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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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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00,闹铃准时响起,小涵脑子里一直记着这件事,是故挣扎着打碎“再睡一会儿吧”的声音,忙忙慌慌整理了一下,就要出门。雷蕾半睡半醒,问她:“憨憨,我跟着你回家,还是留在这里呀?”
“回都回来了,当然是留在这里!”小涵见她的被子落了一半在地上,又走到床边替她理好。雷蕾抓着她的手,问:“下面还有没有招?他还不想理我怎么办?”
小涵着急着离开,对她说道:“告诉你一招必杀技,只告诉你一个人哦!”
雷蕾陡然清醒过来:“快说!”
小涵附在她耳边,道:“穿上丁子裤和蕾丝胸罩,倒上红酒,放上音乐,玉体横陈在床上等他!记住,眼神既要是在等待,又要是在邀请!”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示范道:“就像是这样!”
“哎呀!你讨厌!”雷蕾钻进被子里,双腿乱蹬。小涵嘿嘿笑了两声,埋着头出了客房,轻手将房门掩上,手扶在门把上,忍不住“唉”叹了口气。
谁知道,走到楼梯转角的地方,便瞧见客厅里灯亮着,满屋弥漫着咖啡的浓香。这下可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小涵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朝下走。
谢天啸刚刚冲过澡,此时穿着仔裤和宽大的T恤,陷在沙发里,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正对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浏览《华尔街日报》和《金融时报》,端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这是小涵第一次见到他戴眼镜的模样,安静、平和、懒散,没有他穿上西装时那种颐指气使。
她愣了半天,在继续朝前走之前,底气不足地叫了声:“早上好。”
谢天啸转过头,见她下眼袋很深,知道她睡得不好,还了句“早上好”,说道:“餐桌上有刚煮好的咖啡,阿姨正在做早饭。”
小涵摇摇头:“不了,已经太麻烦你,我这就走。”
谢天啸斜着眼朝她瞪了瞪,小涵吓了一跳,心情与昨日同他顶嘴时又大为不同,总觉得亏欠了他什么,理当奉还。步子立即转了方向,口中念道:“算了,我还是先喝杯咖啡再走。”
她捧着咖啡杯坐在谢天啸对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欲言又止了半天,始终打不破和尴尬形影相随的沉默。谢天啸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终于合上笔记本,正要开口说什么,小涵已经问他:“你平日都起这么早吗?”
“最近比较忙。”
“哦。太不好意思了,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小涵盯着手中的杯子,热气打着旋,缓缓升腾。她停了停,用一种不安的语调问道:“于……于老师他还好吧?”
谢天啸取下眼镜,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我就等着你开口问这一句。摔断一根肋骨,起码要休息三个月。”
小涵心里一惊,才知道谢天啸留她的用意,原来是为了于无涯。她解释道:“他心里很不痛快,我就陪着他喝了些酒,没有想到会醉成那个样子,当时我们两个都有些……”
“行了。”谢天啸抬手按了按,用她昨晚指责自己的那番语气回敬道,“我有说需要你负责任吗?你就这么忙着解释?”
小涵心里有些酸:“我本来也很自责,如果他一个人喝闷酒,或许还不会这样子。他住哪间医院?我去看他。”
“不必。”谢天啸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太太很生气,也不听解释,带着孩子回了上海。我们为他请了个高级护理。你去了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怎么会这样……”小涵心里更加惴惴,“他太太怎么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只不过是一起喝了点酒……”
“是啊,只不过是喝了点酒,喝到深夜,然后两个人一起睡在马路上。只不过是这样而已。”谢天啸刻意加重了“只不过”三个字。
“你……”小涵本来对他的语气深感厌恶,可又为于无涯感到万分内疚,不想同他争吵什么,问道:“那小说怎么办?他的小说还能按时交稿吗?”
谢天啸冷冷说道:“不用劳你操心。就算耽误什么,凭你也是赔不起的。”
小涵咖啡一放,起了身:“我知道我做错了,伤害到了你的摇钱树,很可能给你造成不小的损失。我人微言轻,确实也无可奈何,只能求谢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一般见识。我这就在您面前消失,免得大清早的叫您动怒。”
谢天啸也起了身,喝了句:“你这样说话,不是逼人动怒又是什么?”
“你这么大声干嘛?你平时就是这样吼雷蕾的吗?我告诉你,我不必怕你的!”小涵不敢再停留,转身就走,可是心中已是方寸大乱。
回家时,段然还没有离开,听到钥匙的响声,便来给她开了门。见她双眼通红,似乎是哭过,心里知道她的浪漫主义情怀大概要又一次地大爆发了。
小涵是个冲动的人,总也长不大,总是喜欢飞蛾扑火,总是爱自作聪明。她元气大伤大概是在大三那年,有一个被她喜欢了很久、被表白了很多次的师兄,终于忍无可忍,对着她吼:“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可是没过多久,那个师兄追求的另一个女生,恰好在网上认识小涵,口口声声说仰慕小涵的才华,想要见小涵一面,并且告诉那个师兄说:“好啊,中秋节一起去看月亮,可是小涵去,我才去。”结果小涵知道了,二话不说,跑去当陪客,硬要给那两人牵线。一回来,就跑到段然跟前大哭一场,口中嚷着要觅死觅活的,像极了言情小说中的烂俗桥段。也就是那一回,段然才知道,原来她一哭,自己的胸口也是会酸痛的。
虽然这些年她稍微成熟了些,但是这一次的对象无比强大,文坛的超级偶像,小涵不知读了多少遍他的小说,肯定对他崇拜到了极点。现在有机会接触,还不泥足深陷?昨晚出去,跑了小半个北京找她,听说她和于无涯一起喝酒到大醉,段然只觉得她太荒唐,可是睡了一觉起来,回忆小涵往日的做派,也就觉得尽在情理之中。这一次,该要伤得更深了吧?毕竟人家有家室,再怎样,也是不可能的。怎么劝她才好呢?
段然小心翼翼地为她移开凳子,站在她身后,等她坐下,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小涵没有拒绝,头轻轻往后仰了仰,靠在他的心窝。段然为她揉着肩膀,轻声说道:“不要想太多,你就是崇拜他而已。你一直提醒自己这一点就好了。”
小涵的身子硬了一下,仿佛被他戳到了痛处。段然又接着说道:“他儿子都10岁了吧?你们两个不可能的。”
小涵又是一愣,才知道段然误会了。可是他误会了也好,否则若知道苗头乃是谢天啸,一定会在心里面鄙视自己的吧?她将手放在段然的手背上,无力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段然笑了笑,抬了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别以为我对你有多好。犯这种傻特别伤身,不利于你搞创作。我还等着你变成摇钱树,罩着我呢。”
小涵没有同他打趣,振作起精神,伸直了后背:“你不用逗我开心了,快去上班吧。不用担心,我暂时还没事。”
段然说道:“我就是要把你的春心扼杀在摇篮里,免得茁壮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小涵“呵”了一声:“你是知心大哥哥,文艺女青年之友,最懂得她们这种矫情的作态,你要是矫正了我,放心,我会把你推荐给圈内的姐妹们。”
见小涵又愿意说笑了,段然放下心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您就甭开空头支票了,先把这次的寻人费和治疗费兑给我吧。”
小涵夸张地叫道:“什么?我没有收你房租,就够对得起你了,你还好意思找我收钱?”
段然说道:“住你这点房子算什么?你怎么不说说,这些年来,你在各种地摊小说中,以我为原型,塑造了多少让光大少女心醉神迷、心驰神往的优秀男主角?我多少风趣幽默、机智体贴的话语,不幸成为了你地摊小说中的对白?我还没找你收版权费呢!”
“喂!”小涵在他额头用力一弹,“谁跟你说的以你为原型?就是借了你几句话而已!就那些话,还不是和我的智慧碰撞才擦出来的火花?你不是说我的小说只能给你垫脚吗?怎么这会儿又像是熟读钻研了很久的样子?”
“我……”段然心虚道,“昨天跟雷蕾出去找你的时候,她向我举报的!根据她的口供,你笔下最受欢迎的男主角,《公狐狸精报恩记》里面的令狐中,还有《扮猪吃老虎》里面的小舅舅,不都是写的我吗?”
“呸!我告诉你,艺术高于生活!生活的素材,不过是用来填补想象的空白而已,根本不能划等号。”
“你丫就是想赖账。”
“段行长,你再龟毛,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