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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寻魂 ...

  •   唐梨想反驳,却对昨晚到现在发生的种种没有更好的解释。
      或许,她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不愿相信。

      她叹气:“天知道我多希望你是错的。”

      陶书天看她闷闷不乐,樱唇轻咬,眉蹙似远山笼轻烟,伸手拍拍她的小臂,宽慰道:“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又道:“我觉得大可不必纠结于此,先找到胡伽师弟最要紧。”

      说起胡伽,唐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掏出一只精致小巧,以黄铜为托,镶金嵌玉的琉璃镜,轻点镜面,原先能清晰映出人脸的镜子像一滩搅浑了的水,成块的灰色污浊浮上表面,无规律地蠕动着。

      “怎么还不应呢?”她语气焦灼道。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陶书天问。

      唐梨眼神微闪,半晌方答道:“有。先生教过我,以人身体的一部分为引,头发、指甲都行,施寻魂之术。”

      说着,她好笑地看向陶书天,她和胡伽关系再好,也不可能有对方的头发吧?

      谁知陶书天听到这个法子,如释重负,面露喜色:“太好了,昨晚木宗主的剑气伤了师弟的脚,等啸风过来,我在它身上找一撮染血的毛即可。”

      唐梨儍了眼:这也行?

      ***

      事实证明,确实可行。

      唐梨乘着隐芦,陶书天乘啸风,二风翼并头前行。陶书天手捧着个香炉,里面插了三根线状檀香,袅袅青烟升起,在三寸高的地方稍稍弯折,全都指向一个方位。

      她一想到陶书天为了在高傲的风翼身上拔毛而低声下气、温柔耐心地哄骗啸风,心里就忍不住直乐。虽然他最终仍没得到啸风的允许,只好出其不意地揪下一把乌亮的毛,差点挨了它几蹄子。

      她把啸风的毛烧成灰,撒入香炉肚里,点上三支香,催动口诀。本担心夹杂了别的东西会导致效果不显,但至今为止一切顺利。都说发为血之余,因此血是比头发、指甲更好的引子吧。

      风翼没有施展一步一里的神通,而是载着他们展翅飞越这片大泽。唐梨俯瞰下方,从出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风翼的速度也堪比陆地上最好的神驹,但触目所及皆是茫茫无涯的澄澈湖水,间或闪现几个估摸着不足一亩的小岛。

      她不由暗自担心:万一胡伽没有他们这么幸运,掉在了水里,即使他会水,从变故发生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撑得住吗?

      忽然,前方的陶书天喊道:“山!水上的山!”

      唐梨定睛一看,水天相连处缓缓露出高低起伏的山峦,长度超出地平线的一半,一片青黛色,半山腰缠了几道乳白的云烟,加之水雾缭绕,使它蒙上了几许神秘的美。

      总算见到一个像样的岛屿了。唐梨瞅了眼香炉,见青烟突然如腰肢细软的舞姬,娇娇柔柔地向下倾倒,几乎成了水平的三道线,指的方向恰是那片青山,心里便有了数,同时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岛上就好,总不会被淹死。

      他们驱策着风翼赶过去。临近岸边时,唐梨似乎感到周身有一丝异样转瞬即逝,快到她以为是错觉。

      但身边的陶书天转头,眼里带着询问,她点点头,表示她也察觉了。

      刚才那里一定有阵法,为何轻易地放他们入内?莫非是……主人相邀?

      唐梨用力握住缰绳,隐芦轻嘶一声,放缓步子,停在半空,雪白羽翼扇起清凉的气流。

      她望着群山默默思考,最终道:“师兄,待会儿不急着找胡伽,先找到此岛的主人。”若这个岛是有主的,胡伽多半也落在了他手里。

      为防有诈,两人在岛岸边着陆,牵着风翼向岛的深处、也即那片连绵青山走去。

      与他们初时落脚的小荒岛不同,这座岛屿一望过去,满眼皆是翠色。山脚下遍布细密柔软的青草,宛如铺开的地毯;唐梨瞅了一眼,便确认每一株草都长势很好,没有人或兽踩踏的踪迹。山势平缓,遍植阔叶乔木,蔚然森秀,郁郁葱葱;但这些树棵棵茎干挺拔,没有散漫胡长的枝桠,恰似有人包了荒山来开垦、精心栽培的林场。

      他们沿山脚走了一段,没找到上山的路。唐梨认为到了这里还没任何异常动静,与其冒险深入山林,不如继续骑上风翼探查。陶书天应了,叮嘱道:“咱们别分开,一切小心。”

      再次由风翼载着上天,唐梨让它飞到足以纵观岛屿全貌的极高处,谁知这命令一下,风翼持续扶摇而起,差点飞到云霄之上。

      唐梨仰望着似乎触手可及的云絮,吸入一口清新而略显稀薄的空气,好生无奈。此岛的横宽就够惊人了,而纵长是其三四倍,若是一寸寸土地找,恐怕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成。

      幸好檀香还没燃尽,他们边慢慢移动,边观察青烟的反应:一开始仿佛躬身行礼,再是长揖及地,最终完全对折,烟雾也不再飘散,紧绷成几条笔直的细线。

      他们正下方是几座山峰围成的盆地,当中一个湖泊,在高空的他们看来仅是一个反光的小点。

      见到湖水,不知为何,唐梨心头一顿猛跳,本能地感觉事情要糟,急忙对陶书天道:“下去看看。”

      就在此时,唐梨左耳捕捉到了一丝遥远且轻微的动静,但这对她时刻警惕的感官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她大叫:“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她双腿一夹隐芦的肚子,仓皇要避,可利器破空之声已近,一支半人长,箭杆平平无奇,而箭镞泛着华丽金光的木箭,在她眼中瞬间放大。

      不能避便战。唐梨心念微动,白玉柄还在袖中,而秋水已然出鞘,锐利的剑尖眼看就要直抵箭镞。

      然而另一把剑比她更快。只听“砰”一声沉闷的响,一把大黑剑重重地砍中木箭,箭杆拦腰截断,箭尖也失去准头,擦过唐梨束起的马尾,竟一下把发带割断,青丝垂落一肩。

      感情这支箭是真的想让她脑袋开瓢!

      唐梨气恼地把头发往旁一撩,大声向下喊话:“何人偷袭!”

      风里传来一声女孩的笑,如风拨动银铃般清亮,又蕴含浑然天成的娇俏。

      那声音脆生生道:“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位不速之客闹着见你们呢!”

      ***

      唐梨和陶书天降落在小湖边,见到了说话的人。

      白衣红裙,袖口束紧,脚着褐色长皮靴;身背皮革箭箙,其内十余支金头木箭;手执长弓,其色泽温润油亮。

      光看这一身利落的打扮,唐梨心里忍不住给她喝了声彩:好个英姿飒爽的小姑娘!

      她年约十三四岁,容颜尚稚嫩,不施粉黛,却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已经可以想象盛放时是何等的倾城绝色。

      小姑娘一双灵动非常的杏眼半是好奇半是警觉地打量他们。唐梨翻身下地,眼睛往她的箭箙上瞟,开口就是:“拿弓箭跟人打招呼?令尊令堂可曾教过你何为礼仪?”

      小姑娘大概没想到她说话如此不客气,微微一怔后,气得脸色发白,往地上呸了一口,气恨道:“到底是谁不知礼?一个两个的不请自来,真不知道是怎么破开护岛大阵的……”

      “这位姑娘,”陶书天突然向小姑娘拱手,询问道,“在我们之前,还有外人到过这儿?”

      小姑娘冷笑,伸脚指了指小湖:“想知道?去底下找啊!”

      唐梨脸色冷下来:“你最好没开玩笑。”

      小姑娘鼻孔出气,冷哼道:“信不信由你,泡烂了别怪我没说过。”

      唐梨表面上漠然地注视着小姑娘,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可抑制地颤抖,紧紧捏成了拳。

      数息后,她决然转身,面对湖水,开始解外袍。

      陶书天拦她:“你身上有伤!我来吧。”

      唐梨抬眸,撞上他满是担忧与疼惜的眼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浸透了心田,莫名地欢喜雀跃。

      她展颜一笑,坚持道:“小伤不碍事,我还是亲自下去看看才安心。”

      陶书天眸色一黯,终是点了点头,也除了外衣,与她一起入水。

      唐梨将灵力释放出,像披甲一样护住肩周,使它沾不上水。

      湖泊不大,往下潜了不到两丈便到底。湖底长满水草,颜色是浓郁到几乎滴落的翠绿,边沿是锋利的锯齿,杂乱纠缠间,拱起一具人形。

      唐梨三下并作两下蹬水过去,举起在水中看不出形状的秋水剑挥舞。一阵密集似在厨房里剁肉馅的声响过后,那具身体上的水草被尽数斩断,覆盖其上的也随水流涌动而滑落。

      身体呈俯卧状,看不见脸,可那镶金边的白绸衣、皂色云纹锦靴、还有头上那根眼熟的白玉发簪……

      唐梨只觉内里被烈火和寒冰轮流交替着充斥,胸间堵了一股浊气,血气上行,喉间溢出一点腥甜。心神剧震之下,她哪里顾得上护住两肩,灵力护甲消失,湖水刺激着她的伤口,刺骨的冰冷,刺骨的疼痛。

      忽然,有两只手从背后轻轻扶住她的双肩,掌心散发融融暖意,将伤处温柔包裹。唐梨回头,陶书天的俊颜就在眼前,相距仅数寸。

      唐梨愣愣的,任陶书天保持这个近乎背后拥抱的姿势许久;此时此刻,她的确需要有人撑她一把。

      等她终于回过神,勉强对他一笑以道谢,再游近些,去翻转那具身体。

      胡伽清秀而少年气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双目无神地圆睁,面无血色,胸口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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