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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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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烈和九头虫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杨戬却并不着急上来,将刀交至左手,右手并指起扫过眉间,只见额前天眼开处,一道澄澈如月的光华激射而出,直升穹顶,赫然炸开,散落宛若绝美的烟花,大网一般将整个角斗场笼罩在内。
“结界已成。”他淡淡笑道,“从此刻起,便是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敖烈大惊,他不知杨戬法力居然深厚到了这个地步,顷刻间能够控制如此大的空间,正在思量,九头虫已经先开了口——
“早就听说二郎神天眼厉害,谁想到竟是拿来捉苍蝇蚊子的!正巧我洞府还少个蚊帐,不如你将天眼借我,也省得九爷每日瘙痒,也好睡个整觉。”
他嬉皮笑脸吊儿郎当,原以为能够激怒杨戬,不料那人不怒反笑,将刀收了,左掌摊开,神光过处,一柄金色弹弓赫然在手。
三界第一战神像个顽皮的少年,修长的手指轻捻弓弦,只听“铮铮”响个不停,无数颗银弹迅若流星,带着哨音儿朝着九头虫飞扑过来。
九头虫顿时慌了手脚,无论怎么腾挪跳跃,那银弹都如影随形,一身厚鳞被砸出无数个小坑,狼狈如草原上无处避雨的鬣狗。
“怎么,丧家之犬还要蚊帐?”杨戬菱唇勾勒出戏谑的微笑,满意的欣赏着九头虫披头散发的窘样。
“九爷不疼,九爷是怕痒!”九头虫还在嘴硬,“娘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
他说罢才想起敖烈,登时红了脸,嘿嘿笑道:“别多心,你和别的小白脸不同,你是好东西!”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众人哄堂大笑,敖烈却不以为忤,拍拍他肩膀:“生死关头能有虫兄相伴,我也算三生有幸。”
这是极得体的圆场了,九头虫听得心生暖意,一拍胸脯道:“今生没缘分了,愿来生咱俩亲如兄弟,并肩而行!”
“好得很,那便一起去投胎吧!”
杨戬一声断喝,化刀在手,猛地劈出一道气浪。那气浪摧枯拉朽,所到之处乱石碎裂四散纷飞,电光火石间,敖烈凌空跃起,在墙壁上点了一下,居然隔着人墙翻上了峭壁。九头虫见他独自逃走,心中懊恼,却也毫无办法,双臂一抖放出九头,迎面喷出一团火焰,竟将那气浪生生逼回去了。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草头神已经围了上来。因知九头虫鳞皮坚硬,他们早已换了铜锤,“哐哐”几锤过去,震得九头虫五脏六腑都在晃荡,情急之下又喷不出火,只得四处乱咬:“直娘贼没义气,小白脸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个个都靠不住,将来九爷再也不……哎哎?”
他腕上蓦然一紧,低头看时,却缠着一条碧绿如柳枝的长鞭……
那头提着他正是敖烈!
“虫兄,我说过‘生死相伴’,就不会丢下你不管。”说罢长鞭一甩,直接将九头虫从人群里头拽了上来。
九头虫喜得眉开眼笑:“哎我说行啊三弟,兵器我见多了,你这把柳叶刀居然还能变形,简直比五行山孙悟空的金箍棒还厉害啊!”
敖烈却顾不上嬉笑,右臂一震,用鞭子卷飞了铜锤,喝道:“没工夫说这些,先逃出去!”
“你说的轻巧,有结界怎么逃?”
敖烈眯起双眼,已经看出草头神正在攀爬山壁,更有甚者,在下头预备好了钉板,专等他们掉落。
姓杨的真是一如既往的阴狠,敖烈咬牙。
“看来杨戬是打算把咱们俩活活困死在这里了。”他捅捅九头虫,“你还能坚持么?”
“能!”九头虫满不在乎,“再打三天三夜你九爷爷也奉陪到底!”
敖烈却看见了他的右臂背在身后不断颤抖,暗暗叹了口气:“你记住,如果天幸咱们二人中能有一个走出这里,一定要照顾好她。”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九头虫立刻变脸,“有本事出的去再说。”
“好!”敖烈笑着点头道,“你站远点儿,我要化龙了。”
化什么玩意?
九头虫一头雾水——你本来不就是龙么?你还需要化……我的妈耶!
敖烈的身形在他眼前骤然暴涨,由眼角至耳后到脖颈,生出细细的银蓝色的纹路,刺青般爬满整个胸膛,宛若璀璨的龙鳞,只见他双目微合默念了几句什么,那龙鳞骤然放出宝光万道,破肤升腾而出,化作一条耀目生辉的银龙!
银蓝色的真气如旋风般席卷整个角斗场,即使是杨戬,也需以三尖两刃刀拄地,才能勉强迎风而立,其余如哮天犬早已东倒西歪站立不住。氤氲的雾气在水面上汇聚,银龙盘旋于四周,渐成凝一颗巨大的冰球,忽然那银龙长尾一摆,冰球猛地撞向穹顶,所碰之处轰然爆出巨响,浓烟滚滚落石纷纷,无数道水柱自撞击处涌入,恰似天际星垂入海。
结界破了!
“还愣着干嘛!”
银龙一声长啸,叼起如痴如呆的九头虫,直直向裂隙处冲去!
到处回荡着九头虫的怪叫:“姓敖的,你别碰我痒痒肉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
云开雾散,哮天犬从地上一骨碌爬起,踉跄到杨戬身边:“主人,咱们追不追?”
杨戬抬头,看着上方黑漆漆的裂隙,冷冷道:“怎么追?你想试试甬道里的机关么?”
狗儿何等伶俐,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挥手向草头神道:“快,跟我来,走暗道,去机关处待命!”
人群潮水般散去,杨戬却不动,微合双眸略一运神识,随即化作流光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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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小心肝逃出去了么?”九头虫好容易止住笑,暗搓搓问敖烈。
“换个词儿。”敖烈面无表情道。
九头虫一臂搭上他肩膀:“换什么词儿啊咱哥俩这么熟……”
“咣”!一脚踹在九头虫膝弯上,登时跪在了地上的泥水里。敖烈冷冷道:“再敢叫她‘小心肝’,就拔掉你所有舌头。”
卧槽!
九头虫跪在地上半天没醒过神来——特么的我遇见的都什么人啊?有事踹老子,没事还踹老子,老子上辈子欠你们的啊!
妈蛋!
想揍回去!
想……算了,九头虫揉揉膝盖自己站起来了。他身上被杨戬砸出来的坑坑洞洞还等着敖烈疗治,委实没那个资本跟这位大爷挺腰子。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等人给自己疗伤的人么……腿软。
九头虫三步两步小跑着追上去,这回没敢搭肩膀,小心翼翼赔笑:“话说,你刚才讲到,曾有神秘人给了你三片柳叶,一片是柳叶刀,一片化进你手心,可以疗伤祛痛,那还有一片呢?”
“你想知道?”敖烈头也不回。
“啊!”九头虫鸡啄米式点头。
“我也想知道。”敖烈答得云淡风轻。
咔嚓,九头虫的心脏碎出第二条裂纹。
都快成十字花儿了好嘛!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们两口子都喜欢踹人就算了,现在连特么说话大喘气的方式都一样……九爷我不要面子的啊?我一天之内闪两回腰我容易嘛我?我……
“啪叽”!他被敖烈扯住,直接按在了墙上。
九张大脸一字排开,贴成了形状各异的煎饼。九头虫火冒三丈,才要骂脏话,只听脑后隆隆巨响,一架大如白象的石碾沿着甬道直冲过来,堪堪擦着他俩的背后压了过去。
好险!
九头虫吓得筋酥骨软,一腔愤懑化为对敖烈的无限崇拜:“三弟,不,三大爷,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机关?”
敖烈瞟一眼他脸上的尘土印子,微不可见的摇摇头道:“你觉得凭杨戬的身法,要从裂隙追出来,容易不容易?”
又到“闪腰”时间了么?
九头虫加着小心,很是思考了一会儿方道:“容易……吧?”
“容易你还想这么半天!”敖烈翻了个极漂亮的白眼,“既然这么容易他为什么不追?显然是因为这里处处危机,所以他干脆在外头坐等咱们中招,然后再来收尸。”
!!!
你特么上辈子是土拨鼠变的吧?随便问个问题都给人挖坑!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头大聪明了不起啊!一天一天的就知道欺负老子!
他气鼓鼓的,半晌方道:“九爷还真不拿他们那机关当回事!我周身都是重甲,只要那机关打不中我胸口的檀中穴,那就神仙也拿老子没辙!就连小心……不是,万笙,我也常和她说,男人长得漂亮不能当饭吃,一定要皮糙肉厚耐打耐造,才是佳婿之选……”
“嗖~噗!”
暗器破空,九头虫的唠叨戛然而止,仿佛有人用刀一把切断了他的声带,“扑通”向后栽倒,一颗细巧圆润的珍珠正嵌在他胸口檀中穴的鳞片之下,放射着刺眼的光芒。
袅娜纤细的身影从暗处慢慢浮现,万笙慢慢踱过来,用伞碰碰无法动弹的九头虫,冷冷道:“再叫我小心肝,就对你不客气!”
说罢宛然一笑,走到满脸戒备的敖烈跟前,笑嘻嘻道:“你还真行,竟然逃出来了!我已经叫人回神仙居去知会寸心,别着急,救兵顷刻就到。”
敖烈这才笑道:“偏劳你了,只是这甬道前后看不到头尾,咱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不难!”万笙挽住敖烈的手,快步向前走去,“我是从这边进来的,你跟着我,马上就可以……”
她话未说完只觉身子一轻,被敖烈直提起来,狠狠丢了出去!
“你疯了!”万笙一个鹞子翻身站定,怒道,“大敌当前自相残杀,你还想不想出鹰愁涧?”
“我想出去,但不是跟你。”敖烈阴测测道,“真正的万笙绝不会只带我走,而丢下九头虫不管。”
他将瘫在地上的九头虫扶起,几下解了穴道,九头虫一口粗气喘上来,脱口就骂:“这一定是杨戬那王八羔子,他有九转玄功,会七十三种变化,封神的时候就喜欢变女人来下套!”
“万笙”闻言哈哈大笑,华光闪过,果然变回通身银甲的杨戬,持刀拦在甬道中央:“敖烈,你何必受他拖累?你是有旨释放的人,他却是个劫狱的小妖,且又和你有仇,不如交给我,让我来替你拔去这根眼中刺……”
“休想!”敖烈凛然将九头虫挡在身后,“你把我当成和你一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了么?”
“血性汉子。”杨戬颌首夸赞,“你若不是因罪入狱,恐怕早就平步青云,每年上真君神殿引见述职,只怕也是要排第一班的。”
这语气温和如见家人属下,九头虫只是觉得怪异,敖烈的脸色却一下子铁青。
此话十分隐晦,但每一个字都是刺心切骨的毒辣。
九头虫这种微末的妖怪怎么会知道——每年有职衔的地仙循例都要上天领训,因杨戬事忙,所以真君神殿便给他们发签排班。其中第一班是最重要的,人人都有一枚象牙绿头签,写着姓名履历身份职衔,其他班次便没这个彩头。本来以敖烈身份,根本排不到第一班,杨戬却偏偏如此说,分明是讽刺他新婚夜老婆跟人跑了,如今却不计前嫌与“奸夫”并肩作战,简直是当面辱骂敖烈“头顶青青草原”了。
但他久在牢狱,个性早非当日那般温厚单纯,因此竟不直面杨戬,而是朝九头虫笑道:“你莫怪真君,他是王母娘娘面前红人,端地是长袖善舞精明伶俐,就好像我们西海宴会上请来耍百戏的伎子,有本领顶着盘子又抛又接,虽然只有两手,却能同时分顾到十七八个盘子,甭管是在玉清宫斗牛宫还是兜率宫表演,大家都满意得紧,只有广寒宫么……”
“广寒宫怎样?”九头虫追问。
“广寒宫太冷,真君手滑,盘子总是掉在地上,摔得稀里哗啦!”
这比喻绕了个大弯,道理却浅显易懂——三界传闻杨戬心念月宫之主,却每每总遭伊人冷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八卦,所以九头虫不但听懂了,而且捧腹大笑,噎着气儿道:“有趣!真有趣!堂堂司法天神,为了权势和女人,竟如同小丑一般卑躬屈膝,我看以后别叫天神算了,叫马屁神吧哈哈哈哈!”
“找死!”杨戬听得额角青筋直跳,将刀一摆杀奔过来,岂料斜刺里伸出一柄九环锡杖,“呛啷啷”抵住刀锋,顺势在刀柄上转了个飞花,硬生生磕出了一串火星!
唐小鱼脆生生的童音响起:“阿弥陀佛,姓杨的,玉帝老儿宣你上天,有重要的马屁让你去拍呢!”
“放肆!”
杨戬勃然大怒,三尖两刃刀在掌中一晃,幻化出数点寒光,将唐小鱼笼罩在内,唐小鱼无论怎么腾挪,都躲不开他的刀尖,生生被逼出了一头细汗。
千钧一发之际,小和尚眼尾瞥到一道白影,顿时松懈下来,咯咯笑道:“杨戬,你信不过小爷,难道还信不过她?”
杨戬顺着他的目光向后望去,那白影竟是是嫦娥仙子!
伊人一身雪色轻纱,盈风舞袖,丁香色丝绦结在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几缕紫云在裙裾间缥缈回旋。如霜的月光穿过水面,从她背后投射过来,仿佛在朦胧的面容上又罩了一层轻纱,美得不可方物。
显圣真君的刀停在半空,良久,“刷”的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