什么总有种刻意保持的距离。尤其是小鬼,在决赛之前几乎不曾单独说过话。他也只当作是玩嘻哈的酷Boy们单纯不太能和Vocal玩得到一起罢了,并不太在意。
直到出道之后,和小鬼之间有了不少交流,也时常被这个弟弟护着宠溺着关系变得亲近了以后。他才知道,原来当初隔着小教室那道虚掩着的门,曾有两个很厉害的Rapper站在门外看了他很久,也把他那清冷决绝的样子记了很久。
他不知道,其实在朱星杰和小鬼的心里,那个执着努力又沉默寡言的尤长靖,与后来的尤长靖,都是统一存在不矛盾的。
哪怕后来的他再疯再闹再软糯,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强悍的,值得被人尊敬的对手。他们与他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却又在心里好奇和尊重着他。
时下,听到小鬼和朱星杰对话的邱治谐,早已经想明白了尤长靖这两天以来那不太对劲的夜跑和白日里憔悴疲惫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跑到小教室,苦口婆心仍然无济于事,磨着尤长靖又快到凌晨还是没办法劝动他回去休息。无奈之下只能跑回宿舍叫来陆定昊和林超泽。
香蕉铁二角又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两个人废话全无,对视一眼,便一边一个干脆果断地架着尤长靖回了宿舍。
尤长靖很无奈,道歉认错撒娇求饶,看过的36计恨不得全都统统上演一遍。又伸出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后绝不再犯,才让那两个和他冷战了一天不理他的人消气。
可是保证不保证的又如何呢?反正该练的,该评的,都已经过去了。
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时,心里不断传来回声:尤长靖,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回头了。
他是从一而终的人,他对得起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