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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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流廷苑。
宋言廷走进堂内，身后跟着一名年约三四十岁的妇女。
女子身体纤瘦，皮肤发黄，一身锦衣洗得发旧，搓着冒汗的手心，在后边喊了一声：“廷儿。”
宋言廷仿若未闻，转身坐下，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氏露出讨好的笑：“廷儿，你看，娘这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
这一幕发生的次数，怕是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
宋言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期待，以及后来的陌生，有的只是讽刺。
陈氏看着大儿子那副死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表情扭曲了一下，就被压下。
这么多年过来，她已经知道有求于人，就该先放低姿态。
“廷儿，娘知道这么些年来对不起你，没有尽到娘应尽的责任，可是娘也吃到不少苦头了啊。”陈氏一脸凄苦，心里却是冷哼了两声，当年她若是把他也一起带走了，他还能像现在一样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叫她这个做娘的求上头来？
使劲握紧了自己的手一下，陈氏继续说道：“你就算不看在我这个当娘的份上，光光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他才十岁，娘这些年身体就不大好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弟弟啊，他还那么小……”哥哥养弟弟天经地义，想撇开他们娘俩，门都没有！
宋言廷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至少可以让她把话说完再麻溜地滚。
但他高估了自己，每听她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忍耐的挑战，声音进了耳里散发出来的都是厌恶的气味儿。
这些话，他若有心，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宋言廷蹙着眉头，开口道：“上次见面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和你。”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了女人一眼，“已经断绝了母子关系。”
陈氏一听就炸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怒道：“再怎么断绝关系，你身上留的还不是老娘的血！”
宋言廷冷笑，“难道是我上次给的银子不够多？”
陈氏脸色闪过难堪，声音拔高：“你孝敬为娘不应该吗！”
宋言廷不怕说得更难听一点，“为了断绝母子关系，你拿了我的钱，你们姓徐的甚至还抬高了筹码。”
“宋言廷！”陈氏恼羞成怒，吼道：“就为了白家那个贱胚子，你这样对你老娘，也不怕遭天谴，天打雷劈！”若不是把白梨逃婚的账算她身上，她用得着答应断绝关系吗！
宋言廷眸色一深，神情越冷，“那笔银子不是小数目，没过多久又花光了，又想来讹诈了是吗？”
“宋言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陈氏暴跳如雷，“好你个白眼狼，老娘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生下来就应该直接把你掐死！”
这个女人，恶毒的话，已经别想再伤他分毫，宋言廷嘴角讥讽的弧度往上一提，正想说什么，外面冷不丁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
声音还有些熟悉。
宋言廷脸色剧变，想也不想地跨步出去。
陈氏忽然想起外边的小儿子，心狠狠一抖，连忙跟了过去。
院子里，宋蔓趴倒在地上，整个人哭得奄奄一息，地上一滩刺目的血迹。
而旁边站着的那个十岁的大块头男孩正双手插着腰，得意洋洋，“让你不和我玩，活该！”
宋言廷跑过去将宋蔓翻身抱起，只见宋蔓整张小脸儿面无血色，额头上的血窟窿还在源源不断地冒着血珠。
院里的小厮早在第一时间赶出去请大夫。
宋言廷冷冷看了那母子一眼，小心将人抱进厢房，用干净的帕子按住伤口止血。
陈氏站在原地，只觉得那一眼如寒冬冰霜，心又是不由得一阵抖，随后揪住小儿子的胳膊，气道：“不是让你乖乖等娘出来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啊。”
余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娘，我又没乱跑，你一出来不就看到我了吗。”
陈氏伸手就要打他。
余光利落地挣脱开，瞪眼道：“娘，我已经长大了，你要是再打我，回去我就叫爹揍你！”
“你，你！”陈氏指着小儿子气结，拍大腿哭吼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子俩！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这时，大夫疾步过来了，陈氏连忙拉着儿子，尾随进去，得知宋蔓人已经晕死过去，她心下突突，想着今儿肯定要不到钱了，还会惹到麻烦官司，不如先走为上。
拉着儿子刚跨出厢房就遇上了从醉花苑一路跑过来的牛姨娘。
牛姨娘哭得妆都花了，一把撞开了蹑手蹑脚打算偷偷离开的陈氏母子，冲进厢房内。
害得陈氏后脚勾到了门槛踉跄一下直直扑到地上哎哟一声，连带着小儿子也摔了个马大哈。
厢房里，大夫正在给宋蔓上药包扎。
牛姨娘望着床上自己可怜的女儿，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想到刚刚擦身而过没顾得上瞧的身影，又气到浑身发抖，手脚仿佛充满了力气便转身出去。
余光先爬起来，正想拉他娘起来，迎面就重重挨了一耳光。
牛姨娘指着余光怒骂道：“就是你这个天杀的畜生害我女儿！”
陈氏看见小儿子被打，哪里能让，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跳了起来，猛地将没有防备的牛姨娘推开，一脸凶神恶煞：“你一个贱婢敢打我儿子！”
从小就没被打过的余光都被打懵了，委屈得眼都红了，捂着脸道：“娘，她打我，我要叫爹揍她！”
撞到墙上的牛姨娘站直身体，咬牙切齿道：“不过一个野种怎么打不得！”伤及女儿，牛姨娘往年对陈氏的惧意不复存在，只剩下滔天的怒意，恨不得将面前的陈氏母子俩撕成碎片。
“你那张臭嘴骂谁野种！”陈氏双眼一瞪，脸上全是傲气，“要不是我，你一个下等人能进得了宋家？宋占堂根本不想要孩子，你女儿指不定就是从哪儿勾搭野男人才生出来的杂种。”不过是一个贱婢生的女儿，她儿子推都推了，贱婢也敢和她撒野？
“你这个娼妇，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知检点不要脸吗！”牛姨娘翻出陈年旧账，被蹉跎的那几年历历在目，一下子恨极，朝她扑了过去。
“好你个贱婢敢打我，我和你拼了！”陈氏被压在地上挨了两巴掌，震怒反击。
“这里是我们宋家的地盘，你一个姓陈的有什么资格来！”
两个女人瞬间在地上翻滚打了起来。
“打我，还打我娘！”余光看到陈氏不敌牛姨娘，一把加入战局，在边上拳头尽是往牛姨娘身上抡。
陈氏二十好几才生的余光，当眼珠子看呢，宠得不得了，余光打小吃的好，被陈氏养得肉肉圆圆，又是偷鸡摸狗的年纪，天天往外跑，玩得一身胖肉结实得很，力气还大，对着牛姨娘拳打脚踢，牛姨娘很快就落入下风不行了。
余光大肉脸上笑嘻嘻的，越打越觉得好玩，怪不得他爹经常揍他娘啊。
一切发生得突然，里面的人还没有反应，两个女人就已经披头散发，脸上被各自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而这些事情的发生都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前，陈氏带着小儿子余光在宋家门口闹着要见宋言廷，各种骂街，宋家门卫迫于无奈才前去请示。
宋言廷因此单独接见了陈氏，留余光在走廊里等候。
宋言廷和陈氏在堂内说话时，宋蔓忽然来找她大哥。
余光一见着宋蔓，两只眯眯眼立马发亮了起来。
那么漂亮的小姐姐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当下上前要求宋蔓和他一块儿玩。
宋蔓吓得往旁边一躲，不愿意和他玩儿。
余光一气之下就将宋蔓大力推了一下。
宋蔓摔倒，额头正好磕到了地面上的小石子，顿时血流不止。
*
陈氏敢今天过来宋家闹，是因为知道宋占堂去了都城没在宋宅。
她谁都不怕，就怕看见宋占堂那张自己曾经一见钟情过的脸庞。
宋占堂不喜她，她一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就没有她陈婉得不到的男人！
可是，事以愿违。
当年，陈氏为生儿子，差点大出血一尸两命，都没能换来宋占堂的另眼相待，只日日相敬如宾，却是碰都不碰她一下。
宋占堂生意起色后，第一时间还了她那笔借走做生意的嫁妆，像是恨不得从来没用过她的银子一般。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给了他们母子俩越来越优渥的生活，着家的时间却也越来越少。
陈氏对镜贴花黄，寂寞难耐。
眼见着没了男人，儿子连个陪衬都算不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以至于宋言廷是吃着奶娘的奶长大的。
一直到有一次出门，陈氏在宋家门口碰到了货郎余江，在他的巧舌如簧之下，买了他不少胭脂水粉。
自那以后，余江经常在宋宅外面叫卖，更是自发给陈氏留了新品。
一来二去的，陈氏与余江就这么看对眼了。
经历了真正的鱼水之欢，陈氏再也忍受不了给宋占堂守活寡的滋味儿。
最后，也不知道陈氏被余江灌了什么迷魂汤，红杏出墙不说，紧接着闹和离，连儿子都不要了。
宋占堂不想把事情闹大，一夜夫妻百夜恩，宋占堂自知作为丈夫亏欠了陈氏，也不想以后伤及儿子的名声，命宋家之人全部封口，答应和离，并且给了陈氏一笔不小的银子。
那一年，宋言廷也不过五岁。
然而风声多少还是传了出去，陈家怎么可能容忍陈氏这个污点存在，直接和陈氏断绝了关系。
陈氏带着自己的嫁妆和宋占堂给的银子，如愿和余江过起了夫妻生活。
却没想到余江是个赌鬼，一开始打的就是陈氏身家的主意。
一张甜嘴儿，把陈氏哄得团团转。
偏偏陈氏就吃这套儿，傍着的家财越散越大。
两年时间，余江就把陈氏带去的财产败得差不多了。
在这之后，陈氏越来越拮据，在余江的唆使下，将大儿子宋言廷从宋家骗出来打感情牌，哄骗走了不少银子。
久而久之，小小的宋言廷终于明白了，母亲根本不可能爱他。
宋占堂毕竟是当父亲的，不够心细，生意又忙，家里女主人的事情，便落到了唯一的妾室，牛姨娘身上。
牛姨娘虽然有心想笼络这个嫡子，宋言廷却是从来不与她亲近。
无法，她只好与宋占堂诉苦，并言明想生一个女儿陪伴嫡子长大，多此央求下，在宋言廷七岁时，牛姨娘如愿有了自己的女儿宋蔓。
而白家搬来城里的时候，正好是陈氏抛夫弃子的那一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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