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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04

      酒味混杂着各种牌子的香水味在空气里酝酿,紫色的灯光暗淡,室内昏暗看不清周围,正塑造出一股旖旎的氛围。墙角的阴暗里,凑在一起的男人正不知做些什么。酒精,□□,暧昧,与,性。这是每一个gay吧所共有的东西。

      邰伟扯了扯领带,虽只是为了让自己压抑的呼吸通畅些,在周围的环境里,便显得是刻意的诱惑。他哨兵的气场随着每一分气息,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里透出,缓慢融进凝滞的空气里,搅得混浊的空气更加暧昧。

      他环视一周,真正目睹了gay吧里的群魔乱舞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还是他的方木好。他身上的干净气息让他甘之如饴,而这里的人——他恨不得捏着鼻子离开。可偏偏这是工作。

      “——注意,你的目标是那些看上去是社会精英类型的向导。”

      方木的声音适时地在耳朵里响起。邰伟压着蓝牙耳机,以在gay吧里嘈杂的音乐中能听得更清晰。

      “向导能感知哨兵的气息,而你也能感到向导的存在。这里有多少个向导?”

      “三个。”

      “好的。你尽量表现出对自己哨兵身份的强烈自信,和自傲的表情。”

      邰伟微微翘起下巴,招呼酒保点下一杯马提尼。端着酒杯,他尽量装作傲慢地环视整个会所,却在视线触及某个角落时停了下来。

      “那个金边眼镜。”

      “什么?”

      “裁缝店看到的那个金边眼镜,他在这里。”

      同样卧底在店内的警察沿着邰伟的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在人群里显得高挑的白色身影。待那人端着高脚杯缓慢转过身,才看得清楚——那是个身高在一米九以上的人,穿着修身的白色西装,胸前的口袋放着蓝绿格子的手帕折成的袋巾。贴身一件淡紫色衬衫,却显得他气质有些忧郁了。他五官端正,还带着金边的圆眼镜,显得与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深吸一口气,邰伟让自己的精神力缓慢铺开,浓郁的部分集中在那个人的方向。最后,他缓缓开口:

      “他是,向导。”

      “你试试看,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用了。”邰伟端起酒杯,装作忧郁而喃喃自语的模样,“他已经注意到我了。”

      “你好。”

      眼角的余光里能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邰伟不为所动,拿起酒杯端详许久,然后灌入嘴里,一副颓唐的模样。他感到在身旁,白色西装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面向着他。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你。”

      邰伟转头去看他,却对上那人深情款款的眼神。鸡尾酒搅动着胃,酒劲与恶心感一齐涌上,邰伟差点就要忍不住扶着吧台干呕的欲望。

      “你?你是谁,你算老几?”邰伟白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面对自己的酒。

      “酒保,再来一杯,和这位先生一样的。”白西装对着吧台里说到,随即又面对邰伟,这次比之前靠得更近了些,“我是……你可以叫我陆柏宗。我们每个人来这里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他端起鸡尾酒,一口闷下,将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寻找……快乐,修复破碎的心。”

      “你懂什么?”邰伟瞥了他一眼,又招呼来酒保,但被白西装拦下。白西装对酒保说了声:“算我的。”

      “我可是哨兵啊,可他就这样弃我而去……谁给他的能耐?区区一个向导……”邰伟组织着贬低向导的话,小心地说出来。虽然是任务需要,可违心说谎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区区一个向导,敢违背我……”

      身旁的白西装看不清表情,可从他略有波动的向导气场来看,他应该是上钩了。

      “那么我怎么样呢?”

      “哈?”

      “我也是向导啊。你是哨兵,我可以安抚你,就像那个弃你而去的向导一样……他能做的,我也可以。”陆柏宗的手最终还是抚上了邰伟的后背,“你来这儿是为了寻找他的替代品,是为了寻找被他带走的快乐?那么,我也可以。他能做到的,我可以;他做不到的,我可以。”

      他的气息,像恶魔的低语。若是不明真相的单纯哨兵,或许就会这样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了。邰伟装作被打动的样子,迷蒙地应了声:“真的吗。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才第一次见你。”

      “请相信我。”

      陆柏宗又替邰伟点来几杯酒。邰伟小心留意着酒量,却装出喝醉了的样子。他扶着额头趴在吧台上。

      “你醉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走开……”邰伟轻轻挥了挥手,却没抗拒陆柏宗扶着他肩膀的手施上的力道,被他搀扶着跌跌撞撞地离开酒吧。

      角落里,目睹了全过程的卧底也跟着离开。“他们离开了。”

      “你的家在哪儿?”陆柏宗向副驾驶上的邰伟询问。

      “安居小区……十一幢203。”

      邰伟的“家”是事先布置好的一套公寓,按照方木的猜测,嫌疑人上钩后一定会主动送被害者回家,并在家中动手。他们事先在公寓下布置了警力,当嫌疑人开始动手、嫌疑确定时,就实施抓捕。

      “不对劲!”

      卧底的车跟在陆柏宗的车后不远处,紧紧地盯着那个车牌号。

      “他们不是在往我们的公寓走……他们的方向换了!这条路根本不通向安居小区!”

      在安居小区十一幢202室内的方木与其他人的心都咯噔一跳。方木更是着急,他皱起眉来,问:“他们往哪个方向走?”

      “华东小区。”

      华东小区,离前三位受害者的家距离并不远。在地图上画出范围,只用很小的圆,就能将四个地区包围。

      “陆柏宗要把邰伟带回自己的家。你继续跟,不要跟丢。”方木赶忙站起身来,“走,都行动起来,我们也要赶过去!”

      车内寂静无声,唯有微弱的引擎声。邰伟闭着眼假装熟睡,他没有看路线,但耳机里忙成一团的声音他听得一清二楚。

      “邰伟!”

      方木的呼喊声传来。

      “如果你听得见,请咳嗽两声。”

      邰伟咳了两声,将脑袋偏了一个方向,装作熟睡中调整姿势。

      “陆柏宗改变了目的地,可能是要将你带回他的家里。林同志仍跟着你们,我们正朝你们的方向赶去。”

      “如果他要动手,请一定要拖延时间,坚持住,我们一定会到。”

      真温暖。

      邰伟强忍着嘴角翘起的冲动,可眉眼仍透露出高兴的气息。车内属于哨兵的气场一瞬间换了个味道,与原来沉闷压抑的不同,多了几分轻松。

      “梦到什么好事了?”陆柏宗冷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糟糕,有点得意忘形了。邰伟顿住,随即皱起了眉,装作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怎么……?”

      “抱歉,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车停下。一阵开关车门的声音,陆柏宗再次搀扶着邰伟走出车门。邰伟掀起眼皮打量了四周,用困意十足的声音说:“这不是我的家。”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家怎么走,而我的家更近些……”陆柏宗带着他上了楼梯,“你需要休息。”

      这个家里有些冷清,没有生人的气息,然而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家具多是典雅精致的,倒是与他本人的精英气质相符。邰伟被放在沙发上,很快,陆柏宗从餐厅拖来了唯一一张木凳子,把他安置在上面,却将他的手反绑在椅背后。

      “做什么?”

      “这是……情趣。”陆柏宗淡淡地笑了一下,看不出悲喜的成分,“你来我家,我总要好好招待你不是么?你喜欢这种么?”

      “你指什么?捆绑么?”耳机里方木的话——“坚持住我们快到了”——让邰伟感到轻松,畏惧的情绪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抬起头来,今夜里第一次直视陆柏宗的眼。

      于是陆柏宗这才注意到,那不是个失恋的醉汉该有的眼神。

      “——还是说之后的部分,比如,剖腹,倒挂?”

      邰伟一直在观察,当他说出后面的话时,陆柏宗很明显地变了脸色。但很快,他又戴回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具。

      “你知道?”

      “秦方,邹明伟,杨志明。你对这几个名字有印象么?还是说,你对他们下手连名字都不过问,就像我一样?说起来,你知道我到底叫什么麽?”

      “你又知道些什么。”这下,陆柏宗那张平静的面具才被彻底撕开。他情绪激动地靠近邰伟,手里紧攥着水果刀。他将刀刃抵在邰伟的腹部。

      “他们都是该死的又自大的哨兵,对自己的能力盲目地自信,认为自己天生高贵,认为向导就是为他们服务的存在——就像一块抹布!用完了,就可以随便丢弃。”

      “而你呢?你不也是自认为天生高贵么?”邰伟呛回去。

      “我不一样!”陆柏宗的表情几近扭曲,“我应当拥有某些权利。我不聪明吗?我不够努力吗?我没有实力吗?一切就因为我是个向导,就比普通人还困难。而哨兵?呵呵,只要自报身份,就能得到厚爱。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人生?凭什么你们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

      有些长的短发,眼镜下的眼有时是温柔模样,有时又仿佛利刃一般,似乎能简单看穿你。邰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方木的形象,他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仿佛面前人的咆哮与他无关。

      那的确与他无关。罪的因果链是犯罪心理研究者的事情,他置身这个犯罪现场,手脚被缚,与他有关的仅有性命而已。

      ——方木啊,你快来,你再不来,我可能就再没机会跟你说出那三个字了。

      “方——”

      刀刃刺破衣服的声音传来,冰冷的尖锐抵在皮肤上的感觉已经很清晰。蓝牙耳机还在接通状态。邰伟张开嘴,像要用尽力气似地开口。

      可本想说出遗言的他听到了门被撞开的声音,警告声,枪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人声的杂乱。

      可能还有警笛的声音吧。

      邰伟睁开眼,进入视线的是他刚才话语里提到的人。他扶着肩膀,眼里写满了惊慌无措,甚至——甚至还有泪水。

      “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地么。”

      他的话可能根本没说出口,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声带很沉重,而且方木的情绪似乎没有丝毫改善。他顺着方木的视线往下望去,那把凶徒的行凶工具已有部分没入他的身体里,原本精致帅气的白衬衫皱巴巴,与刀接壤的那部分已渗出红色。

      看起来挺疼的。

      邰伟失去意识前想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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