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夫人》楼忆

3、Chapter 1(2)-霍生

　　下午四点二十分。

　　每个月中旬的上海拍卖会往往吸引众多富豪慕名而来。每个月珑悦饭店寄出的邀请卡都会成为上流贵族间彼此炫耀的象征。

　　六至三十二楼是饭店本身，五楼是餐厅，四楼是酒吧，二、三楼是相连的宴会厅，拍卖会前的开幕仪式便在二楼舞台举行。

　　一身黑色带有红色曼珠沙华点缀的晚礼服，就好似穿著者那不苟言笑的主人一般。霍生将长发绑成高马尾，左手勾著霍明，一起走进了宴会厅。她带着不失礼仪的假笑，公式性的与周遭人嘘寒问暖，而霍明则在进入宴会厅后放开了霍生，礼貌地拒绝四周靠近的女性。

　　“霍小姐，久仰久仰。”夏北集团董事长搂着女伴向前致意。

　　“安先生许久不见，不知尊夫人贵安？”霍生表面上虽带着微笑，实则在心中冷讽。

　　夏北集团前些日子的股价连日跌停，董事长夫人也因娘家给予的压力，在上周日与其离婚，短短一个礼拜，夏北集团在电视上出现的次数是比某某艺人闪婚更多上整整一倍。夏北集团安徽子公司宣布破产、旗下食品公司也到了岌岌可危的状况，可如今他们的最大股东兼董事长还左拥右抱着美人，丝毫不受濒临破产的影响。又或者，他是打算在破产前，享受最后一份娱乐？

　　“不错不错，她带着小犬去法国了。”他大声笑道，看似根本不在意霍生的刻意，不过他们二人的谈话也在此划下了句点。

　　霍生一直都不太喜欢这种充满心机的宴会，不过为了等会儿的拍卖会，她只能不情愿的换上礼服，踏入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她才刚与夏北集团董事长谈话结束，只见霍明方才才跟某夫人聊的愉悦，下一秒又跟另一名知名大公司总裁谈论股票行情。

　　霍生懂的，从霍明二十岁正式成为或家人，他就变了。霍家连续多代进行古董贸易，他们的观念一直是传统而又固执的，一个私生子的到来──即使他的母亲才是他们父亲的挚爱──对于这样传统的家族，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必须做出改变。一个母亲受疼爱，有时父亲的看望也带着丰厚的礼物的少爷，一夕之间父母尽失，因而被接回霍家。他必须在背负极大痛苦压力之下，从一个少爷改变成不受外界影响的私生子。

　　Illegitimate child。

　　比起霍明，霍生的遭遇似乎好了许多。至少，她从小就一直是霍家最不受宠的孩子，虽贵为嫡长女，亦是霍家真正当家继承人，但是她红色的眼瞳每每都提醒她，她是不可能的。只有顾生深活着的几年时光，她才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霍生，这是Fanqijienlin（凡奇恩林）集团中国代理人，严少祥先生。”霍生正呆愣著看着宴会的一切，主持人请了无数名名人上台致词、某知名演员其实是某公司董事长夫人。这时，霍明领着一人走到眼前。

　　严家少当家。霍生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向霍明投射出帮忙的眼神，见霍明没有回应，才舒展眉头，公式性的握手、微笑。

　　严家别于其他见过的董事长、CEO等，严家跟霍家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立祖业，做的也都是古董贸易，不过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严家进行走私贸易多久了，霍家就对抗找了他们的把柄多久。

　　同是一行的两个同代在此充满文物只待竞价的拍卖会，霍生只觉得来者不善，且不论是同业，严家在上海的名声可不小于老家云南，更不输战后迁居的九龙，当家亲自前来，除非是为了与人会面，否则大概就是为了那件物品。

　　那一件，在本次拍卖会唯二没有在网络拍卖网上亮相，连名字也都是“听说”的东西。

　　“严当家，别来无恙呀！”霍生瞇起了眼，略带微笑道。

　　“久不见霍小姐，您这长相可是越来越标致了，连西施都比您逊色许多。这一杯，严某先干了。”语罢，只见严少祥将他手上那杯白酒一饮而尽，霍生也轻啜了他手上剩余不多的红酒。

　　“我来替舍妹干了吧！”正当霍生打算招呼拿着托盘的服务生，霍明向前，也没等到二人回应，就先干了他酒杯里，与霍生一样的酒。

　　“想必严当家是为了传闻中那件物品而来吧！”霍明微笑道，他高大的身体挡在霍生面前，趁著霍明说话的空档，霍生有些愤怒的戳了戳霍明的背，带着不满的口气，小声说道：“你让我喝呀！严家当家想知道什么，你不知道吗？”

　　“乖，我懂的。”看来霍明是以为自己喝醉了，霍生心想。

　　严少祥依旧带着微笑，“原来霍先生也是来竞拍那一件的吗？是霍当家请二位帮忙的吧？也是，霍当家才初上任。”他带着略为惊讶的语气问，他给人的感觉便是恭敬，不失礼貌的样子，可是却给人种距离感。

　　“严当家说笑了，您看上的东西，我霍家哪敢争，不过就手上有些闲钱，来看看有没有眼缘的东西。倒是严当家不忙呀，您的事情可不少吧？”霍明笑道。

　　见霍明和严少祥中间火药味浓厚，霍生又喝了两杯红酒，直到视线有些朦胧，才将酒杯放到服务生收拾的托盘，低声和霍明说了几句。

　　我去厕所洗个脸醒酒，她说。好，他回应。

　　霍生扶著头，假作摇晃的样子走出了宴会厅，才抬起胸，好好地走到厕所，一点也不像喝醉的样子。

　　从顾生深出殡的那一日喝的烂醉后，霍生再也没有醉过。就仿佛醉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自己，她很怕，怕自己酒后吐真言，把那些往事再从脑中挖出来。

　　转弯，电梯尚开着，厕所在电梯的左右边。电梯，已经塞不下任何的人，就在电梯要关上的刹那，霍生好像看见顾生深的身影，正亲吻著隔壁红发的女人。

　　不，那不是生深。霍生紧皱眉头，快步走向前，在电梯关上门前来到电梯前。电梯里的电梯小姐误以为她要搭电梯，急忙按下开启键，走出来毕恭毕敬的鞠躬道歉：“很抱歉，请您等二号电梯。”她指了指正在下楼的旁边电梯。语毕，她走回了电梯里，按下关闭的键。可就在电梯小姐说话的期间，她已经看清了那名神似顾生深的人。

　　他绝对不是顾生深，所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