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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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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面对恶人为非作歹时,西门庆的剑出鞘时比谁都快,可看着眼前那些无辜妇孺的尸体,她终归还是有几分心下不忍,挨个翻检剩下的遗骸和房屋,试图找到生命的迹象。
可惜的是,这偌大的村庄里,除却少女之外,竟然再无其他活人。
战乱时候的平民百姓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死后能落地为安。左右无事,西门庆从尸身手中和农户院落里寻到些趁手的农具,就地挖出几个深坑,掩埋掉已不太能看清原本面貌的村民们。
义务劳动才完成一半,村子附近骤然响起急匆匆的马蹄声,以及异族语言的咒骂声,还有鞭子甩在空气里的破空声。
察觉到此等异常,西门庆停下手中动作,正准备去查探一二,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的女子跌跌撞撞从村头跑进来,直接和西门庆迎面碰上。
两人乍一碰面,西门庆尚且还没作出什么反应,女子倒是悚然一惊,旋即手口并用,不断地催促西门庆快些离开,前者见状依旧无动于衷。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女子的心急如焚,试图冲上前拉住西门庆的手,带着后者一同逃离此地,她的嘴巴大张着,却半点发不出声音来。
西门庆早已瞥见女子嘴巴里唯剩下半截的舌头,以及对方手臂和腿上新旧交叠的伤痕,待对方握住她的手,她一把将对方护在身后,安抚性的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背,依然毫无所动。
少女的所作所为让女子越发焦急,直至村子的尽头出现异族骑兵摇着套马索的身影,少女始终保持巍然不动,女子根本拉不动对方。
寻常人的双腿是决计跑不过马的四足,眼见着异族骑兵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男人的狞笑声越来大,越来越猖狂,女子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可等到马蹄声从身后响起,女子始终没有感觉到本该落在身上的鞭打和拖拽,反倒是数声闷响此起彼伏。
女子心下生疑,试探性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隐约能瞧见几个圆球似的东西在轱辘滚动,有一个甚至差点滚到她的脚边。
待女子将眼睛彻底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红色的液体,以及三具尸首分离的异族骑兵躯壳,还有立于残损房梁之上的翻转剑花的少女背影。
这……这是?
心头涌现出瞬间的迷茫,女子如木偶般愣在原地,视线牢牢盯着少女如飞鸟般轻巧跃上更高处的屋顶,再同花丛间摘花朵一般,逐一收割剩余的骑兵首级,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用时还不足一盏茶。
自己……莫非是在做梦?
思及此处,女子狠狠张口咬了自己手背一下,剧痛霎时间传至大脑,唇齿间更是盈满血腥味,空气还是那股焦臭味混合着烟气,她再难告诉自己此刻并非现实。
看着脚步轻松朝自己走来的少女,女子一时之间泪如泉涌,残损的舌头让她无法说话,她摸摸捂住脸,小声呜咽起来。
若是能更早些碰上眼前人,那该有多好?
可这念头刚刚冒出来,女子又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西门庆甩去剑尖血迹折身返回,便瞧见了女子近乎自残的一幕,她生怕对方受刺激太大疯了,只得和女子保持着一段距离,眼见对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轻声询问道:
“姑娘,你身后还有追兵吗?”
女子张了张口,像是想起来自己如今的状况,她又飞快摇了摇头。西门庆心中暗叹一声,将自己的外袍递给对方穿上,又从废墟里找了双草履让对方换下,重新将农具抓回手里,继续自己先前的挖坑工作。
见状,被救的女子试图接过西门庆手中农具,替她埋葬村人的尸身,后者摆了摆手,道:
“这体力活我来做便好,你且去仔细搜查那些骑兵的尸首马匹,务必将金银财宝、干粮、暗器等所有可用之物搜罗集中,我们一会儿全都带走。”
明确能做之事,女子点了点头,也不在乎满地血污,而是认真检查起四周。西门庆差不多把坟墓全都填好的时候,女子这边也搜罗起小山般的物什包裹,另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罗列一旁。
少女刚要询问,为何要将这些零碎分离出来,女子抢在先前摊开掌心,向前者指了指令牌上的官制隐秘印记。少女噗嗤一笑,挨个拾起零散的金锞银锭,双掌并拢将其分别揉成两团,复问道:
“这下如何?”
得到女子肯定的点头,西门庆牵了三匹马出来,又卸下其余马匹的马鞍等一应束缚。她令一匹马驮着包裹,女子骑着一匹,自己骑着令一匹走在前头,晃悠悠的朝官道附近走去。
离开村子的时候,西门庆双手抵在唇前,发出长短不一的奇怪低嚎声。女子起先不明所以,过了好一阵,她蓦得回头向村子望去,愕然瞥见几双绿莹莹的眸子。
有了野兽扫尾,倒是不需再害怕暴露行迹,发觉西门庆在挑眉看着自己,女子摇了摇头,回给对方一个淡淡的笑容。
乱世人命如草芥,匪盗遍地流寇四起更是再正常不过,异族朝廷的兵卒更是比匪寇还要可怕,动辄屠村屠镇,甚至屠城。
世道如此,武林更是混乱,除却大门大派尚能稳定山门周边形势,其余的门派不是避入山谷不问世事,便是数典忘祖投奔异族朝廷,更多的,则是消无声息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即便如此,道上仍有一条铁定律深深刻在江湖人士的心间,那便是轻易不招惹小孩、女人、和尚、道士。
因此西门庆带着哑女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江南,在道上鲜少遇到不长眼的来拦路打劫,反倒是进城之后,隔三差五有傻子意图强行邀约二人“赏面小坐片刻”,被西门庆用剑鞘抽的哭天喊地后,还抛下一句“给大爷等着”来恐吓她们。
少女压根没放在心上,哑女几经生死,又和前者作伴了些时日,见识过对方的雷霆手段,更是没把这些人当回事。
但两人容色太盛,哑女已是花容月貌绰约多姿,西门庆更是世间罕见的丽质天成,总有那么些色中饿鬼明知技不如人,也要冒死去闯两人的居所。
这天夜里下起了暴雨,哑女早早合衣在床上休息,西门庆照常抱着剑,带着幽灵之手在太师椅上假寐。
窗外雨声连绵不绝,有那心怀不轨之人趁此遮掩脚步声,鬼鬼祟祟地捅开窗户纸,往屋内吹了一道迷烟。西门庆一嗅到异味便知窗外有人,她并不打算惊动哑女,索性装出中招的样子,身体软软的往后一瘫,长生剑顺势掉在了腰侧。
此人许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做的太多,异常小心谨慎,见到西门庆松开剑时并没有立即进屋,约莫半刻钟后才推开窗户翻进来,还细心听了听屋内另外两人的呼吸声是否平稳。
再三确认自己得手,鬼祟之人心中窃喜,用既恶心又贪婪的眼神不住打量着太师椅上的青衣少女,恨不得就此解开对方衣衫胡作非为。
顾忌着少女身旁的利器,此人思索再三,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副结实的细软绳,试图捆住少女的手脚。他还未触碰到前者,肩上骤然一重,有人似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鬼祟之人心中大骇,当即拔出袖中淬毒利刃,看也不看径直向身后刺去,这一刺角度刁钻,搁在寻常武林人士身上必定非死即伤,可是鬼祟之人意外的扑了个空,他再仔细一瞧,竟发现了一只断手正牢牢捏着自己的匕首。
越是欺软怕恶的角色,越是害怕天理报应,眼前的诡异场景让鬼祟之人差点心跳骤停,还未等他大喊出声,西门庆出手如闪电,飞快点住对方背后大穴。
鬼祟之人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坠地前被西门庆拽住衣领拖到一旁,他眼睁睁看着少女巧笑倩兮,对着自己比划了个“嘘”,下一刻只觉颈侧剧痛,登时晕了过去。
哑女清早照例起来洗漱,发觉屋中多了个没见过的猥琐男人时,她眼皮也不眨一下,神色如常的端盆倒水,还给从瞌睡中醒来的西门庆整了一方热帕。
似是因为西门庆没有下死手的缘故,猥琐男人陷入这等境地,那双三角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还冲着哑女油腻一笑,若非他的哑穴被点住,他此刻已经开始用污言秽语轻薄哑女。
西门庆嫌弃的瞥了猥琐男人一眼,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用帕子擦了擦脸,她对着试图帮自己梳头的哑女道:
“太平世道也就罢了,如今……嗨,不提也罢,女儿家还是学些东西防身才好。你的骨龄过了学武的最佳时间,体内尚有亏损,做不得大动作,我思来想去,还是医毒暗器最适合你不过。”
“要学医毒暗器,要先精通人体,医馆里的那些针灸铜人,哪里及得上活人躯壳。正好昨晚上有个傻子送上门来,我们便拿他练练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