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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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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S大复试电话的时候,我才刚睡醒没多久。
彼时,我正站在洗手台前,睡眼惺忪的刷着牙。
手机铃声响起,我眯着我那近视300度的小眼睛瞅了一眼,以为是一些骚扰电话。
当我看到手机屏幕号码备注的是:“研究生院”的时候,我吞掉了没来得及吐出嘴的牙膏泡沫。
给我打电话的是一个温柔的女老师,她说:“你好,这里是S大教师教育学院,请问你是简单么?”
“老师您好,我是简单!”我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打电话来是跟你说一声,学院24号早上八点报道,九点钟笔试,下午两点钟面试!请你做好准备!”
“好的,谢谢老师!”我迷迷糊糊的挂掉电话,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吓懵了,听不清。
这可能是因为我没戴眼镜的关系吧。
我没戴眼镜,所以我听不清。
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有那么一些刺激。
因为我刚刚退掉了23号的酒店,改定了30号的。
S大一贯的宗旨是考研国家线出来之后,接下来的星期六星期天安排复试。
我在综合了去年的复试经验之后,愉快的定了3月23号的酒店,并为自己先见之明洋洋自得。毕竟我也是第二次考研面试了,这点经验,我还是有的。
之后我就每天在家数日子,国家线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着实等得我内心很是焦灼。直到3.20号,它才跟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一步一娇羞的挂在官网首页。
我掰着手指头算啊算,一拍脑袋觉得先前预算的3.24号复试时间可能不对,这哪来得及啊。也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自信,觉得今年S大的复试时间要改成月底。
我为自己的明智感到窃喜,深深觉得老简家出了我,真的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于是,我换了酒店……
此刻,我看着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恨不得将嘴里的牙膏吐在院领导的脑袋上。
但是这不可能。
我迅速的刷牙洗脸,端坐在凳子上,重新订酒店。
很遗憾,我所知的所有酒店,23号都已经满房。
我坐在椅子上,抓耳挠腮,很是暴躁。
简太太从房里出来,看着我,道:“你干嘛?给虫咬了?”
我哭丧着脸答:“复试时间出来了,酒店定错了,想改,没地方住了!”
简太太不假思索的答:“S大附近的酒店你起码住过十几二十家,都没了?”
S大附近的酒店,我住过很多家。
因为,温亦欢在S大。
我们大学的时候异地,但隔得不远,一个小时的车程。周一至周五我们靠视频见面,周六周日就回归现实。
他有时候很忙,我就去S大找他,陪他学习,陪他画图,陪他吃饭,陪他在月色中游荡,乐此不疲。
那时候,周五下午上完课,温亦欢就会给我打电话道:“媳妇儿,明天有事要忙么?”
若是我说不忙,他便会接着道:“媳妇,我有些忙,不能去你们学校找你。我给你定了下午六点的火车,等会发到你手机上,你现在先去吃个饭,然后收拾一下东西,我五点钟叫个出租来接你!”
“好!”我很开心的回答,我很喜欢温亦欢把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
“媳妇,辛苦你了,奖励你一个亲亲!”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两声啵啵。
等我坐上出租,温亦欢一路上都会和我视频,美其名曰,不能让他漂亮的媳妇被黑心的出租车司机拐跑了。
而等我从火车站出站口出来,就一定会在很显眼的地方,看到他欢快的冲我招手。
等我走到他面前,温亦欢会一把抱住我,兴奋的像个傻狍子。
大学在一起三年,一直如此。
我看着简太太一脸看智障的眼神,道:“那些酒店都没有了!”
简太太沉思了一会,道:“那你找找温亦欢吧!”
我怔了怔,道:“前男友什么的,不好吧!”
简太太呵了一声,道:“这不正合你意么?还前男友,在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说话。
“该出手时就出手,别磨磨唧唧的,没一点我的风范!”简太太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厨房。
好吧,我承认简太太说的有点道理。
从我两次考S大的研究生这件事,也许就可以看出来,我对S大的情比金坚。
以及,对温亦欢的司马昭之心。
我以为,简太太是反对的,毕竟,当年的事情,她应该很介意才是。
大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像往常一样宅在家里,每天和温亦欢打情骂俏,日子过得很舒坦。
只是,上帝是一个中庸者,他从来都不会纵容任何事情无节制的生长,比如我和温亦欢甜蜜蜜的爱情。所以,给了我当头棒喝。
简太太身体不舒服,吐了好几天,在一个空气清新早晨,彻底晕了过去。
我和老简苍白着一张脸,彼此搀扶着,颤抖着,坐上了120急救车。
癌症。
我们不敢告诉简太太。
算是发现的早,手术做得很成功,医生说修养的好,十几二十年完全没问题。
我和老简知道这个消息,开心的抱头痛哭。
这些年,我跟简太太的相处模式,一贯没大没小,直呼其名,但是,我很爱她。
我庆幸上帝在妄图夺走我的爱情时,没有残忍到要夺走我的简太太,这是我唯一感念他的地方。
温亦欢的妈妈,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拎着左一包右一包的水果,捧着一束粉色的百合,看望简太太。
她很温柔,说话轻轻地缓缓地,声音很好听。
我站在病房外,听见她好听的声音道:“亲家母,你好好养身子,千万别担心花销什么的,没治疗到位。还有简单,你也别担心,等他们毕业,大概就能结婚了。说起简单啊,这孩子又漂亮又懂事,我很喜欢。就是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哥哥又是个残疾人,现在你又生了重病,你们家以后啊,重担都得她挑啊。不过没事,亦欢很优秀,以后啊,肯定能照顾好她和你们的!”
其实我知道,阿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很平静的在诉说着事实。
我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原本虚弱苍白的简太太涨红着一张脸,像刀子在割在我心头。
我的哥哥对于简太太来说,是刺,一碰就疼,出手反击。可是,对方是温亦欢的妈妈,她只有沉默的份。
我知道,温亦欢的妈妈,对我还算满意。
我愿意相信,她没有恶意。
可是我不知道我的自尊是怎么突然全副武装的将我包围,将我和温亦欢,硬生生的隔离开来。
温亦欢的父母或许喜欢我,但是,他们并不会喜欢我的家庭。
我与温亦欢象牙塔里的爱情,照进现实,如五彩缤纷的泡沫,噗的一声,破了。烟消云散,没有一丝痕迹。
我和温亦欢渐渐生出罅隙。
我变得敏感。
温亦欢提出订婚的时候,我的焦躁不安,彻底达到了顶峰。
温亦欢以为我还不想这么早步入已婚妇女的角色,哄着我说:“宝宝,没事,咱们先订婚,你还是个可爱的宝宝,不是已婚妇女!”
我看着他憧憬着笑的温柔好看,想到的是两个家庭的磨合。
请原谅我,在这一刻生出来的并不是美好的想象,而是,无处丛生的自卑。
我思考了一个月,在大四开学之后,和他分手,结束了将近我们六年的感情。
亲手扼杀了,他对我接近八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